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學曲（下）

  很快，少數修士已經學會這首曲譜所需要的樂理，背好曲譜開始挑選樂器練習了。

  一通雜亂無章後，偶爾可以聽到幾句順暢的音樂，雲梨還是沒有明顯的進步，殷笑笑忍不住了，湊到她面前，道：“雲姐姐，你這是節奏不對。”

  雲梨很無奈，她也知道節奏不對，奈何腦子和手嚴重不統一，明明腦子裡回響是正確的曲調，她彈出來就變了樣。

  “這隻手指慢一點慢一點……誒對了，宮音壓下去、壓下去……”最後小姑娘蹲在她的旁邊，熱心地指導她。

  雲梨挑了挑眉，驚訝：“你也會琴？”

  “嗯，爹爹教的。”

  聞言，衛臨眸中一動，道：“你來教他們基本的樂理。”自己則走到雲梨身邊，逐個糾正她的指法。

  能貢獻一份力量，殷笑笑很開心，又見在衛臨的指點下，雲梨突然開竅，當先一部分已經有些雛形，頓時佩服不已，“風哥哥真厲害！”

  衛臨暗暗翻了個白眼，能不厲害麽，她僅會的幾首曲子都是他一點一點教會的。

  四歲那年，她開始學琴，生動詮釋了何為魔音灌耳，腐骨噬魂，昭仁長公主親自教導，糾正了無數次， 依舊毫無節奏可言， 最可怕的是，每一次彈奏都完全不一樣！
  三個月，昭仁長公主放棄了，不再管她的琴， 琴棋書畫、詩詞歌賦、茶藝女紅， 學哪個不是學，又不指望她以後靠此謀生， 樂子而已， 不擅長就換一個。

  不想，阿梨卻對琴表現出最大的熱忱， 一遍又一遍的練習， 甚至拿出筆墨紙硯，記錄每一遍的錯誤、進步，兩家長輩曾戲言，若是天下讀書人都有她學琴的態度， 何愁不中舉！
  被魔音又荼毒了整整一月， 昭仁長公主終於坐不住， 給她的課業添加書畫一項， 試圖以新的課業牽製她的精力。

  不想， 她在繪畫上極有天賦，像是上天將音樂方面拿走的天賦都放在了這方面， 書法雖沒有繪畫天賦那麽驚人， 卻也不錯。

  不過幾天，她又恢復了天天雷打不動的練琴環節， 不僅公主府上下大受其擾，他們威寧侯府因為緊挨著， 也沒能幸免於難，關鍵還不好說她， 人家是真的認認真真在練習琢磨。

  被逼得沒辦法，每日一到她練琴的時間， 兩家就約著出門， 他們能走， 他走不了啊。

  就是他尋著借口走了，她也會過後將琴搬至他面前， 請他指點， 被逼無奈之下，他只能充當起她的琴藝夫子。

  研究過後， 他發現她最大的問題，是掌握不了度， 撥弄琴弦的時間和力度。

  找到原因後，他拿出自家爺爺教導武學的法子， 讓她一句一句的練習，直到形成肌肉記憶， 每一句都熟練無誤後， 再整體彈奏，哪一句卡殼了， 就返回去繼續練習這一句，直到整首曲子行雲流水。

  靠著這個笨辦法， 她終於學會了幾首曲子，能在一些大型場合充充門面。

  正午十分，有基礎的那位女修采薇已經將《忘情》彈奏得有模有樣，衛臨提議趁著天色尚早， 將山新鎮附近都清掃一遍。

  點了一名築基期， 九名練氣九層， 其中練氣後期三人，雲梨道：“你們幾個留下守鎮，另外，帶人把鎮內物資清點造冊。”

  當初鎮民逃得匆忙，很多東西壓根來不及帶走，易攜帶的器物自然已被巫蠱殺手拿走，剩下一些不好收進儲物袋，或因難以拆卸留了下來。

  此言一出，有人喜上眉梢，也有人暗暗懊惱，他們有何想法， 雲梨沒去管， 將剩下的修士分為兩隊，每隊一名築基三十名練氣修士，她和衛臨各帶一隊出發了。

  向西越過文興鎮又飛出幾十公裡，終於發現巫蠱人的蹤跡， 帶著眾人飛至巫蠱人群中，雲梨對采薇點點頭。

  第一次嘗試控制巫蠱人，她顯得有些緊張，好在旁邊有雲梨這個以一己之力，乾掉金丹期變異巫蠱人的狠人鎮著，她心安不少。

  隨著轉軸撥弦，幽幽琵琶聲在靈力的催動下傳出去，朝他們走來的巫蠱人一滯，再次邁步時不再張牙舞爪，這給了采薇信心，曲譜撥弄得更加流暢悠揚。

  只是她的修為與衛臨相差甚遠，一次能控制的巫蠱人有限，雲梨當即命其他人火系術法招呼，見他們配合得當，她一個閃身衝到密集的巫蠱人中心，一記洛靈流芳搭配火靈術，密集的的巫蠱人中心區域立刻出現一大片空白。

