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詩雨望著在大火中傾倒的法師塔，牙齒都咬出血來了。

  夏苗苗安慰她，好在重要的東西都沒損失，大不了以後重建。

  杜詩雨一臉‘絕望’的說，沒錢了，那是我全部的積蓄。

  夏苗苗這才知道，這座塔竟是死黨自掏腰包建的，再看烈火中被損毀的建築，就感同身受起來。

  沒時間抱怨死黨怎麽這麽糊塗了，那該死的比蒙和冰霜巨人追了過來，夏苗苗護著死黨和她手下的學徒，一行二十多人，倉皇的如喪家之犬，往上古戰場的深處逃亡。

  “為什麽不去下城！”

  途中，一個學徒問。

  “下城也不安全，上古戰場有一股禁忌的力量，能阻止土狗的神力侵入。”

  杜詩雨言簡意賅的解釋道。

  果然，一旦深入新地圖的深處，追兵就開始遲疑起來，當地面上的鉛色越來越重，追在最前面的一個天使被鉛色‘染上’，在掙扎了一番後，化作了一個人形雕像。

  原來那些人像怪物是這麽來的？
  那為什麽自己這些人沒事兒？
  不過現在可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逃亡到一個山丘，斷後的夏苗苗也回來了，追兵果然停在兩公裡外的地方，不再深入。

  下城的消息傳來，幫會總算守住了一個復活點，目前正在跟敵人展開殘酷的巷戰。

  上城自然保不住了，神罰造成了一個直徑一公裡的‘黑洞’，內城什麽都沒剩下，連同來不及向下城轉移的大量物資和財貨。

  好在春水並沒有完全喪失警惕性，真正的老巢一直都是下城，幫派的財富和物資有七八成都在下城，沒有在突如其來的神罰中化為烏有。

  有錢，就不至於一點反抗之力就沒有。

  可以向系統雇傭盟軍，可以發布區域劇情任務招募炮灰，可以跟附近的玩家城市討價還價……總之，只要守住下城，就還有從頭再來的希望。

  可這次土狗們來勢洶洶，事前沒有一點征兆，這安全的大後方麻痹大多數人的神經，完全沒有預料到，前線都趨於平靜了，後方突然遭遇這樣慘重的打擊。

  一行人待在鉛色濃厚的山崗上，四周全都是暗區，隱約看到在陰暗的遠處，上城的方向，一朵巨大的彩色蘑菇雲的輪廓正緩慢的暗淡下去。

  “這下損失可太大了。”

  皇圖霸業一場夢，這下別說建國了，不被一鍋端就謝天謝地了。

  “我要去幫忙，你呢”

  夏苗苗問死黨。

  “我也去”

  於情於理，杜詩雨都不能置身事外。

  “你還記得怎麽殺人不？”

  夏苗苗笑道。

  杜詩雨裝備上自己的煉金術士之杖，“你說呢？”

  “那好，就讓我們並肩殺敵。”

  學徒們幫不上什麽忙，有的連二級職業都不是，夏苗苗拒絕了他們請戰的申請，杜詩雨囑咐他們保護好從法師塔帶出來的物資，和夏苗苗組隊，又殺了回去。

  一個小時後，下城。

  轟的一聲，防護罩法陣內所有人都被震的東倒西歪，每個人頭頂都冒出傷害數值，但安全區有生命值恢復，片刻之後，所有人的血槽又恢復滿格。

  一隻比蒙奇獸趴在復活點傳送陣的防護罩上，揚起四隻顏色不同的頭顱，一爪子狠狠的拍在透明的防護罩上。

  又是轟的一聲。

  光這樣挨打不還手不行，幫會的煉金師們總算將連同洞壁的法陣中樞修複好了，隨著魔晶不要錢的傾進魔力熔爐，巨量的魔力沿著深埋在地下的基板，形成無數蛛網般的亮線傳導出去，一直傳到至穹頂的中心節點上。

  隨著“嗡！”的一聲，花費巨資構築的6階法列矩陣激活，無數到光束切割下來，那隻囂張的比蒙奇獸一陣驚天動地的怒吼，被光束切割成十幾塊，鮮血、內髒、小山一樣的屍塊暴雨似的落進復活點，給每個人都洗了個澡。

