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欲降不得降
張順雖然寄居在義軍大營,暫時沒了外部威脅,但是他也沒有閑下來。
自從他鑄造出黃銅大炮以後,對其威力甚感滿意,不由加緊對銅器的搜刮,試圖再如法制作一門黃銅大炮。只是材料匱乏,隻湊夠了五百斤左右,達不到再製作一門大炮的要求,張順隻得作罷。
不過,這一次因為大家看到潞安府的慘狀,反倒和陳長梃、張慎言關系親近了許多,倒是意外之喜。
張順暫時閑來無事,便把麾下人馬全拉出來,重新編練一番。每佰設腰鼓一面,銅鑼一面,便於小隊形的進攻、防禦和協同作戰。然後,再將隊伍拉到營外空地進行行軍過程中變陣作戰陣型,行軍過程中變陣防禦陣型,以及陣型的變換和小隊人馬的輪換等科目。
種類繁多,差不多類似後世大學生軍訓的樣子。只是這個時代普通士卒文化程度低下,甚至不少人左右不分,訓練起來簡直亂七八糟。張順折騰了十來天,才勉強能控制自己麾下這近兩千人馬的變陣和作戰輪換科目。
張順自覺自己麾下都是一群烏合之眾,可是這種手法倒是讓義軍其他人歎為觀止,甚至“紫金梁”都特意誇讚道:“‘擎天柱’真是用兵如神,前番大破宋統殷,陣斬山西巡撫,我還道是運氣使然。如今見其麾下人馬,陣型變幻,如若臂使,真是開了眼界。”
張順知道了,都苦笑不得,這連自己後世大學生軍訓都不如的水平,有什麽可誇讚的?
其實,卻是張順對古代士卒水準要求高了。由於古代文化程度、物資水平和訓練的問題,除非常年作戰的隊伍,才能進行一定程度的陣線變化和配合。更多情況,反倒是作戰的時候一擁而上,猛打猛衝而已;退去的時候一哄而散,各自逃命罷了。
哪怕後世吹噓的“排隊槍斃”術,也脫離不了這種水平。之所以大家都不采取散兵戰術,不是散兵戰術不好,而是一旦士卒脫離了軍官的視線,要麽趴在那個角落裡進行劃水,要麽乾脆四散而逃。為了約束手下的士卒,長官們不得不把他們聚集起來,像傻子一般與對面的傻子對射。
所以,在張順看來變個方向能轉錯三分之一的隊伍,根本算不上合格,在其他人眼中已經堪稱精銳了。因為任你個人武藝再高,在戰場之上,對方結陣而戰,你也很難討的好去。特別是戰爭規模越大,個人的武力越不值錢。
張順新收的四個小徒弟,見識了張順的手段,頓時都大開眼界。他們跟著黃虎只知道猛衝猛殺而已,即便結陣也是擺出個樣子,然後懟了過去,哪裡見過這種戰法?
原來這張順深知自己對兵法並不精通,既然收了幾個徒弟,也不好就給人翻譯幾篇孫子兵法,就糊弄完事。所以,趁著這次大練兵的機會,讓他們接觸接觸實務。
結果,張順覺得自己丟了臉面,一言不發。他們四個則不由歎為觀止,暗中嘀咕道:“咱這師傅別看年輕,卻是個真有本事之人。兩千人馬使起來如同一人,天下有名的將領也不過這樣吧?再看他臉色冷峻,定是軍法無情,真是一等一的好漢!”
且說張順練了十來天的陣型,便受到了“紫金梁”的親自拜訪。兩人一番客套之後,依次坐下。那“紫金梁”便對張順說道:“‘擎天柱’兄弟,這張道浚答應我們詔安的期限近了。依我估算,澤潞之地,距離京師不過一千五百余裡,公文晝夜急行三百裡,不過十天一個來回。如今已經半月有余,理當有消息傳回。”
“我最近心中不安,夜多噩夢,又不甘心此事不成,欲往竇莊當面詢問那張道浚。我觀兄弟你兵強馬壯,訓練有素,可否與我一同走此一遭,以防事有萬一!”
張順心中雖然不爽“紫金梁”此番作為,但是如今在人家屋簷之下,也不得不配合一番,便點頭答應了。
第二日,張順便整頓隊伍和邢紅狼、“紫金梁”一起出發了,為了防止自己的後勤輜重為他人所奪,張順便把那個銅匠、輜重一起帶上,前往澤州。
澤潞兩處無甚官兵,兩部行軍迅速,不久便翻過了群山,到達了陽城竇莊。
張道浚早在城上,等候已久。張順和邢紅狼便隨“紫金梁”一起拍馬上前,問詢詔安之事。
結果那張道浚非但不允,反倒威脅道:“萬歲已下旨意,調集邊軍秦地、宣大、遼東人馬前來圍剿,爾等若識天命,早早束手就擒,如若不然,我恐怕你們都有死無葬身之地了!”
“紫金梁”聞言不由大怒,一股無明業火從胸膛騰騰而上。“紫金梁”所說詔安和張道浚所說束手就擒,怎一看似乎是一回事兒,其實不然。
“紫金梁”說的詔安是有條件的,朝廷進行封官恩賞之後,大家夥給朝廷賣命。而張道浚所說的束手就擒,等於大家不但不能反抗,反而還有任人宰割。是可忍,孰不可忍?
正所謂“泥人還有三分火氣”,更何況是那流賊大寇“紫金梁”?他大怒道:“豎子!安敢如此辱我?朝廷是戰是和,不過一句話耳,奈何與我等草民為難?”
“如今三番五次,五次三番,戲弄我等,何其不堪!須知匹夫亦有三尺之怒!”
張道浚自知理虧,被“紫金梁”一頓質問,心虛了三分,隻得解釋道:“我深知閣下忠義之心,奈何朝中奸臣當道,蒙蔽聖上,我暫時亦無可奈何!若是閣下能夠寬允些時日,或許聖心有變,為未可知!”
“不必了!”“紫金梁”深吸了一口氣,罵道:“爾等要戰,那便欲戰。我等本就是該死的人,埋骨荒野,萆草之命。如今我等死且死耳,只是不知朝上袞袞諸公,日後可否睡得安穩!”
言畢,“紫金梁”負氣而去。離了竇莊,便和張順、邢紅狼商議,攻打附近城池,誓要朝廷好看。
明末利益糾纏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雖然看起來實力強勁,其實已經病入膏肓了。作者查史料的時候,驚奇的發現像紫金梁這樣的流寇,幾度求降而不可得,竟被官府逼著造反。為什麽?社會出了問題了。楊鶴招撫剛開始很成功,但是招撫的流寇無法安置,和當地士紳矛盾尖銳,結果紛紛叛而複起。
因為這些流寇手段極端,已經極大的損害了當地士紳的利益,朝廷又沒有銀兩安置,總不能讓這些招撫的農民軍引頸就戮吧?而這些所謂的“流寇”,流竄到山西,最大的希望也不過是被朝廷招撫,能夠過上好日子。
可是楊鶴的例子在前,大多數官僚不敢開此先例。結果“匪患”越來越嚴重,朝廷不得不調集邊軍,進行剿滅。可是軍事問題解決不了組織失靈問題,流寇越剿越多,叛而複起。為什麽?活不下去的人越來越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