  其他人看得目瞪口呆，這就是金丹真人的威勢嗎，僅一招便比他們所有人合計的戰果還大！
  很快，此地的巫蠱人便被清除乾淨了，雲梨揚手一揮，“打掃戰場！”

  事後，他們繼續往西……

  到了約定時間，雲梨才帶著眾人折返，幾天過去，山新鎮已經大變樣，被巫蠱人破壞的建築或拆除或修理，散落的器物也拾起歸整，人們還自發在城內組織了巡邏。

  “雲真人。”看見雲梨，那位留守的築基修士連忙上前見禮，匯報事宜。

  完事後恭敬遞上冊子：“這是器物登記名冊，真人請過目。”

  雲梨接過大致翻了翻，與當初神識掃到鎮內物品沒有太大出入，將冊子交還他，讚賞道：“做的不錯，我們帶回了些戰利品，曲良，你跟趙鑫交接。”

  趙鑫一愣，這意思，該以後不會都是他管理鎮內事務吧？
  不要啊！
  最初聽說留在鎮內他是開心的，所有器物過他之手，招人眼的不好動，靈石以及一些不起眼的小物件還不好截留呀。

  等兩隊人出發後，他忽而想到，其他城坊同樣是空城，被拿下後，戰利品更多。

  山新鎮隻這一次好處可拿，外出的戰利品卻是永遠都有，若是他以後固定管山新鎮，虧大了！

  他哭喪著臉，正想旁敲側擊弄清楚，便聽雲梨又問：“風絕真人那邊有傳回消息麽？”

  “沒有。”

  話音一落，雲梨已飄然遠去，眨眼的功夫不到，便已消失在他的視線中，趙鑫毫無開口的機會。

  他一口氣憋在胸口，再瞥見一旁的曲良似笑非笑，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心裡更堵了。

  雲梨隨意選了間房作為臨時休息之所，心中正暗自腹誹衛臨從來了滄瀾後就沒用過真名，殷笑笑來了。

  “雲姐姐，”她湊近雲梨，壓低了聲音，“趙仙師騙您，我看見他藏起來兩個儲物袋，不僅是他，齊仙師、王仙子……”

  雲梨笑了，打斷她，“我知道啊。”

  “你知道？”殷笑笑一愣，回想了先前雲梨與趙鑫說話的樣子，不僅沒見她生氣，話裡話外反而有隱隱的讚賞之意。

  面對軟軟萌萌的小姑娘，人們總是會多些耐心，雲梨柔聲解釋：“水至清則無魚，想要馬兒跑，哪能不給馬兒吃草呢，只要他們沒過度，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她又不會一直帶著他們，本就是因消滅巫蠱人這個共同目標聚集而成的松散團體，難不成還指望他們像軍隊一樣令行禁止，紀律嚴明？

  況且，以這個時代的物資條件，軍隊也很難做到一應戰利品統統上交，她又何必苛責。

  殷笑笑走出房間的時候依舊一臉不解，兩個儲物袋能裝下的東西可多了，雲姐姐真的一點兒關心麽？
  回應她的，是斷斷續續的琴音。

  千裡之外。

  “真人，都已經在這裡！”築基期修士陶子謙走到衛臨身前，恭敬回稟。

  衛臨掃了眼面前堆放器物，點點頭示意陶子謙收起來，道：“準備回去。”