  啊！
  尖叫聲四起。

  承平已久，就連很多玩家都忘記了該怎麽戰鬥，更不用說出生在這裡的遊客了。

  他們有的第一次見識到如此殘酷的戰事，先是在神罰中被莫名其妙的送回下城，後又遭遇殘酷的攻城戰，猝不及防的下城連10分鍾都沒能堅持住，花費巨資弄出來的巍峨城牆紙糊一般，被一捅就破。

  再堅固的防線，也需要人來守禦，從上到下，都沒有一丁點的思想準備，能守住復活點，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任何玩家城市，復活點、傳送陣都是防禦的重點，甚至是生命線，下城的復活點同樣如此，以近衛軍城的日進鬥金，花費在上面的物資和金錢自然是個瞠目結舌的數字。

  如果不是猝不及防，形勢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狼狽，法列矩陣激活後，就近存儲的魔晶小山一樣的投進去，距高達7階的【空間切割】後，一大片混沌的光從穹頂的中心節點生成，瞬間膨脹成籠括整個下城的混沌之霧，同樣高達7階的【混亂色光】就在滿目瘡痍的下城佔據主宰。

  光霧中，方向、力場甚至是強弱、認知都被扭曲，邵兵趁機指揮列隊完畢的十幾個兵團殺出來，開始了激烈的巷戰。

  光霧中，己方被增益，敵方被干擾削弱，一隻兩翼戰爭天使失去了飛行的能力，認知中，到處都是敵人，對著一堆廢墟發泄著怒火。

  大量的玩家衝出防護罩的保護，迎面就是大量這樣在法術效果下混淆了感知和認知敵人。

  “殺啊！”

  “衝啊！”

  邵兵都不記得自己上次刷怪是什麽時候了，至於這驚世頭銜和45的等級是怎麽來的，不說也罷，這時也身先士卒，穿著一身紫色職業套裝，威風凜凜的衝在第一梯隊。

  轟！
  兩道兵鋒撞在一起，頃刻間的聲響就好像一次短促的爆炸，驟然綻放的靈光跟煙火一樣的絢爛。

  同樣的一幕在很多玩家城市上演著。

  先是一道神罰光柱，摧毀主要目標周圍的一切，隨後是不知道從那裡冒出來的大量土著軍隊。

  主流遊戲區全面告急，烽火遍布整個遺棄荒原，大量的城鎮被破壞，大量的農田、畜牧場和種植園被焚燒，大量的系統治理下的人口被燒殺搶掠……玩家和遊客也就罷了，就算一個私服的的復活點全部被摧毀，還能在最近的其他復活點復活，雖然這造成了巨大的延遲過度的人口擁堵，使魔網在短時間內出現了一定程度的過載，但這只是暫時現象。

  但大量系統治下的土著人口被殺，他們有很多已經改信系統神明，他們的靈魂在短時間內大量魂歸系統神殿的‘神國’。

  神性生物是沒有神國的，但靈魂歸屬是信仰中的核心要義，背叛或者不能妥善安置這些靈魂，就會被信徒所唾棄，這也違背的信仰交換關系的核心敘事，還會被信仰說反噬。

  系統神殿們的存在也受到直面威脅，一開始都懵了，回過神來，不得不向系統告急。

  貝高陽的解決辦法是，先讓系統神殿們用自己的神國安置信徒的靈魂。

  於是，系統神國內，雨點一樣的光落下，化作一個個剛剛在物質界死去的人。

  男人、女人、老人、婦孺……親人、愛人、朋友，在神國中重逢，喜極而泣的抱在一起。

  隨後各自高呼自家的神名，感恩戴德的向系統神殿所在的方向跪伏。

  但卻沒有得到信仰關系方面的反饋。

  於是都發現了自己拜錯了對象，一片茫然中，系統神殿們不得不親自下場，將這份‘功勞’接過來，完成信仰交換方面的責任和義務。

  一團亂！

  站在神國的最高殿堂上，貝高陽臉色陰沉的看著神國各處發生的混亂，此時就連小愛都在焦頭爛額之中，哪有精力去管主物質界正在發生的事兒。

  “我們的敵人很凶殘！”

  精靈神系的菲爾斯·艾格的一具化身站在他身旁輕聲說道，“類似的場景我們已經經歷過很多遍了……家園被毀，信徒和子民在烈火中哀嚎，靈魂在痛苦和不甘中魂歸神國，大量的怨氣積累，進而影響到我們自身的存續，一些同伴因此兒變得偏激、暴躁，在明知道不可能戰勝對手的情況下，還魯莽的發動了反擊，結果……”

