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自相矛盾
湯全於是吩咐高管家去把闔府上下四十余人全都叫到正堂門前的庭院裡來。
人都到齊後,何義命眾人排成數排並肩而立。
伏翎慢慢踱著步子在最前排走過,目光從眾人臉龐上一一掃過,聲音清亮地問:“花園裡的馬蜂窩是誰砸的?”
湯全站在伏翎身後,聞言偷覷了一眼旁邊的謝茹兒,謝茹兒暗暗眨眨眼示意他放心。
言軻、曹靖等人都與伏翎一樣緊緊留意著庭院中的每一個人。
但見他們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有的一臉茫然,有的欲言又止。
何義見無人回答,厲聲道:“此事牽涉到一樁命案,誰若是知情不報,或者故意隱瞞,一律按罪論處!”
眾人心驚,都不敢輕易則聲。
這時,最前排有一十二三歲的少年輕輕推著一個六七歲的童子怯怯地站了出來:“是……我和弟弟砸的。”
說完兩眼朝湯全夫婦瞟去。
伏翎走至他跟前,擋住他的目光,平靜隨和地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湯茂。”
“你弟弟呢?”
“湯晟。”
“你們是何時砸的馬蜂窩?”
“我們……前天晚上。”湯茂低下頭去,眼神閃躲。
伏翎將他的神態看得分明,追問道:“前天晚上什麽時辰?”
“大概不到亥時。”湯茂依舊垂著頭,眼睛斜望著一旁,似在回想什麽。
“你們為何大晚上的去砸馬蜂窩?”
湯晟努著小嘴不住地搓手指,湯茂囁嚅道:“我們……覺得好玩……”
“抬起頭來看著我說。”伏翎面色平和,道,“別怕,你只要照實說,不會有事的。”
湯茂咬了咬唇,仰頭看著伏翎微微顫聲重複了一句:“我們覺得好玩。”
伏翎感覺出了他的心虛,神情嚴肅了幾分:“那窩裡的馬蜂多嗎?”
湯茂眸光忽閃:“多,很多。”
“那晚花園的敞軒裡有客人在,你們不怕馬蜂蜇傷了客人?”
湯茂兩手不自覺揪緊了衣袍:“我、我們覺得好玩……”
“砸了蜂窩,一群馬蜂飛出來為何隻蜇了客人,沒蜇到你們?你們穿了什麽厚衣裳,戴了什麽防具麽?”
“我們穿了……很厚的衣裳,戴了面具。”湯茂揪衣服揪得手指發白,歪著身子向謝茹兒瞧去。
伏翎邁開一步擋住:“衣裳和面具在哪裡?拿來我看看。”
謝茹兒聽見這一句,臉上瞬間變了色。湯全側眸覷她,也似有些著慌。
“面具……”湯茂急得臉蛋漲得通紅。
“哥哥,我們沒戴面具啊!”湯晟仰著脖子脆生生地插話,似乎是不想看著兄長如此著急。
旁邊湯家眾人皆是一愣。
伏翎卻了然於胸,口吻平淡而直擊人心:“湯茂,為何要編造出面具和厚衣裳來?別人教你的時候分明沒說這些。”
湯茂抿緊了雙唇,面紅耳赤,不住地斜眼去望謝茹兒。
“方才那些話都是誰教你的?”伏翎淡淡地問,“你若不如實交代可就是幫著別人欺瞞官府,是要挨板子的。”
“娘!娘!”湯茂大聲叫著朝謝茹兒跑去。
湯晟也跟著追了過去。
伏翎轉過身望著謝茹兒,嘴角微揚:“原來是湯家娘子教他的。”
“您這話說得!我何時教他這些了?”謝茹兒把兩個孩子拉到身後,臉上顯然有些羞惱卻又盡力抑製著心頭的慍怒,“是您逼問得太緊,他一個孩子,急了才要找娘親。您這樣是否有些過分了?”
“她怎麽過分了?”言軻邁步上前走至伏翎身旁,微抬著下頜睨著謝茹兒,“若不是湯茂自己心虛,何以會急得臉紅耳熱,不知所措?”
伏翎不意他竟會替自己說話,不由驚訝地望了他一眼。
謝茹兒一時答不上話,言軻也沒給她開口的機會:“他心虛正好說明方才他那番話根本不是實情,而是有人早就告訴了他該怎麽說。
“剛才我仔細觀察過,湯茂一回答不上來便想往你身上看,為何?因為他想向你求助。
“他一著急有些話也許忘了,也不知該如何往下接,比如面具和厚衣裳,顯然這些東西在你教他說的話裡面並沒有,他順著伏翎的話說了出來,可一時又拿不出物證來,也不知該如何往下撒謊,便隻好大叫著跑向你身邊。
“若說過分,你逼著自己孩子撒謊哄騙官差,讓他小小年紀便做這觸犯律法之事,你說到底誰過分?”
謝茹兒心下慌亂,面上卻十分無辜:“我說了,我沒教過他那些話。”
“那你昨日還說案發當晚只有湯掌櫃和陳鑒兩人在園中喝酒賞月,為何現又多了湯茂湯晟兩兄弟?難道他們兩個不算人?”言軻眼裡滑過一絲冷笑。
“他們就在園中玩了一會!再說他們也不是外人。”謝茹兒仰著脖子不甘示弱,細看了言軻一眼猛然發覺有些不對勁,“誒你昨日又沒來我家,你如何知道我說了什麽?你也是官府的人?”
她皺著兩條細眉打量著言軻那一身綾羅綢緞,顯然與其他幾人的青衣公服一點兒也不同。
言軻冷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伏翎見狀,擔心橫生枝節,忙繞過言軻,來到謝茹兒跟前,道:“謝娘子,我記得你說你從小會引蜂,那你可知被馬蜂蜇了該如何及時處理?”
“當然知道了。”謝茹兒甚是得意,“就是這樣,我才不擔心他們兄弟倆去捅馬蜂窩!”
伏翎側過頭望了望侍立在一旁的紈香:“紈香說那晚她守在花園門洞外也被馬蜂蜇了,你可曾幫她處理過傷口?”
謝茹兒不料伏翎忽然提及紈香,稍稍愣了愣,應道:“幫、幫了,我親自給她上了消腫的藥……我娘家的獨門秘方。”
伏翎道:“那陳鑒也被蜇傷了,你可有給他用那獨門秘方?”
“給,自然是給他用了的,還給他請了大夫呢。”謝茹兒不由得偏開了目光。
伏翎隨之挪動一步,直直與她對望:“既然用了同樣的消腫藥,兩人又是差不多同時被蜇傷的,為何紈香的臉第二日便消了腫,而陳鑒卻連脖頸都腫得有一寸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