第1023章 秦王的困境
“回稟秦王殿下,這是陝西各地前來參加科舉的士子花名冊以及我和鄭長吏挑選出來的文章,請您過目!”張伯鯨懷抱著一大摞策論試卷匆匆忙忙走進來道。
“好,你先放那裡,稍等我一下!”張順正低著頭在那裡畫畫,聞言頭也不抬的說道。
高桂英見狀,連忙的就要給張伯鯨倒茶,直嚇得他差點把手裡的花名冊和文章全掉在地上。
“好了,好了,來我這裡你客氣什麽!”張順無奈的將手中的筆一擲,把手伸進旁邊的水盆裡洗起來手上的墨汁。
“上下有序,尊卑有別”張伯鯨聞言不由連忙道。
“行了,行了,你放在心裡就行了!”張順隨意的在高桂英遞過來的乾毛巾上擦一擦,示意張伯鯨坐下說話。
原來跟隨在張順左右的高桂英,現在已經被封為了正妃,算是張順對延綏出身的義軍一個交代。
只是如此以來,張順身邊居然少了及能伺候左右之人,又能夠充當護衛之人,十分不便。
而高桂英本就喜歡跟在張順左右,正好手底下沒有丫鬟,又偷偷搬過來住了。
只是如此以來,倒苦了前來拜見張順之人,張伯鯨正是其中的受害者之一。
張順無奈的搖了搖頭,也沒有一點辦法。
他隻好拿起面前的花名冊看了看,結果發現一個眼熟的也沒有,隻得作罷。
張順便向正恭恭敬敬喝茶的張伯鯨問道:“先生和丁長吏、鄭長吏三人以為這次都有哪些人才?”
張伯鯨聞言不由面帶難色道:“這這其中有這幾人文章還算通順!”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中挑選出來三四份文章,遞給張順查看。
張順現在對文言文文章倒也能看懂個七七八八,認真翻開了一番,不由眉頭隻皺:“這是最好的了?”
“你看這些,連語句都不通順,還不如這幾個入眼呢!”張伯鯨苦笑一聲,不由連忙又隨便抽了幾份遞過來道。
張順接過來簡單翻了翻,頓時哭笑不得。
原來在這個時代,脫產讀書本就是非一般家庭所能做到之事。
然而,要在這個脫產讀書的基礎上更進一步,更是難上加難。
其實提出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的能力和嚴謹的邏輯思維這些前世最基本的訓練,對這些人來說除了研讀別人的文章以外,幾乎沒有其他任何途徑。
所以原本“出色”的那幾篇文章在張順看起來已經夠“粗糙”了,但是和這些邏輯不通,東拉西扯的文章比起來那真是算得上“花團錦簇”了。
“難道參加科舉的讀書人,水平都這麽差嗎?”張順不由奇怪道。
“不話也不能這麽說,主要主要是這次比較差!”張伯鯨聞言吞吞吐吐道。
原來由於義軍剛剛佔據陝西,人心未附,許多“有才華之士”不屑與“賊”為伍,故而根本就沒來參與。
雖然這些“有才華之士”未必多有才華,好歹文章也要比這些人好看一些啊。
張順這下明白,上次通過呂維祺的關系勾連河洛大戶招納的那些人才多麽難得。
那些人大多數稍作訓練,且不管實際能力怎麽樣,至少公文往來和基本公務流程還算明白,完全足以擔任一地縣令。
而現在這些人,能擔任一處文吏都未必夠格。
“就這樣吧!”張順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招進來以後,先發放公文模板讓他們模仿,再教以加減乘除,然後派遣到諸縣聽用吧!”
“這這能成嗎?”張伯鯨聞言不由遲疑道。
“不行也得行,總比什麽都沒有好!”張順搖了搖頭道,“實話給你說吧,張公!”
“如今義軍出來表面上佔據州府以外,其實往縣一下人手嚴重不足。”
“一不能進行及時征稅,二不能維持當地秩序,三不能提供相關情報。”
“不少強人佔山為王,為禍一方,義軍不能製。”
“長此以往,不僅百姓遭難,義軍亦如無根之萍!”
“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以恢復各地秩序為第一要務!”
張伯鯨聞言一愣,頓時明白了怎麽回事。
原來義軍不過搭了河南府一地的架子,至於後來佔據的南陽、汝州,其實也基本上處於軍管狀態。
如果按照正常流程,估計過個一年半載,義軍穩固住這兩處的形勢以後,也能正常選拔派遣官吏管理。
結果誰都沒想到張順突然“蛇吞象”,一口氣吃下了陝西三邊四鎮。
除了以軍事目的為主的邊鎮以外,陝西布政使司整整有八個府二州。
僅憑張順帶來的那些人手莫說分布到縣一級,但把這八府二州能管轄起了,就算他好本事。
實際上也正如張伯鯨所料,張順麾下唯有呂維祺借助帶來的張履旋、董篤行,李際期、師佐、溫廷枟以及張師樊等人之力,這才勉強控制住了山西府。
至於其他幾個府,只能任由義軍將領率兵暫且監守起來。
兩人正擱這說著話,剛巧高桂英前來稟報道:“呂先生來了!”
“哦?”張順聞言不由連忙應道,“快快請他進來!”
張順話音剛落,不多時呂維祺便急急忙忙的趕了進來。
“舜王.”那呂維祺急急忙忙喊了一聲,結果看到張伯鯨正在旁邊,不由連忙閉口不言。
“沒事兒,張先生不是外人,呂先生”有話但說無妨!”
“回稟舜王,這次西安府我等費盡心思,剛剛征收了二十余萬石糧食,遠遠不足義軍之用!”呂維祺聞言遲疑了一下,最終決定實話實說道。
“二十余萬石?”張順不由一愣道,“怎生這麽少?”
“一來天災人禍,陝西苦之久矣;二來,人手不足,征收糧食遠低於以往。”
“三來,這陝西稅賦本就不高,夏糧不過七十萬石而已。而其中亦以西安府為主,其他府為輔”
呂維祺越說聲音越小,不過好在張順已經聽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了。
感情是陝西一省稅賦在百萬石左右,大概夏糧七十萬石,秋糧三十多萬石。
而西安府作為陝西的核心,稅賦差不多有三十多萬石。
結果因為義軍人手不足,現在能收上來二十萬石就算不錯了。
可是就這點糧草,這哪裡夠用?
從最低保障來說,大明三邊四鎮差不多有二三十萬人領餉,義軍駐扎在陝西的兵馬亦有數萬之多。
兩廂合計按照三十萬人計算,光口糧一項一年就近百萬石,每個月都需要七八萬石。
這二十萬石亦不過三個月之數,哪裡足用?
而如今延綏、甘肅、寧夏、固原、臨洮等鎮新降,一個個都嗷嗷待哺,準備等著吃自家大米呢。
這可怎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