  “謝謝你的勸告，菲爾斯殿下，我會保持冷靜的。”，貝高陽說。

  “你有億萬子民，人口就是一切，時間是站在你這邊的，要小心人類諸神用這種手段來干擾你和你的同伴，只要信徒的基礎不發生動搖，神明能保持冷靜且靈活的應對，他們其實就沒什麽辦法，來動搖你的神國。”

  “我知道。”

  “我建議您要想辦法疏導信徒中的怨望，家園被毀，財產和生命在短時間大量的流逝，會對信仰造成巨大的衝擊，信仰會問為什麽，會要求自己的神明給出一個解釋和答覆，一定要重視這種眾生趨同的怨望……”

  作為過來著，菲爾斯的經驗可謂豐富，但他不知道，玩家和遊客不是精靈，也不是土著人類，是不會對信仰和系統神殿們產生什麽‘怨望’的，就算有，也只會很輕微，非常好解決。

  滿以為點燃神火後，魔網中心樞紐就無法在流浪，星界的坐標早晚都會暴露，會遭遇空前壓力和攻勢。

  所以，貝高陽合縱聯合，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結下一個個盟友，不惜暴露神國和魔網的秘密，請他們在自己的神國中駐扎下來，可預計會很快到來的神戰群毆沒有發生，人類諸神系的第一刀確是看向了主流遊戲區。

  但他知道，這才是正常的滅神之戰。

  第一步，動搖你的信仰基礎，在你的信仰中產生和散布大量的負面情緒，讓信徒的痛苦和不甘傳導給他們各自的神祇，當這股眾生意識趨同的‘聲音’足夠大的時候，就足以影響信徒這根線的另一頭了。

  所以經常看到，在聖戰中，一方的神明在關鍵時刻突然喪失了‘理智’，做出了一系列讓人瞠目結舌之舉，一個個變得憤怒、暴躁甚至瘋狂，別說冷靜應對，能保證清醒的頭腦已經是底蘊深厚了。

  再加上一些神明自身的信仰系統中就潛伏著這樣那樣的問題，比如半人馬神系，自身的信徒關系就很不健康，存在著大量原始、血腥和無厘頭的東西，已遭遇泰山壓頂般的壓力，脆弱的信仰之線就崩潰了，人類諸神收拾起祂們，宛如屠雞宰狗，說動手就讓祂們各自躺在星界，化作永恆的神屍了。

  滅神之戰，也是文明的屠滅之戰，欲亡其信仰，必亡其文明。

  而承載文明的是什麽？
  是大量物質上的東西。

  燒殺搶掠，就不意外了。

  第一步做到，第二步才會上演。

  展開對神國的攻取。

  到了這一步，對手神明的神國坐標都已經暴露，在昏招頻發之下，就別說將神國內的法則經營的毫無破綻了，那真是到處都是破綻。

  多少積累在這樣多的破綻面前都不夠使。

  人類諸神會派遣大量的化身和高端戰力，強闖神國，破壞神國內的法則秩序，直至攻佔神殿，在神殿深處殺死神明的真身。

  但如果前兩者都應對的非常不錯的話，強行闖入神國，在神明的主場與之作戰就非常不可取了，這時，唯有用蠻力攻取這一條路可走。

  但這條路，是任何神戰中都竭力避免的。

  因為不能動搖其信仰，神明就有源源不斷的神力補充，不能破壞神國內的法則秩序，神國就是一塊自成天地的硬骨頭，強行與這樣的對手作戰，必然是曠日持久的，拚的是消耗，是雙方的積累，就算最後獲勝，代價往往是得不償失的。

  滅神之戰，說容易也容易，對人類諸神系來說，祂們的對手已經不是一個量級的。

  說難也難，不發動則已，一發動就沒有回頭路，所以必須要慎重再慎重。

  在黃昏會議的陰影下，非人類種族和神系無不瑟瑟發抖，統一的願景就在不遠，這時候又蹦出來個涉空者系統神系。

  這懷柔、脅迫、武力威懾等諸多手段輪番施展，全沒達到預定效果，眼看其就要發展起來，不將之撲滅在成長起來之前，難道留到以後等他羽翼豐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