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劍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

  什麽？
  聽到這話，隊伍裡幾人由驚悸轉為茫然。

  走入殿門，看向這具骸骨的“正面”。

  恩，不出預料，已經死去了許多歲月，只剩白骨。

  不過，這骨骼卻與常人不同，泛著些許金屬光澤。

  身上的袍子，色澤黯淡，服飾風格偏向唐宋，盤膝打坐姿態，右手拄著一柄鏽蝕的劍，劍刃斑駁，古舊、殘缺。

  而真正讓蘇寧篤定他身份的，則是骸骨面前，地板上歪歪扭扭刻畫的一行古字：
  “劍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憾！憾！憾！”

  這些字，是被硬生生刻下的，得以保留。

  文字絕對談不上美觀，首字還算端正，越往後，越潦草。

  等最後三個“憾”字，更是歪扭醜陋，可偏生，卻透出一股子強烈的遺憾與不甘。

  看到這字，眾人仿佛能感受到，當年這人死前刻下文字的情緒。

  “這是李太白的一句詩，原文是‘大道’，這裡改成了‘劍道’，但出處應該沒錯，也就是說，這個人死亡時間，在這個時間點之後。”

  蘇寧說：
  “這也能解釋，為什麽外面其余的‘骸骨’都散亂，破敗，而他還能保留相對完好的狀態。”

  眾人點頭，認同了這個推理。

  竹君子唏噓道：“看來，他應該是一名劍修。”

  寧錯捏著符籙四下望去，眼神微動，雖然進入了宮殿，但他們仍舊沒法看到建築全貌。

  昆侖仙藤的“根”應該就在這裡，生長的也最茂盛，遮蔽了仙殿空間。

  不過，奇怪的是，這骸骨周圍空間，卻沒被覆蓋。

  “這裡好像有戰鬥痕跡。”寧錯凝視地板。

  發現空曠處地磚密布劍痕，且似經受過烈火焚燒。

  “所以，我們不是第一個來到這的？”雪莉後知後覺，“這個人在幾百年前，就已經找到了這裡？”

  蘇寧吐氣，眼神複雜，點頭道：
  “應該是的，而且他能進入結界，說明也是人教弟子。”

  “可他死在了這，是因為汙染，還是血妖？”雪莉好奇。

  花仙子手中變化出一朵燈籠花，用以照明，觀察前方垂掛的青藤，這時忽然說：
  “這裡還有屍骨！”

  眾人望去，小心清理，就看到青藤包裹中，赫然是一隻僅剩下白骨與紅毛的龐大血妖。

  骨架龐大，房屋一般，遠非他們掃蕩的那些可比。

  青藤下，還散落著更多。

  “恐怕這就是死因了，”蘇寧吐氣道：

  “看來，當年這裡孕養的血妖遠比我們遇到的更強，這個劍修一路殺到了這裡，卻也重傷死亡，那些字，是他臨死前刻下的。”

  竹君子恍然：
  “怪不得，我還在想，封閉數千年的遺跡，怎麽這麽輕松就被我們打穿了，原來，我們此前擊殺的，是這幾百年裡重新形成的。”

  這就解釋通了。

  在星空汙染年代裡，以一人之力，踏入數千年前的古遺跡，可以確定，死者絕對不簡單。

  “或許，也是一位驚才絕豔之人。”竹君子歎息。

  蘇寧問道：“對他的身份，你們有線索嗎？”

  遲家夫妻搖頭，蘇寧也不意外，朝骸骨拜了拜，嘗試檢查是否存在遺留物品。

  結果剛一觸碰，本就脆弱的麻布衣袍碎裂，一枚似金似玉的令牌掉了出來。

  “這是什麽？”蘇寧撿起，擦去塵埃，就看到古舊金玉令牌上，龍飛鳳舞，撰著兩枚古字：

  “劍閣。”

  他確認般念道。

  “難道是蜀州劍閣？”遲家夫妻似乎聽過這個名字，見寧錯與雪莉兩隻萌新齊刷刷望來，解釋道：
  “我們生活的年代裡，聽說蜀州有座名為劍閣的傳承，的確是人教後裔，記得我昨天說過的止血草嗎？

  據說，就是劍閣所有，我們曾經還有去結交下的打算，後來沒去成。”

  “為什麽？”雪莉好奇問道。

  竹君子幽幽道：“因為我們死了。”

  雪莉：“……”

  “咳咳，”蘇寧將話題拉回，總結道：
  “那麽看來，這位就是劍閣的前輩了，可惜，令牌上也沒有名字，不知道他的名諱，不要打擾他了。”

