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問問
一道糖拌西紅柿,迅速捕獲了所有人的味蕾。
林修堯也是吃了一份,才帶人離開的,至於他要的麥種,幾十袋都標明了哪家多重,暫時放到了族學的倒座。
等大家再過一下篩,縣裡會派人來拉走,到時候當面結清。
沈笑家的麥子,還沒有全部入倉,傍晚時,剩下的麥子才全部拉回家裡。
現在,上等田的麥子都收到了歸藏院的倉房,西院倉房堆放的是半坡地的麥子。
晚飯後,顧道長帶著程懷謙回去歸藏院住。
沈大伯將孩子們留下說:“西院倉房是半坡那八畝麥子,林縣尊也都讓稱了重記走了,說平均一畝有個兩石四鬥四合多。
這在往年,可是最上等田的產量了。
你們說,再劃黃冊的時候,咱這幾畝地會不會劃成上田?我們要不要去問問?
上田和下田交的稅它可是不一樣的。”
所謂黃冊,簡單來說就相當於戶籍調查,上面有人口,田產,房產等記錄。
這麽多年下來,沈笑也是知道的,官府收稅他會將田地劃分等級來收。
比方說上等水源肥田,就是村裡西南水窪,還有河東沿的東窪地,通常一畝按一畝的收稅。
而二號地北邊的那些田地,屬於貧瘠薄田是中等,收稅時是一畝半按一畝來收的。
至於半坡荒地這邊地勢高又低產,以前常年澆不上水,屬於下等田,收稅時二畝地折算一畝來收的。
還是如往常一樣,沈遠第一個開口,“十年大造一次黃冊,我記得上次是宣德七年才查補過。”
“今年是十五年,後年就要再查了。”沈志看向沈曜,“三郎,你可得努力,今年考中了,咱們家這二十畝地,以後就不用交稅了。
而且,還能免去爹和大哥的徭役。”
其實,大多數秀才並不窮,從前中了秀才是免去二石糧稅,前朝末期改為每年光免稅就有八十畝。
免的可不僅僅是田賦,還包括了附在這些田地上人的各種雜役。
要知道,如今官田每畝正稅不過五升三合五杓,民田減二升,重租田八升五合五杓,罰沒官田一鬥二升。
隻所以上田每畝會收走一鬥,是因為地方上加了其它攤派,比如北直隸一直都有養馬的差役。
不養馬,自然要折色成糧上交,另外還有運糧的力錢腳錢等等,都直接派入田稅裡了。
為何會有人投獻中舉中進士之人田地,就是為了免除各項雜役。
而雜役向來繁重,舉凡挖河修路,縣裡力役抬轎更夫喂馬等都算,一旦免除了田稅,附庸其上的人身關系,各類雜役也就相應解除了。
如果沈曜中了秀才,不僅自己進了士的階層,優免部分稅賦,他們家另有兩個成丁,也不用再繳。
沈曜不是很有把握,他不希望家裡人有過分期望後,最後卻大感失望。
他放在膝上的手微微一動,開口道:“我們現在的先生說,今年我取中的機率不十分大。”
沈大伯他們都是一愣,沈笑隨即就道:“三哥,順天府院試可是包括了北直隸八府十九州,一百多個縣的新老童生,參考人數比會試都多。
咱們縣是下縣,統共不過取中十幾個名額,那是千軍萬馬擠獨木橋。
三哥今年才多少歲,朱老板的孫子都開蒙了,朱童生不是還在考麽?”
“對,三郎,我們就是去試試,看看那考場有多熱鬧。”管氏給兒子抓一把果乾放手裡。
她看了一眼丈夫,示意沈大伯說話。
沈大伯收到,看著小兒子道:“咱家現在不缺錢了,你要是想像你茂小叔一樣,去京裡的書院讀書,咱們現在就去。”
是他見識不夠,在開春後沒有及時送三郎入京找個更好的老師教。
沈遠也拍拍他,“三郎,大哥送你去。”
沈曜搖搖頭,“六月就考試了,現在去不好進。”突然插到一個新地方,他和先生都要互相適應。
“不好進不等於不能進不是,多花點銀子進,二哥給你對錢。”沈志情願把自己銀子貼給弟弟。
周氏和譚二娘對視一眼,她們兩人沒有插話,科舉哪是那麽容易過的。
特別是譚二娘,深有感觸,她祖父也是考了多少年,才中了秀才的。
沈笑想的更多一些,她問道:“三哥,你們是不是換先生教了?”
“嗯,上個月武先生病了,主講的先生換了一位。”沈曜沉吟片刻,又道:“先前先生說推薦我進皇家書院,可我沒有答應。
我的弓馬騎射都不入門,去了也是給先生丟臉。”
沈笑想了想,開口道:“我去找一找陸山長吧,茂小叔今年開春後,也是在他那裡讀書。”
“七兩。”沈曜想阻止她,“我的文章是差一些火侯的。”
所以當初茂小叔找他商議去京城考書院時,他們都在武先生那裡做了題,武先生說自己可以學的更扎實一些。
管氏擺擺手,“都忙了好些天,都先洗洗去睡吧。
有什麽事,明天再說也不晚。”
於是大家各回各屋,只有沈曜被留了下來。
“三郎,是爹娘近來忽略了你。”管氏每個孩子都心疼,小兒子從小主意正,有了為難事從來自己就化解了,最讓他們省心。
沈大伯也是道:“三郎,要不然,爹去請你二嫂的祖父幫忙,你去他那裡學上兩個月。”
“爹,娘,我沒事的,按武先生的說法,我下場去感受感受,為以後攢些經驗。”沈曜笑著安慰他們。
三人在房裡說了好大晌的話,沈曜才回書房看書。
書房裡,沈笑早就備好了各式點心等著他。
一見他進來,就將燈芯拔了拔,笑道:“我不用猜就知道,三哥會來看書。”
沈曜撚起一塊紅薯乾,坐下笑道:“輾完場以後,我每天都來讀書,還用你猜?”
沈笑將沏好的茶倒一杯,推給他道:“三哥,你是怎麽想的?”
嚼完口中的紅薯乾,又喝了一口茶,沈曜才道:“以前的時候,咱們家日子不好過,我就想著一定要考個秀才。
所以平時讀書時,多是注重《四書集注》和時文的揣摩,基礎打磨的不牢固。”
這一點,同學的茂小叔曾經勸過他好些次。
連武先生都對此有微詞,不過先生愛才,知道他本性並非投機取巧之輩,平日裡更是多加指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