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月亮升起來了

  宋沛之來得很快，快得完全出乎許檸的意料。

  許檸打電話給宋沛之，其實並沒有真的想等到他來解救自己的意思。從家裡到淮大，雖然不太遠，但還是需要一點時間的，狼狽地跌坐在地上不動不動地待命，可不是許檸會選擇方式。

  她已經發消息給小瑤了，打這通電話只是為了裝個樣子，緩解一下場面的尷尬，變相地告訴穆清自己有所安排，當然，借用這個機會讓他離開則是最好不過的。

  許檸一點也不想讓穆清知道，這副狼狽姿態的人是她。

  “姐姐！”宋沛之穿林拂柳地向她奔來，等到看清許檸的姿勢，腳步邁得更急了。

  “你怎麽了？是哪裡受傷了嗎？”聲音裡的焦慮和關切毫不掩飾的。

  還沒等許檸說什麽，穆清先一步替她回答了：“你的同伴她跌傷了腳，應該是扭到了，你把她送醫院去檢查一下比較好。”

  宋沛之趕緊查看許檸的腳踝，原本纖細的腳脖子現在腫起來好大一塊，心急如焚，一俯身，直接把許檸公主抱了起來。

  許檸被嚇了一跳，驚呼一聲，下意識地環住了宋沛之的脖子。

  宋沛之這才有時間向穆清道謝，一側頭看到他的樣子，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太熟悉這張臉了，於許檸是心心念念，於他卻如同夢魘。他們兩個從來沒有見過面，但是因為許檸的緣故，宋沛之對穆清極為熟悉，知曉他的出彩，聞遍他的事跡。不管自己做出過怎樣的成績，在穆清海納百川似的包容下，都形如稚子。

  宋沛之頭皮發麻，心臟震顫，渾身因為許檸的電話而燃燒起來的血液似乎都冷卻了下來，從血液裡散出來的冷意，把肌肉都凍得僵硬。他好像聽不見穆清在說什麽，耳邊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響起：“他們在一起，他們在一起”的聲音。

  他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情緒，這種情緒來得又猛又烈，異常凶狠，幾乎要將他淹沒，這是他以往的經歷中從來沒有出現過的。

  他只知道，自己拒絕去探究這背後的故事，拒絕知道在他來之前兩人之間有過什麽互動，更拒絕猜想他們以後會發展出什麽支線。

  這幾年以來，許檸給他帶來的傷害，是日積月累的，如同懸在頭頂的一把刀，或是鈍刀子割肉這樣緩慢的刑法，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跳躍出來給他帶來痛苦的折磨。

  他忍不住猜想，當初許檸離開的時候，身邊是不是就有穆清的陪伴，兩個人發展到什麽程度了？他們在淮大相見，是事先就決定下來的行程，還是意外的邂逅？他對許檸說自己為了考淮大而借居到她家，在她聽來，是不是跟笑話似的.
  宋沛之眼眶酸脹得無以複加，這些認知比當初被拋棄還令人難以忍受。

  少年一雙楓糖琥珀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穆清，攥住雙拳，緊緊抱著懷裡的許檸，咬緊牙關，抑製住破門而出的衝動，像是刑場上的犯人等待最後的判決。

  不僅僅是穆清，連許檸都發現了宋沛之的異常，身下的肌肉簡直堅硬得像石頭，一雙大手緊緊地環在她的腰間，她覺得自己都快要呼吸不上來了。

  許檸掙扎了一下，輕輕喚他：“小沛，你把我放下來。”

  宋沛之卻跟沒有聽到一樣，他凝望著穆清，不言不語，他年紀尚輕，且面容過於精致漂亮，給人帶來的壓迫力卻極強。

  穆清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頭，他不認識眼前的這個少年，但是顯而易見，這個少年好像誤會了什麽。

  他開口打算解釋：“你可能誤會了，我只是.”

  話還沒有說完，小瑤氣喘籲籲地跑過來了：“檸姐，我總算是找到你了，你都不知道那個廖森寧多煩人，呼呼呼.哎.你們這是”

  只見宋沛之懷裡抱著一個許檸，眼神卻落在站在旁邊的帥哥身上，而那個帥哥也認真的盯著宋沛之，小瑤左看看、右看看，總覺得兩人視線交匯處閃現著激情的火焰，一路火花帶閃電的。許檸在中間位置，反而顯得有點多余，三個人呈現出詭異的三角對視。

  “檸姐？”穆清不再看著宋沛之，他垂下眼簾，輕飄飄的眼風落在許檸身上卻重似雷霆萬鈞。

  許檸僵了一下，用濃密的睫毛蓋住眼睛，雙手勾住宋沛之的脖子，往他懷裡縮了縮。

  溫香軟玉在懷，宋沛之又甜又澀，如夢初醒般動了動，抱著許檸後退了一步，和穆清拉開距離，向他頷首示意一番，然後轉身離開了。

  小瑤站在旁邊看了會兒，緊跟在宋沛之身後也離開了。

  許檸三個人離開以後，穆清一個人站了很久。偌大的松林中靜謐無聲，竟讓人心裡無端生出了幾分寂寥之情。

  “小穆啊，我找了一圈沒看到你，一拍腦袋，果然就在這兒找到你了！”來人一口洪亮的東北腔，白發鶴顏，臉色紅潤，一身幹練的中山裝，中氣十足的樣子。

  穆清回頭看了他一眼，臉上帶了點笑意：“何老，新年快樂，這還在假期裡，您怎麽就有時間來這裡找我了。”

  說著，招呼何先平在石桌前坐下，給他倒了一壺剛剛衝泡好的熱茶。

  何先平也完全不和他客氣，抿了一口清香嫋嫋的好茶，大讚：“你這一手衝泡手藝，一般人還真學不來的。”

  穆清只是笑著搖搖頭，沒有說話。

  “我是被學校叫回來的，說什麽有個劇組要來我們系采景錄視頻，要我跟著配合一下。你說說，好好的假期不讓人休完，學校就是淨不乾人事兒。”

  何老向穆清吐槽，說著說著，把自己又說怒了，端起杯子又牛飲了幾口，緩了口氣：“哎，既然回都回來了，我也就懶得回去了，一想你小子肯定和以前一樣窩在學校，我就過來找你了，沒想到還真在。你說說你啊，這麽年輕，怎麽比我老頭子還死板無趣，每天不是在學校上課，就是在這個破林子喝茶賞月，再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辟谷升仙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