  眾人歎息，默哀片刻，開始清理藤蔓。

  沒有了血妖阻礙，速度飛快，沒過多久，一座巍峨的宮殿終於顯露原貌。

  巍峨高聳的穹頂，擎天的青銅柱，浮刻的雲紋，從頭頂垂掛下來的藤蔓。

  原來，青藤的“根”並不在下方，而是這座仙殿的穹頂，掩在黑暗裡，五人相比下，渺小如古希臘神殿中的螞蟻。

  寧錯朝上方打出一枚照明符，雪亮的光芒四下散開，小隊終於看清了穹頂的模樣：
  昆侖仙藤形成了一座巢，垂掛下的藤蔓纏繞著密密麻麻的妖魔枯骨。

  如同，將妖魔懸吊起來，不過，大多的骨骼都已風乾，破碎，紅霧被璨璨的葉片吸收，吞吐，淨化。

  而在巢的正中心，則懸掛著一隻火紅色的，巨大的葫蘆。

  “傳說是真的……”眾人瞪大了眼睛：“仙藤的確可以凝結法寶。”

  它在淨化汙染的同時，也以此為養料，孕養著新的寶物。

  “我們能摘下來嗎？”寧錯喃喃。

  竹君子搖頭說：

  “恐怕還不行，一來，這紅葫蘆應該還沒有成熟，強取有可能損壞了它，二來，這個地方還存在汙染，一旦摘走，仙藤還能否維持淨化就不得而知了。”

  他收回目光，目露擔憂：

  “而且，進來時候我們都看到了，封鎖這裡的結界已經嚴重破損。

  我擔心，一旦強摘，引發動蕩，殘余的汙染衝出地表，會造成巨大的麻煩。”

  眾人心頭一凜。

  想起這裡可不是什麽深山老林，外面是一座繁華城市。

  “最保險的方法，是等淨化完成，或者，降低到一個安全的程度，”他繼續道：“不過，我擔心的是，這裡的結界可能撐不了太久了。”

  想到大門結界被青藤撐裂的狀態，所有人心頭一沉。

  “結界的話，我可以嘗試修補。”蘇寧收回目光，說道。

  見眾人驚訝地看過來，他笑笑，說道：“我手裡剛好有一樣可以製造封印的物品，不確定行不行，但可以試試。”

  他指的是“封印符籙”。

  恩，當初獲得時，他還疑惑，這東西幹嘛用的，畢竟從過往經驗判斷，系統解鎖物品存在很強的前瞻性。

  現在看，用在這裡剛好。

  “竹君子說得沒錯，我們對這種古老的事物了解太少，亂動容易出大事，如果真因為我們的貪念造成危害，實非所願。”蘇寧認真道：

  “另外，葫蘆成熟也的確要時間。”

  幾人點頭，皆無異議。

  蘇寧再不耽擱，當即領著幾人返回了前面廣場，待重新望見那破碎天穹。

  他緩緩吐氣，手中出現一枚燃燒著淡淡金色火焰的符籙。

  在持握的瞬間，使用方法浮現心頭。

  “敕！”

  “封禁！”

  沒有猶豫，他以自身靈力引燃封印符籙，口中吐字，繼而，這枚蘊含仙法的符籙便化為一道金光。

  拔地而起，朝“破碎穹頂”奔去。

  ……

  外界。

  “怎麽還不出來？仙殿裡到底有什麽？”

  “不會出事了吧。”

  別墅院內，灰風衣們緊張議論，天空中的光幕本就模糊破損，仙殿位置，更是一片模糊。

  人教隊伍進入後，外界的觀眾們就失去了他們的視野。

  逐漸焦躁。

  “出來了！”突然，有人喊道。

  正握著玉符，準備詢問的情況的白起豁然抬頭，果然看到五人走出，旋即，代表蘇寧的那道人影原地站了片刻，朝天空打出一道金光。

  “那是什麽？”

  類似的念頭回蕩於所有人腦海，無論是魔都殿堂、宇宙暗面觀看直播的世界超凡者，還是普通民眾，此刻，都升起同樣的疑惑。

  下一秒，所有人都驚訝發現，那破損的光幕清晰起來，也收縮起來，別墅區升起的光柱驀然明亮如熾陽。

  方圓十裡，一座龐大而虛幻的，有如倒扣琉璃碗的結界展開，仿佛籠罩了所有人，卻隻持續了幾秒，便收縮為一點。

  連帶著天空上的光幕一並消失不見。

  異象消失了。

  ……

  知草堂。

  守在店內心神不寧的呂家祖孫奔出弄堂，目睹了結界撐開，又消失了一幕，瞠目結舌。

  意識到，這正是人教高手的力量。

  ……

  郊外公路上，盯著太陽拍攝的武安等人大聲呼喊：“拍下來了嗎？”

  “視頻導出來，上車，趕緊剪出來發回去，這個熱點咱們搶定了！”

  別墅內。

  白起在看到光幕消失的第一時間，就朝地下跑去，奔入青銅門，果然發現，那堵“屏障”光亮如新。

  透著強大的波動。

  他意識到，這次，即便是自己全力，恐也沒法破開。

  過了一陣。

  “出來了！”一名灰風衣突然喊。

  白起回過神來，就看到結界如水波般蕩漾，五道身影去而複返。

  ……

  宇宙暗面，當結界顯現，光影消失，評論區突然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為方才那一幕失神。

