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月亮升起來了

  送學生的家長陸陸續續都回了，偌大的馬路漸漸地空曠了下來。

  街邊的一家奶茶店突然放起了梁靜茹的《後來》，溫柔細膩的女音慢悠悠地飄揚在街道上，通過窗玻璃的縫隙鑽進她的耳朵裡。

  陽光照射著每一粒灰塵，頭頂上的飛鳥來來回回，有一位胖胖的婦人坐在街邊賣橘子，她也許四十多了，也許只有三十出頭的年紀，但她的穿著和面容都已經到了可以說是毫不修飾，甚至毫不掩飾她的困頓和忙迫的時候了，是真正的被生活蹂躪到對任何事情，任何人都絲毫不在意的程度了。

  她也曾是少女，和現在趕往學校的女孩子一樣春春明媚，每天最操心的事情就是明天應該換上什麽漂亮的衣裙。短短幾十年的時光，原來會有這麽大的差異。

  許檸隔著車窗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然後下車到她的攤子上買了幾斤橘子。

  婦人賣得很實在，她賣的橘子都很甜，每一瓣都飽滿多汁，不再是她小時候獵奇貪戀的那種還沒有長熟、皮還是青色，每一口下去都像是對自己味蕾進行懲罰的小青橘了。

  但是她還是把車子停在河邊，把剛剛買好的橘子，一個一個的剝開吃了。橘皮撕開的時候，細小的組織細胞被扯開，橘汁噴撒在空中，清香鋪散到了每一個角落，也不知道是觸動了許檸的哪一個神經，她突然發動車子，混入來來往往的車輛當中，往淮大駛去了。

  附中不愧是老牌名校，環境設施都大氣雄偉，處處彰顯著這個學校深厚的學術氛圍和財力。收假的前幾天，下一了場久違的大雨，將這一所略顯沉悶的老校衝刷得發亮，教學樓不知道是多久之前被野蠻生長起來的藤曼爬滿了，被雨水衝洗的明淨的窗玻璃也被幾乎被擋的嚴嚴實實，隻從偶爾的縫隙裡顯露處一點外面的風景。

  今天是宋沛之第一天轉學進高三（一）班的日子。

  這所老牌名校的脾氣、管理手段和它的年紀一樣古板，分班集優製在附中表現得淋漓盡致。對於宋沛之這樣的插班生，一來就進入人才濟濟的“清北班”，自然是引起了許多人的側目與質疑。

  他看起上去比自己的實際年齡來得小，個子雖然很高，但是骨骼感卻明顯比同班男生要輕，加上他實在是過於好看的外貌與白皙的皮膚，站在一群毫不修飾、皮膚粗糙的男生當中，頗有些格格不入。

  宋沛之站在講台上面介紹完自己，聽見下面起了些議論聲，夾雜著隱約的好奇與嗤笑。女生們太久不見這樣外表脫俗的男生了，紛紛捂著泛紅的臉頰，與自己的小姐妹聚到一起議論起來，還時不時的往他身上瞟幾眼，自以為掩飾得很好。

  而男生們卻大多面露不屑，的確，他這樣的長相和橫空出世，就瞬間俘獲全班女生芳心的行為，不會讓他在男生的環境圈子裡贏來多少尊重和優勢。

  但是宋沛之面對下面各異的神情，沒有任何露出任何情緒，他背脊挺得筆直，唇色很淺，有種生人莫近的冷淡。

  他垂下了腦袋，卻不是為了放低姿態和大家打招呼，試圖融入這個陌生的集體，而是俯身從講台桌上拿起來粉筆，轉身在黑板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宋沛之。

  他放下粉筆，拍了拍手指間殘留的粉筆灰，語調平淡，聲音冷清，竟是有了幾分許檸說話的味道：“我叫宋沛之，希望在未來的半個學期裡，可以和大家好好相處。”

  老師很滿意地點點頭，不是因為他的態度有點謙遜熱情，而是因為他的成績可以為班級的平均分添磚加瓦。老師為宋沛之指了一個坐在窗邊的位置。

  宋沛之直接拎包過去了，從書包裡拿出課本和文具盒，開始專心地上課，後桌女生的竊竊私語，半點也沒有影響到他。

  給一班上課的老師是一位經驗豐富的老教師，講課風格單一，但是對每年的重點和難點都把握得十分精準，宋沛之時不時往黑板上看一眼，然後停下右手上轉動得飛快的鋼筆，往自己的課本上記幾筆。

  同桌被他出神入化的轉筆技巧迷了雙眼，忍不住總用余光瞟他。

  宋沛之的手長得很好看，手指修長，指節分明，銀灰色的鋼筆在他手指上翻飛，又酷又炫。

  講台上的老師眼神毒辣，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分心：“王文聰，這道題你告訴我答案是多少？”

  王文聰被突然點名，突然就愣住了，他的臉漲的通紅，看了眼黑板上的題目，緊張地翻自己的書本，想要找到點回答的思路，然而越是著急，腦子就越是亂成一團亂麻。

  宋沛之看出了自己同桌的窘迫之情，原不打算多管閑事幫什麽忙，突然想到出發前許檸對他“要好好與同學相處，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叮囑，還是低著嗓子說了一句“1135焦耳”。

  “1135焦耳！”王文聰一把就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

  見他回答出來了，老師也不再多為難他，畢竟這個孩子平時還是個踏實認真的好苗子，只是叮囑一句“上課專心一點”，就把人放過去了。

  一堂課只有四十五分鍾，過的很快。

  剛一下課，王文聰就衝著宋沛之雙手作揖，若尤其是地向他敬了個禮：“仁兄，大恩不言謝！”

  眼見著王文聰瞬間被這個新來的小白臉給俘獲，前桌的徐亮有點不爽，他將以自翹得老高，轉過身子撐在宋沛之的桌子上，半是嬉笑半是嘲諷地問他：“同學，你多大了啊，看上去還挺小的，長這麽白淨，比女生還白，是不是你媽媽從小就叫你要擦臉塗防曬？”

  宋沛之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只是伸手把徐亮壓在胳膊肘下的課本抽了出來。

  “哎，亮哥，你別這樣欺負新人！”王文聰在旁邊看得有點著急，自己這個同桌確實是長得過於清秀了些，但是好歹人不錯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