  說著他祭出飛劍，腳尖輕點，躍至半途，身體一滯，重新落回地上，皺眉望著東方。

  “怎、怎麽了？”陶子謙等人登時緊張起來，這幾天的經歷來看，這位風絕真人不僅十分警覺，神識范圍也遠超普通金丹真人。

  “有人來了。”衛臨揉了揉眉心，還有兩個老熟人，墨淮、夜初辰。

  現在對方尚未發現他們，想要避開，還來得及；只是這群人明顯是去支援夜蕭兩家的，經過山新鎮是遲早的事情，現在避開了後面也會見到，倒顯得他心虛。

  思及此，衛臨便站在原處等著對方過來。

  陶子謙等人先是警覺，旋即想到如今全大陸修士齊心協力，對抗巫蠱門余孽，有人來意味著援兵呀，立刻期待起來。

  人多力量大，僅靠他們不到百人，想要將巫蠱人消滅乾淨，難於上青天。

  很快，墨淮等人發現了他們的存在，風馳電掣的飛劍隊列急急停在了空中。

  “這裡怎麽會有這麽多活人？”夜初辰驚詫不已，他們剛到中東兩山系交界處，便發現了大批蠱蟲，後面一路行過，到處都是遊蕩的巫蠱人，還先後與兩位金丹期巫蠱殺手交戰，苦戰之後，雖將巫蠱殺手殺死，路線卻發生了偏移。

  這次的巫蠱人是從中洲城開始爆發的，邊界處都被巫蠱人佔領，沒道理這塊邊界以內的地方沒被佔領。

  墨淮眯了眯眼，道：“過去看看。”

  向著對方飛出一段距離，夜初辰看清衛臨的臉，心裡咯噔一聲，千九怎麽會在這裡？

  幾月前，這張臉還出現在天雲城錦夜閣，銷售給他一堆法器物件，嗯？他結丹了？

  疑惑了一秒，他又釋然，雲梨、墨淮都已結丹，以千九的天賦，沒結丹才不正常哩。

  他思緒飄飛之時，忽聽墨淮冷冷道：“看樣子，是在等我們過去！”

  衛臨眸光掃過墨淮身後，又看到了幾張熟面孔，當年追殺的幾個蕭家子弟，再看看夜初辰身後，也有一些見過的夜家子弟，顯然這些人是趕去中洲回援的夜蕭兩家子弟。

  只是，墨淮夜初辰應該是從天雲城出發的，去中洲最近的路是往西黎府方向，過風吟原才是，怎麽拐到這邊來了？

  一落地，墨淮立即冷冷質問：“你們是什麽人？”

  未等衛臨回答，旁邊的陶子謙見墨淮一身白衣金飾的法衣，當即殷勤上前，“您是太一宗的真人吧，我們是前面溪東鎮的人，被巫蠱人追殺，幸得貴派雲梨雲真人與這位風絕真人所救，又在山新鎮建立據點，清剿巫蠱人。”

  “雲梨？她在這裡？”墨淮眸中閃過一絲喜意，旋即望向衛臨，微眯起眼睛：“風絕真人……這個名字倒是耳生的很。”

  衛臨沒有忽視他眼中一閃而沒的懷疑，淡淡道：“在下一介散修，奉貴派掌教之命，與雲仙子一起支援中山系。”

  聽聞是扶嶽派遣的，墨淮神色微松，“原來如此，不知我家小師妹現在何處？”

  衛臨唇角牽起恰到好處的弧度，“我們約定今日回山新鎮，若是沒有意外，這個時候她應是在山新鎮。”

  尼瑪，什麽時候變你家的了！

  旁邊夜初辰懸著的心終於落下，若是這個時候千九的身份被墨淮識破，他還真不知該如何做才好。

  幾個時辰後，雲梨看著墨淮，嘴角抽了抽，掌教對墨淮的修煉情況掌握得忒準了吧！

  算上路上的時間，在掌教跟她說墨淮鄭瑞快要結丹之時，他已經在結丹了吧！
  她以為這個‘很快’至少得等個幾個月呢。

  “師尊不是說讓你支援中州城麽，你在這裡做什麽？”

  墨淮的話拉回了雲梨的思緒，她定了定神，回想當初扶嶽的話，他竟然真的說的是支援中洲，沒有文字遊戲可玩，只能拿大義說事了。

  “蠱蟲大軍都蔓延至南山系了，不清楚乾淨，南山系就是下一個中洲。”頓了頓，她反客為主：“對了，你們來的這一路，也遇到巫蠱人了吧，情況怎麽樣，東山系也有麽？”

  她神情凝重，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墨淮不好挑明救夜蕭兩家人要緊，夜蕭兩家子弟也沒法說什麽。

  他們可是正道，不顧眾生的話哪能明說呢。

  不給他們時間，雲梨偏頭輕輕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的疑惑。

  墨淮輕咳一聲，道：“中東邊界也出現了，已被我等清出，我也傳信回宗門，宗門會安排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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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