  過了好一陣，評論區消息井噴：
  “結界？！我沒看錯吧，人教代行使釋放出了一道結界？”

  “是他們從宮殿裡帶出來的，還是……他自己的手段？”

  沒人知道。

  可這一刻，守在屏幕前的許多超凡組織高層都為之動容。

  空間結界。

  他們或多或少都知道，其存在於某些極古老的遺跡中，也是當前世界范圍，超凡能力研究中最核心的幾個項目之一。

  畢竟，妖魔威脅的當下，如果人類能掌握這種能力，在每一座城市安置一座，戰時激發，可以極大地提高人類對妖魔的抵抗力。

  可惜，到如今都還處於實驗階段。

  可今天，在眾目睽睽之下，人教竟然釋放出了如此龐大的結界，一時，不知多少勢力恍惚。

  動容。

  生出與人教接觸的衝動。

  ……

  遲家小院。

  遲秋起先還看的起勁，等看到那龐大結界顯現後，手裡的西紅柿突然不甜了，他是見過結界的。

  守夜人總部就有。

  不過因其屬於內部隱秘，禁止外泄，所以他從未給人透露，即便在人教分部內，給老同學用那種眼神看著時，也硬憋著沒說。

  並以此為傲：
  “哼，異空間有什麽了不起，我們總部有結界，只是不方便說。”

  他曾如此想著。

  結果，就在他眼前，人教隊伍隨手釋放出龐大結界，封閉了地宮遺跡。

  “滴滴。”突然，愣神的遲秋給網站消息驚醒，是管理員學姐發來的：

  “你探親假期快結束了吧。”

  遲秋忙打字回復：“放心，我這就訂票，盡快回歐洲，不會逾期的。”

  洛黛爾：“不，老師讓我告訴你，你不用急著回來了。在國內，想辦法和人教多接觸下。”

  遲秋愣住，想起了不久前，才很硬氣地拒絕了人教的挖牆腳行為，再湊過去，豈不是很丟臉？

  故斷然拒絕：“我不去！我要回組織！”

  洛黛爾：“這是命令，你不去，那就不用回來了。”

  “？？”

  忽然，房門給推開，遲大年端著一盤切好的，灑了白糖的柿子走進來：
  “吃這個……咦，你怎麽又是一臉被拋棄的表情？”

  “二叔，”遲秋委屈哭訴：“組織也不要我了。”

  ……

  ……

  蜀州，蓉城市。

  某座私人度假山莊裡，房間中，一群年輕人默默看著牆上的投影，那裡剛才放映著魔都探索的轉播。

  “啪嗒。”

  將投影儀關閉，一個年輕人看向同伴：“看來他們真的很強。”

  “正常，先發優勢嘛，”坐在沙發中央的青年笑呵呵道，“這是好事，不要把他們當對手，我們走好自己的路就行了。”

  “哥，”旁邊，一個活力四射的女孩吐氣道：
  “我就是感覺，人家提前把名字佔了，我們再按計劃走的話，感覺好像在蹭他們熱度一樣……”

  青年看向其他隊員：“你們也這麽覺得？”

  “恩。”沙發上，一群年輕人都點頭。

  青年歎了口氣，有些苦惱地說：
  “可是這也沒辦法啊，相比之下，這樣是最穩妥的方法了，好了，別多想了，記得劍閣前輩說的了嗎？問心無愧就好。”

  “恩。”眾人點頭。

  “都去準備吧，磨練了這麽久，我們也該‘出山’了。”

  ……

  京城。

  紅井基地。

  黑暗的井口宛若深淵，環繞布置在井口周圍的工業探照燈二十四小時照明。

  偶爾，能聽到紅井內傳來幽咽的風聲。

  氣流經由隧道放大，聽起來，像是哭音般。

  一隊“施工隊員”按時抵達井邊，乘坐安置於軌道上的升降梯朝下方探索線滑去。

  按照時間表，到了換班的時候。

  不知過了多久，升降梯停穩，開啟，這隊人員裹著厚厚的防護服，朝前方行走，卻發現，整個探索基地，所有人都聚集在警戒線外。

  “怎麽了？”

  他們疑惑問道，就見同事緊張地說：“下面有動靜。”

  換班隊員們微微變色，等看到基地警報器正常，才稍稍松緩了些心神，同樣好奇地湊了過去。

  擠開人群，默契地停在封鎖帶前，朝下方黑暗望去。

  隱約能聽見，風中仿佛有沉重的喘息聲。

  “呵，這風聲有點意思，之前像哭聲，現在都開始喘了。”有人開玩笑道。

  “風個屁，是我！”

  下一秒，黑暗中，一個狼狽不堪，滿身血汙的人影爬了上來。

  眾人驚恐後退，旋即，有人驚呼：“呂閻羅？！”

  ……

  感謝書友：“能不能做個人辣”萬賞！
  　感謝書友：冷雨聽寒蕭、墨塵雪、HA145、人族鑄劍師、李世樸打賞支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