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部的傷口,疼的崔幕之睜不開眼。
他蜷縮全身,躺在床上,等著谷仲尋進來給他重新縫合傷口,單手仍舊死死地抓著藍驚白的手心。
谷仲尋進到房間,說,“你們先松手,要進手術室。”
崔幕之緩緩睜開眼,白著臉問:“他不能跟我一起進去嗎?”
谷仲尋搖頭,“手術室得保持無菌狀態,他不能進去,縫合傷口一會兒就出來了,要不了多久,讓他等著吧。”
崔幕之看了一眼藍驚白,居然說,“那我不治了。”
藍驚白上次不告而別給他留下很大的陰影,生怕他進去,麻藥一打上,等醒來,人就再次不見了。
他都那麽疼了,流了這麽血。
藍驚白安慰他說:“聽谷大夫的,我在這裡,我一定等你醒過來。”
崔幕之眼眶又紅了,他等的這是這句話。
崔幕之被護工推進手術室,藍驚白目光焦灼的守在門口,文仁華路過,安慰道:“傷口縫合而已,不要緊。”
即便如此,他還是克制不住地擔心。
沒一會兒,走廊傳來急切的腳步聲。
崔世紀和崔夫人看到藍驚白,又看了一眼手術室,立馬焦急地問文仁華,“文神醫,我兒子怎麽樣了?”
文仁華道:“不會有事,只是傷口繃線,再縫合上便是。”
手術做完,還沒有好兩天,崔幕之就因為藍驚白搞繃線了。
不管不顧的,根本就沒把自己性命當回事兒。
今天能這樣,改天就能為藍驚白要死要活。
崔世紀看藍驚白就來氣,沉著臉命令道:“你給我滾出去!”
崔夫人一臉痛心地望著他,想到兒子縫合傷口後,痛不欲生的表情,深深歎了一口氣,“驚白,你先走吧。”
藍驚白站立原地,艱難地張口,“老爺,夫人,讓我等幕之醒過來好嗎,他醒過來,我立刻就走。”
崔世紀氣急敗壞,“你當我的話是耳旁風是不是?你還要害他多慘?”
藍驚白垂下頭,避開崔世紀痛心疾首的眼神,“求老爺成全。”
他只是想陪他醒來,並不敢奢望更多。
崔世紀氣的吹胡子瞪眼,都顧不得斯文,想擼袖子打人時,崔令儀來了。
她看到一身狼狽的藍驚白,視線又落到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好幾歲的崔世紀臉上。
崔令儀對崔世紀說,“伯父,幕之現在受不得刺激,就讓他先留下吧,你也不想幕之傷口再次崩開吧?”
崔世紀想到崔幕之的倔脾氣,要是醒來沒看到藍驚白,肯定要鬧騰,想盡辦法逃出家去。
倒不如,聽崔令儀的,短暫留下藍驚白。
崔世紀面色變了又變,沒有再說話,卻也沒再驅趕藍驚白。
沒一會兒,手術室就打開了。
谷仲尋走出去,崔幕之隨後也被護工推了出來。
他安安靜靜地躺在手術床上,藍驚白下意識抓起他的手,崔世紀接受不了的眉心一跳,眼皮一翻,竟然昏過去了。
谷仲趕忙蹲下去,檢查崔世紀的身體情況。
藍驚白無所適從,看向崔世紀,又看了一眼崔幕之,內心痛苦萬分。
崔夫人急忙問:“谷大夫,他沒事吧?”
谷仲尋掐住崔世紀的人中,崔世紀幽幽醒來。
谷仲尋笑了笑,“崔老爺身體很好,崔夫人不用擔心,剛才只是急火攻心,吃些降火的藥,平心靜氣便不會有礙。”
家中這兔崽子,他怎麽會平心靜氣。
崔世紀氣哼哼地說,“讓我死了得了。”
崔夫人無奈,“老爺你說什麽氣話。”
藍驚白最終還是在崔世紀的監視下,等到崔幕之醒來了。
崔幕之睜開,就見到橫眉冷豎的崔世紀。
還以為是重啟的方式不對,再次閉眼睜開,發現還是崔世紀靠近的大臉,頓時受驚,要坐起來,目光四處尋找藍驚白。
在角落裡發現藍驚白後,他才松一口氣。
果然,不是在做噩夢。
崔幕之醒來,一心惦記的卻只有藍驚白,崔世紀心裡更加堵的慌,陰著臉掃了藍驚白一眼,示意幕之都已經醒了,他該滾了。
藍驚白神色逐漸黯淡,在崔幕之欣喜的目光中,狠下心轉身離去。
崔幕之急忙要跳下床,“驚白!”
被崔世紀一把摁住,“幹什麽,你現在傷口剛縫合好!還想遭第三遍罪不成!”
他剛用力蹦了一下,麻藥過勁兒了,刀口處頓時傳來萬箭穿心般的痛楚。
崔幕之白著臉,仍舊在喊,“驚白——”
藍驚白背靠在病房外,眼淚在眼眶中打轉,用盡畢生的力氣,才沒讓自己衝進去。
崔世紀越摁他,崔幕之反抗的越厲害,差點兒沒把崔世紀推地上去。
崔令儀見他情緒極度不穩,面色白的像一張紙,趕忙說,“驚白沒走,他去給你拿水了,他馬上就回來。”
崔幕之抬起泛紅的眼眶,“真的嗎?姐,你沒有騙我?”
崔令儀給崔夫人崔世紀使眼色,崔夫人趕忙說,“沒有,他馬上就回去!”
崔幕之呆呆地說,“.那他怎麽還不回來”又要下床去找的架勢。
到底是親生兒子,總不能把人給逼死了。
崔世紀認命地歎了一口氣,知道藍驚白肯定躲在哪個犄角裡,轉身要去找,藍驚白拿著水杯出現,朝崔幕之笑了笑。
崔幕之情緒得到安撫,伸手朝藍驚白要水,“你怎麽去那麽久?”
藍驚白將水遞到他手裡,“回來晚了,抱歉。”
崔令儀示意空間留給他們,也避免崔世紀心腦血管炸開。
崔世紀氣哼哼離開房間,仍舊不甘心地趴在窗外,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崔令儀和崔夫人都感覺頭挺大,勸他:“就別刺激幕之了,先讓驚白留下,等幕之傷好了再說吧。”
崔世紀望著裡頭,藍驚白和崔幕之如畫般展開笑顏,心裡頭怪不是滋味兒。
又有一種孩子長大了,他有心無力的頹喪感。
崔世紀緩緩背過身,久久沒有說話,等再次抬頭,堅強了一輩子的男人,眼眶竟然濕潤了。
崔夫人也不由地哭了,這都是什麽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