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3章 想藏嬌的陳阿嬌(二十七)
(二十七)
“召阿嬌進宮。”
竇太后怒氣衝天,高呵著,拐杖狠狠的敲擊著地面,聲音中帶著粗重暴躁的喘息聲。
陳阿嬌。
呵,她還真是小覷了這個外孫女兒。
她清楚,只要阿嬌不松口,劉明絕不敢瞞著她私自前往雁門郡,且悄無聲息乾出了這麽件石破天驚的大事。
“太后,注意身體。”
“您息怒,翁主素來聰慧沉穩,定然會跟您解釋的。”
老嬤嬤連忙給竇太后倒了杯水,然後輕輕地拍著竇太后的背,小心翼翼的勸說著。
她是太后身邊的老人,最是清楚太后此刻會是何等怒火。
還是默默地祈禱下,太后娘娘莫要與翁主鬧的太僵,否則只會兩敗俱傷。
如今的翁主,早就有了獨當一面的實力。
“解釋?”
“恐怕阿嬌眼中早就沒了我這個老婦人。”
竇太后抿抿嘴,眯著眼睛,不住的咳嗽著。
自先帝駕崩,她最大的心願便是看著大漢帝國安安穩穩,這樣等她百年之後,見到先帝也可以交差。
可誰曾想,陳阿嬌竟然有膽子與匈奴開戰。
這份膽氣,她的確佩服。
可佩服歸佩服,心中的怒火卻是不可遏製。
一戰之勇,只會讓平穩可數十年的大漢再一次陷入動蕩。
“問外祖母安。”
笙歌恭恭敬敬的朝竇太后問安。
竇太后冷笑一聲,聽著笙歌波瀾不驚的聲音越發氣惱,拿起手邊的杯子一氣呵成的朝著笙歌的方向擲了過去。
笙歌不閃不避,立在原地。
破裂的碎片擦著她的額頭而過,劃開一道淺淺的傷口,留下細細的血痕。
笙歌面色坦然的隨手擦了擦額頭,看著食指上星星點點血跡,心中越發平靜。
杯子擲出,竇太后解氣之余也有幾分忐忑。
尤其是聽到一旁伺候的宮人的驚呼聲,越發焦心。
“陳阿嬌,你翅膀硬了,就能罔顧哀家,罔顧大漢,隨心而為了嗎?”
位高權重十幾年,饒是心中湧出些許悔意,竇太后也拉不下臉詢問,只能憑著一股氣勢興師問罪。
“阿嬌不敢。”
笙歌直視著竇太后,淡淡道。
“你不敢?”
“當年呂後都能忍下國書之辱,你卻為一時意氣向匈奴宣戰,哀家對你失望至極。”
一時意氣?
笙歌心下一涼,她突然有些理解劉徹當日來尋她時的急躁與憤怒。
“在外祖母眼中,雁門郡子民的安危就只是一時意氣嗎?”
“當年呂後深明大義,為了大局忍氣吞聲,嬌嬌並無微辭,那是當時最好的選擇。”
“但今時不同往日,大漢先輩的忍讓換得幾十年的休養生息,使大漢擺脫了孱弱窮困的局面,所有的忍讓都只是權宜之計,換取大漢強盛。”
“如今的大漢,早已有力量去捍衛自己的子民。”
“忍讓是為了強大,而不是永遠心懷畏懼,不戰而屈。”
一切事物都處在運動發展變化中,沒有什麽是永恆不變的。
包括黃老之學,不可能永遠適合不斷發展著的大漢。
聞言,竇太后有片刻的失神。
到了她這般年紀早就沒了銳意進取的勇氣,一切以穩為上。
尤其是面對匈奴那樣一個龐然大物。
她並非不明事理之人,也知曉阿嬌所言也有一定道理,但是她不敢賭,也不能賭。
在這個節骨眼上,任何風吹草動都不應該有。
“阿嬌,此時並不是力敵匈奴的最佳時機。匈奴帶給大漢的屈辱,大漢遲早會一筆筆討回來,但不是現在啊。”
竇太后長長的歎了口氣,語氣最終還是漸漸軟下來。
“大漢奉行與民休息,無為而治,多年來鮮少練兵,這樣的將士又如何敵得過風沙馬背上為生的匈奴。”
“你有沒有想過,雁門郡一戰之勇,匈奴追究起來,誰來收尾,難不成推出小明嗎?”
“還是說讓雁門郡太守馮敬成為這次戰役的犧牲品?”
此刻,竇太后已經意識到,當初她羽翼下的孩子,已經徹底長大,想要搏擊長空,闖出自己的一片天了。
對於她的話,再也不會言聽計從。
“外祖母,不會有任何人是犧牲品。”
“既然我將小明送去了雁門郡,那麽匈奴騎兵將永不能踏入雁門郡。”
“只要給我幾年時間,我必將匈奴徹底的趕回漠北。”
也許,平定漠北也並非不可能。
笙歌壯志飛揚,侃侃而談指點江山的模樣,讓竇太后愣在了原地。
將匈奴徹底趕回漠北這樣的豪情和志向,讓她欣慰的同時越發恐慌。
她到底為大漢朝選了怎樣一個太子妃,又會將大漢的未來引領至何方。
她培養阿嬌的本意是想讓阿嬌製衡徹兒,而不是完完全全凌駕於徹兒之上。
這樣鋒芒畢露耀眼奪目的陳阿嬌,絕不會屈居於后宮,更不會安安心心相夫教子。
竇太后的手微微收緊,有那麽一瞬間,她想不管不顧的殺了陳阿嬌,將一切可能餓隱患扼殺在搖籃裡。
可是,她殺不了。
不是心軟下不去手,而是陳阿嬌的生死早已不是她能置喙的了。
離宮前,她還能盯著阿嬌,可離宮回長公主府的這七年多呢?
阿嬌的勢力究竟發展蔓延至何種地步,她根本想象不到。
從館陶口中試探出的隻言片語,都足以讓她心驚,可誰又能確保那不是冰山一角呢。
如果,如果這是她的兒子該多好,或者是孫兒也好啊。
有這樣的孫兒,她必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將其送上皇位,將大漢江山盡數拜托。
可惜了,實在是可惜。
阿嬌,姓陳。
高祖白馬盟誓,非劉氏而王,天下共擊之。
諸侯王都不允許封給劉姓以外的人,何況是皇位呢。
“阿嬌,哀家要你起誓。”
“你須以性命,以子嗣,以後世輪回起誓,此生絕不稱帝,不肆意殘殺劉姓皇室,一切以漢家劉姓王朝為尊。”
竇太后猛然起身,拄著拐杖,厲聲道。
她怕,呂後之亂在大漢重演。
也許,更勝從前。
“你當日拿走石像時,曾親口允諾答應哀家一件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