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迷霧
“不累的話,我講我小時候的事給你聽好不好?”洛玉瑯借著夜色,膽子也大了起來,壯著膽將她輕摟在懷裡。
面對她的掙扎,輕聲安撫,“風越來越涼了,我怕你著涼。”
“少來誆我。”穆十四娘偏頭。
洛玉瑯也不介意,佳人終於入懷,緊了緊手,“早知道就帶了鬥篷上來,你手都涼了。我不幫你暖暖,當真會著涼。”
不過也正因為摟了她,讓他變得清醒了起來,懷中小巧的身形,嬌弱得令人心疼。還要再等幾年,等她長大。
“母親在此,洛玉瑯立誓,終身非你不娶,無論是你穆十四娘還是施思,或是其他的名字,你都是我洛玉瑯此生唯一的妻子,至此不悔。”這話貼著她的耳朵說出,一字一頓,似乎想要強行將它們灌入她的腦海。
“你也一樣,自此以後要以洛玉瑯的結發妻子自稱,不許再生其他的雜念,等著及笄後我來娶你。”箍得極緊的懷抱向她宣誓著自己的主權。
洛玉瑯的執念嚇壞了穆十四娘,這是頭一次他堅定而決絕說出,不用去看他的眼睛,都知道此時的他眼中那串火苗燃燒得如何旺盛。
與他不同,穆十四娘自幼耳濡目染的皆是,像她這樣的庶女,是不可能嫁入高門,成為當家主母。
像那些比她年長的姐妹一樣,聽從穆府的安排,完成自己的使命,多留些錢財傍身,日後無處容身時,才能再回穆府終老一生。
這些以往猶如迷霧的言語,在洛玉瑯這一刻的信誓旦旦時,紛紛跳脫出來,明白無誤地展現在她眼前。
“你放開我。”片刻的恍惚之後,穆十四娘恢復了清明,“你說過要尊重我的。”
洛玉瑯歎了口氣,松開了她,卻又去脫自己身上的外衫,在穆十四娘狐疑的眼神之下,將外衫披在了她的身上,“你什麽時候才能相信我,就算全天下背棄於我,我也不會背棄你。”
“我相信你。”話雖出口,穆十四娘卻被自己這荒唐的言語嚇住了,手下意識地去掩自己的嘴。
洛玉瑯呆呆看著她,替她攏好了披在身上的外衫,而後望著虛空,“母親,你聽到了嗎?”
“就憑你相信我,我絕不負你。”忐忑的穆十四娘將頭縮在他的紅衫之內,總覺得後背發涼。洛玉瑯的執拗她無比清楚,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就讓他產生了這樣強烈的執念。
與他一樣望著紅崖之下的虛空,心中默念,如果前方真有神明,就讓他消彌了這執念吧。
夜是漫長的,也是短暫的。感覺並沒有等多久,連啟明星都沒顯現,天色就漸漸發了白。
與昨日不同,這是一個陰天,所以並沒有出現前次他們見過的‘日光斜照集靈台,紅樹花迎曉露開。’般的盛景。
穆十四娘將紅色的外衫還給洛玉瑯,他卻搖搖頭,“現在是最涼的時候,待會再還我不遲。”雖並未起身,卻伸了個懶腰,“仔細看,陰天清晨的景致別有一番韻味,更令人相信傳說的真實存在。”
果不其然,也不見風有多大,但崖底突然泛起了白霧,由淺到濃,直到將整個紅崖籠罩其中。
人在其中,宛如在雲間,稍不留神就會認為自己快要隨雲而去。
霧色中,就連近在咫尺的兩人都有些看不清面目,洛玉瑯及時地抓住了她的手,“我常常想,那些敢於跳下去的,是不是就被這迷霧所魅惑,不知不覺間失了足。”
穆十四娘知道這是他的另一個執念,“恍惚間,並不覺得十分可怕。人總有一死,能選擇自己最樂意的,也算是一種幸運。”
洛玉瑯卻不由得握緊了她的手,“無論幻象如何,這麽高的地方摔下去,總是會痛的。”
“痛與不痛,不過都是一瞬間,除非親身體驗,誰也說不清。”穆十四娘越說越離譜,洛玉瑯緊皺了眉頭,“你不該勸慰於我嗎?怎麽這話越說越讓人心慌。”
“所以,生死不過一念之間,看開了,一切就淡了。無論多深的執念,不過是不肯放過自己罷了。”穆十四娘話說得冷清,洛玉瑯卻越聽越心涼,“算了,與你說不清楚。”
“你母親葬在哪裡?”在她看來,與其在這裡哀思,不如在墳前祭拜。
“父親曾經親自尋過幾次,崖下根本沒有屍骨。”洛玉瑯悵然若失,握著穆十四娘的手又使了勁。
穆十四娘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傳說如果尋不到屍骨,就是願望達成,屍骨供奉給了紅崖山神。
“你也覺得不可置信吧?我曾經也下去過,父親沒有騙我,下面當真沒有屍骨,也沒有任何的野獸,只有各種稀奇的野花野草。就算是被野獸吃了,終究會留下衣物和鞋襪。可是,當真什麽也沒有。”洛玉瑯向她傾訴著,毫無保留。
仍舊處於震驚中的穆十四娘,默默聽著,這樣顛覆她以往認知的情況,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再看向翻滾的雲霧時,眼中多了敬畏。
“別怕,這裡永遠都只是我們來探望母親的地方。大不了我帶你遠走高飛,這天下之大,你又有手藝傍身,還會餓死我不成。”穆十四娘無語地看著他,這人真是什麽情況下都不忘打趣自己。
“如果你不願意養我,我也可以自尋生路的,不如我也學著造織機吧?”洛玉瑯偏頭看她,“那台七色織機早已勾起了我的興趣,就從它下手。”
見穆十四娘依舊沉默,“怎麽?沒有當家主母做,就不喜歡我了?”
穆十四娘乾脆閉上了眼睛,卻因為整夜未睡,下意識往後倒去。洛玉瑯趕緊扶住了她,四目相對,沒有夜色的遮掩,洛玉瑯也沒了膽量,將她扶正之後,就松了手,“待會去車上睡。”
“這霧什麽時候才會散去?”穆十四娘環顧四周,到處白茫茫一片,霧不散,根本不可能下山。
“有早有晚,看情況。最晚的一次,快到正午才散。”洛玉瑯摸了摸腰間,上面除了竹笛和荷包因為認識了穆十四娘,酒不離身的他,已經記不得有多久不再日日飲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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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