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孟青青的畫

  第二幅孟青青畫的是街角一景，她當時坐在鋪子門口畫的，正好是碧桃街花木巷的街角景象。

  畫的是冬日雪晴之景，飛旋的簷角上掛著長長的透亮的冰棱，不遠處的瓦楞行上覆蓋著純白的雪露出一點木質建築的輪廓。沿街的各家店鋪，有進進出出的客人，街上的各式各樣的行人也各有各的姿態。扛著糖葫蘆哈著氣的老人家，一群熱鬧活潑的孩童圍著他買糖葫蘆；提著一打藥材腳步匆匆的年輕小夥子，面上著急的神色讓人一看就知道在擔心某位生病的家人。

  豆腐大娘的攤位上冒著熱騰騰的白氣，挑著餛飩攤子的小販被客人叫住腳，眉色飛舞的樣子像是在介紹自家的餛飩皮薄餡大。街道拐彎的地方似乎是哪一位不甚被雪滑倒，引得路人紛紛大笑，跌倒人的懊惱神態，路人的反應都躍然紙上。平民小夥子不客氣的捧腹大笑，小孩子們指著人嘻嘻朝小夥伴說話，姑娘家們用手帕遮著嘴只露出一雙笑彎的眸子。

  若說第一幅畫是小兒女的溫暖寧靜，那麽這一副就展現了眾生之相，尤其是對各色人物的描繪栩栩如生，從言行舉動就能看明白他表達的意思，可謂是入木三分。

  上一幅《黃昏的小院》還只是簡單的寫實派景物畫，而這一幅《冬日的清晨》則是寫實派的多人物畫，有點像《清明上河圖》的感覺，不過因為此畫容量小，所以更加清晰和細致，可以看清楚每一位人物的表情，顏色更加鮮豔明亮。

  這些大家夫人小姐裡頭，很有些才女在，比如葉淵的妹妹葉婷，就是江州女眷圈子裡有名的才女。眾人知道葉淵的書畫一絕，卻不知他這位妹妹的畫技更是在他之上，只不過因為是姑娘家，名聲才沒有那麽顯。

  她賞第一幅時隻覺得畫雖是好畫，意境也很舒服，不過有些匠氣。但看見第二幅就忍不住站起來，湊近了去瞧，整副畫上的每一個人她都仔細的看過，絲毫沒有敷衍隨意的態度，每一個人物的每一個表情都十分合宜，每一處景的每一個細節都處理的十分妥當。

  也不知道這作畫之人是哪位大家？掌控全局和細節的功力可見一斑。

  畫面上顏色雖多，卻不雜亂，反而和諧鮮活，有些顏色甚至不是她作畫時見到的色彩，如此想著她心裡更是火熱，連忙問道：“此畫是何人所作？”

  講解人溫和謙卑的行禮，沒有立馬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道：“敢問這位小姐，這兩幅畫可能入各位夫人小姐的眼？”

  葉婷也是位世家小姐，言行舉止具是妥帖，聞言她便大方一笑，道：“旁人我不敢妄自斷言，只是我個人卻十分喜歡，若是能認識一下這位大家，與之切磋畫技則更為歡喜。”

  江州女眷圈裡公認的才女葉婷給了如此高的評價，大部分人都不願意承認自己沒那個眼光和審美，都說極好。

  尤其是對於一些文化程度不高的商戶夫人，比如趙夫人這樣認字只為了看帳本，平時也沒那個興趣賞畫品字的，十分喜歡孟青青這兩幅畫，瞧著就熱鬧生動，比那些看不明白青青綠綠一大片好看的多。

  趙夫人就是這樣，趕緊讓婢女給她找了個木牌子，說要拍了這兩幅畫回去掛屋子裡熱鬧熱鬧。

  孟青青就說，夫人喜歡可以幫她畫一張等身的自畫像，掛起來保證跟真人站在那兒一樣。美的趙夫人連連答應，隻說到時候要新作一身衣裳，再讓孟青青畫。

  孟青青失笑搖頭。

  那頭呢，講解人聽葉家才女直言不諱對這畫的欣賞，便安心一點，高聲道：“此二幅畫皆是江州第一才子沈郎君的夫人沈夫人所作，用的是花鳥畫的筆法，但略有不同，才有如此逼真傳神的效果，這二幅是沈夫人的開山之作，若有興趣的小姐夫人盡可出價拍下。”

  聽到孟青青名諱，眾座皆是嘩然，不是說這位沈夫人是個大字不識的村婦？這叫大字不識？能作出這般與眾不同的畫作出來的人，怎麽可能不文墨？又怎麽可能是個出自鄉野的村婦？
  各家小姐都懷疑是不是底下人不好好辦事，給了她們錯誤信息，不然這位沈夫人怎麽跟打聽到的形象一點不符？
  眾位小姐們正糾結迷惑著呢，葉婷也是驚訝，不過她很快就反應過來，立馬笑道：“竟然是沈夫人所作，怪不得能成為沈才子的夫人，果然不同凡響。”

  葉婷是葉淵的妹子，自然知道的比旁人多些。她在聽說到江州第一才子是位村婦的傳聞後就問過自家兄長，當時兄長就說讓她莫要輕信謠言，這位沈夫人極為不同。

  當時她未將此事放在心上，現在一回想，便明白兄長所說的不同在何處。明明出生鄉野，見她們這些世家貴女夫人無絲毫畏懼、退縮之意，明明應該大字不識卻能畫出這樣的驚世之畫。聽說她還救治了危在旦夕的知州家的小公子，想必醫術一道上也很有些本事，這樣的人竟然是一個村婦，誰不會感到驚奇呢？

  葉婷心中升起想要見這位夫人一面，並不是她對江州第一才子有什麽興趣，她隻想要見識一下這位與眾不同的沈夫人，以及想要討教畫技。

  最後孟青青的兩幅話分別以三百五十兩和五百兩拍了出去，這要是讓那些以買字畫為生的書生知道，還不得氣厥過去。

  第一次賣畫就賣出了百兩多的價格，還是一位女子，也太讓人驚訝了。

  《黃昏的小院》被趙夫人給買了去，她就喜歡這樣瞧著就讓人心裡頭暖和的畫。

  《冬日的清晨》被葉婷拍下來，其余夫人小姐也是感覺到了葉家小姐喜歡，故而只是意思意思沒有與之相爭，賣葉家面子，不然那些有家底子在身的商賈夫人是不在意這點買畫的小錢。

  孟青青的畫掀起波瀾後，後面倒是平緩了一些，沈湛的詠菊詩，以及最後壓軸的由葉淵親手所作，江州四才子題詩題名的長達二米二寬一米有余的巨幅重陽佳宴圖，將拍賣會的氣氛炒到到高潮，最後由一位米商大商賈家的夫人用兩千兩銀子拍下。

  看的孟青青怎舌，這些夫人可真是有錢。

  趙夫人聞言笑道：“你可不知道這些人任附庸風雅的勁頭，這可不是這些夫人想拍，估計是家裡頭老爺吩咐的。我家老爺今日早上也叮囑我要買下幾幅才子們的書畫，只是那位米商家的勢力我們家比不得，不然怎麽著也得爭一爭。”

  孟青青張大嘴，表示不太理解你們有錢人的玩法，不過總的來說結果是好的，今日圓滿結束，籌集到的善款估計夠安置城外的流民到明年開春，到時候就用沈湛的計劃，徹底解決流民問題，還能給江州增加人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