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9章 海禁之議
“金州告急,趙鯉子、耿仲明請求送棉衣四千五百三十五件,火藥一萬斤,鐵子三千枚,糧食一萬石!”田秀英正用她那清脆的聲音向張順匯報道。
“這倒是個大事!”張順聞言皺了皺眉頭道,“糧食倒還好說,隻這棉衣一時半會兒卻是難以籌集。”
既然較為靠南的趙鯉子一乾人等都缺少棉衣,那麽駐守遼陽等地的義軍恐怕更是如此。
然而,如今天氣已寒,京師也下過了一場小雪。
養心殿裡的東西暖閣,早已經燒得熱氣騰騰的,惹得一乾婆娘有事兒沒事兒就爭著躲進去取暖。
京師尚且如此,遼東處於更北之地,天氣之寒冷,可想而知。
“殿下,其實倒不是沒有辦法。”田秀英聞言猶豫了一下,不由開口提醒道,“乙字庫裡應當貯存胖襖、戰鞋、裘帽等物。戊字庫裡則貯有棉甲等物。若是收羅拆解一番,或可補上不足。”
“哦?”張順聞言一愣,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不是那個四處流竄的小賊了。
這大明朝雖然已經衰敗不堪,不過好歹破船也有三坨釘。
他記得這庫裡固然缺乏銀兩,但是物件倒是還留存不少。
想到此處,他不由點了點頭道:“行,擬文發兵部、工部,讓他們先湊出一萬件不,一萬五千件出來。”
“殿下,緊急軍情!”就在這時,田淑英突然開口匯報道。
“著高起潛進來吧!”張順便放下此事,坦然的點了點頭道。
原來張順瞞了高起潛這許久,終究因為人多口雜,前幾日一個不小心被他撞見了。
撞見就撞見吧,張順倒沒有什麽,反倒高起潛自個嚇了個半死,生怕被他殺人滅口了。
“殿下,張胖子來報,十一月初三,已下登州,複奪其水城,降其副總兵白登庸,殺其總兵陳洪范,共奪取船隻一百二十七艘,受降士卒一千三百零三人,獲首級甲仗不計其數。”高起潛眼觀鼻鼻觀心,好像沒有看到張順身邊的張周田朱四女一般,老神在在的匯報道。
“好!”張順聞言不由吃了一驚,隨即拊掌而笑道,“好個張胖子,這一次倒解決了本王一個大難題。”
不是先前你可不是這般說辭啊!
略帶羞澀的張周田朱四女私下裡對視了一眼,不由無力吐槽。
人家自作主張一回,你把人家罵了個狗血噴頭。
一旦答應了,轉身就把人家誇成一朵花,你這也太現實了吧!
張順當然不知諸女如何心思,兀自算計道:“那黃孫茂手裡已經有百余艘戰船,若是再加上這一次俘獲的百余艘,堪可成立一支二百艘左右的水師。”
“這樣,暫且任命張胖子為山東總兵,黃孫茂為登萊水師提督,位居張胖子之左。其中功績,待此戰完畢,再作計較!”
“殿下好魄力!”高起潛聞言一愣,不由開口讚道。
那張胖子本就是張順嫡系,如此又立下如此大功,加官進爵本就理所當然。
隻那黃孫茂不過是一介副使,此戰又不曾立下多少戰功,便受如此重用,確實有些出人意料。
“伱不懂。”張順聞言搖著頭笑了笑,“有了這支水師,不但能保天津、遼東和登萊無虞,而且還有莫大的利害!”
“利害?”高起潛聽到此處,不由心思一動,連忙開口道,“對了,殿下,張胖子還送了一人喚作吳延忠。”
“他聲稱是陳洪范的讚畫,又是王徵王先生故舊,故而想面見殿下。”
“哦?那就見見吧!”此人既然識得王徵,莫非是“西法黨人”不成?
張順想到此處,便點了點頭,同意了。
不多時,待諸女退到屏風後面,那讚畫吳延忠便在高起潛的帶領下,走了進來。
“罪人吳延忠,見過舜王殿下,殿下千歲千千歲!”吳延忠老老實實向張順三叩九拜道。
“聽說你要見我?不知何事?”張順直接開口問道。
“罪人本是孫撫軍孫元化的讚畫,與王徵王先生關系頗睦,那陳洪范首級正是罪人所獲。”吳延忠連忙開口道。
“然後呢?”張順面無表情的追問道。
你擱我這拉關系呢,就這點小事也值得浪費本王時間?
有些話吳延忠本不想說,眼見這一套話術根本不好使,不由急了。
他連忙繼續道:“罪人往來遼東、登萊多年,頗識其巧,請為殿下言之。”
“哦?”張順聽了這話,不由感興趣了起來,這才道,“有勞了!”
那吳延忠一看張順來了興趣,不由繼續道:“遼東、登萊、京津、東江、朝鮮俱為一體,蓋水路相通也!”
“江南之米布,北方之藥材鐵器,可由登萊而京津,登萊而遼東,登萊而東江,東江而朝鮮,貨殖之利,不下福廣。”
那吳延忠說到這裡,不由停了下來,偷偷是看了張順一眼。
“本王曉得,你繼續!”張順明白他的心思,不由點了點頭道。
這吳延忠雖然說的吞吞吐吐,但是作為後世來客的張順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從登萊、天津至遼東、東江、朝鮮乃至日本,是北方的一條海上貿易航線。
這條航行可能比不上南洋航行潛力遠大,但是他終究是一條貿易航線,其中利潤依舊十分豐厚。
那吳延忠見張順“不懂裝懂”,不由大喜,連忙繼續道:“昔日明廷用兵數十萬,耗餉數千萬,不能滅韃虜者,蓋由此線相通也。”
“殿下若是有心,可使罪人專管此事,讓其片帆不得入海,保證不出一年半載,韃虜解甲倒戈,以禮來降!”
“嗯?”張順正聽的津津有味,怎麽也沒想到這廝突然話鋒一轉,由貿易轉到海禁上去了。
原來這吳延忠身為山陰吳氏的代表人,常年參與這一條航行的貿易,獲利頗巨,他當然不肯把這條航行讓出來。
但是如今義軍兵鋒極盛,無論登萊、東江還是遼東都岌岌可危,將要或者已經納入到義軍麾下。
所以他這才拿陳洪范作為投名狀,前來拜見張順,試圖繼續掌控這一條貿易線。
他的策略很簡單,就是欺負“土包子”、“泥腿子”張順不懂貿易,鼓吹以海禁。
海禁者,禁人而不禁己耳!
只要海禁一出,朝廷不得征稅,其他競爭對手不得入海,他們山陰吳氏便能徹底壟斷這一條貿易路線。
“海禁?為何要海禁?”張順不由笑了,“本王聽聞無農不穩,無工不強,無商不富。”
“今有這一條貿易航線,正是大力發展之際,如何談海禁耶?”
糟了!
吳延忠聽了張順這話,頓時臉色大變:這是碰到懂行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