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碎魂咒

  這事真不能怪她，這張臉她從小用到大，看著它從一團稚氣到如今的嬌憨可愛，在她心中，這本就是她的臉。

  愣怔片刻，雲梨也飛快地掏防禦法器，同時高喊：“你布陣，我來防禦。”

  衛臨也不囉嗦，一邊拿出陣牌工具一邊傳音：“有土凝陣法，遁地符不能用了，我布一個空間傳送陣，你先撐住。”

  “沒有天晶蘊靈石，能行嗎？”雲梨有些擔憂。

  他說的空間傳送陣乃是寧無玦私庫中所得，一次性的，不需要空間靈力，只需天晶蘊靈石便可啟動，能傳出千萬米之遠，即便是在青玄大陸，也是高品階陣法。

  衛臨也拿不準，但眼下這是他們唯一的辦法，“試一試吧。”

  看著忙得熱火朝天的二人，追殺衛臨的元嬰修士沒有動，他們不約而同把目光投向扶嶽。

  眾人都是活了千年的人精，此情此景，一切都已了然，雲梨就是那位他們尋找已久的殘夜閣諜探。

  堂堂太一宗掌教之徒，竟然是殘夜閣的諜探，觀那雙淺橙色眼眸，還多半是個妖修！

  未等扶嶽開口，墨淮穿過人群，顫聲問道：“你是……你是……妖修？”

  雲梨瞥了眼不知何時籠罩會場的陣法，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準備得這麽充分，他們必是早就識破了師兄的身份。

  他們勞心勞力，為鏟除殘夜閣奔波，這些人倒好，就會在後面算計，有本事，怎麽不算計算計星冶驚蟄，把清河谷拿下呢！
  她仰起頭，沒好氣道：“妖修怎麽了，吃你家米——”

  最後那個‘了’字在瞥到高台上，安染難以置信的表情時，被她咽了回去。

  她心虛地收回視線，這事兒真是頭禿，該怎麽給表姐解釋呢？

  經過這麽會兒時間緩衝，扶嶽很快整理好神情，他冷聲道：“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呢，愣著做什麽，動手！”

  看著天上、地下將他們團團圍住的元嬰修士們，雲梨收回心神，暗暗咽了口唾沫，這麽多元嬰修士，這些防禦法器撐得住嗎？

  突然，一股莫名的涼氣自額頭澆下，刹那間遍體生寒，無形中有冰冷、陰濕的東西落在她的身上，像是毒蛇爬過肌膚的感覺，雲梨頓時毛骨悚然。

  然而，扶嶽等人周身靈力湧動，已經蓄勢待發，她無暇檢查身體的異樣，飛快地又祭出一堆防禦器具。

  眼見諸位元嬰招式將成，雲梨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掐訣的雙手舞出殘影，此時她恨不得生出十雙、百雙手來。

  千鈞一發之際，卻見扶嶽等人僵住，各色術法招式凝在了他們手上。

  良心發現了？不能吧？
  這時，她對面的蕭振瞪大眼睛，脖子不自覺地前伸，向她湊近幾分，旁邊的夜哲彥也是一臉驚疑不定。

  她不解地抬頭看向扶嶽，只見扶嶽目光凝住，倒吸一口涼氣。

  怎麽回事？

  雲梨懵逼，偏頭看了看衛臨，還在爭分奪秒掐訣布陣，再垂頭瞧瞧自己，也沒有異常。

  她扭頭望向其他人，卻見部分人面色發白，在接觸到她的目光時，有人甚至後退了半步。

  “詛咒！巫蠱門的詛咒！”

  終於，有人說話了，聲音乾澀，難以置信中充斥著滿滿的恐懼。

  正埋頭苦乾的衛臨手中動作一頓，猛然抬頭，便見雲梨白淨的額頭上，赫然有一枚古怪的黑色圖案。

  那圖案極為猙獰，猶如活物般在她額頭蠕動。

  對上他的視線，雲梨也意識到問題所在，她停止激活防禦法器，抬手凝出面水鏡，看清額頭上的東東，下意識抬手去摸，“這是什麽鬼東西？”

  指腹並未有任何異物感，只有額頭肌膚的滑嫩之感，但水鏡中黑漆漆的圖案依然存在。

  衛臨的心沉到了谷底，一個箭步跨到她的身前，掌心靈力湧動，覆蓋古怪圖案上，然而無論多少靈力，都不能讓圖案黯淡分毫。

  隨著時間的流逝，圖案越發黑了，如化不開的濃墨，與她白皙光潔的額頭形成對比，鮮明得近乎詭異。

  雲梨也試著調動靈力驅逐，圖案還是毫無變化，她皺了皺眉，試著驅使緋焰去到額頭的位置，緋焰卻無反應。

  “巫女不是死了嗎？怎麽還會有詛咒……”看熱鬧的人群慌亂起來，素日淡定從容的高階修士也不例外。

  蕭岩喉嚨發乾：“藍意已經蘇醒了？！”

  扶嶽手中靈光耀耀的長劍暗淡下去，沉聲道：“能使出碎魂咒，至少也恢復了九層功力。”

  其他元嬰修士相繼散去各自攻擊手段，準備細觀碎魂咒的生效，以此推測藍意的巫術到了何種地步，有無進步。

  凝重的氣氛在會場蔓延，諸元嬰修士嚴肅的神情，讓眾人不自覺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一件件防禦法器之下，衛臨近乎瘋狂地催動靈力，神色漸漸慌亂，呼吸也急促起來。

  蕭振有些不忍，勸道：“別白費力氣了，沒用的，這是詛咒，靈力神識都無用。”

  “那什麽有用？”衛臨轉頭問道，眼底帶著祈求，“蕭前輩，看在我們救了兩家的份上，您救救她。”

  未等蕭振開口，一聲冷笑插了進來，“哼，這可是碎魂咒，巫蠱門最強大的禁咒之一，無視任何防禦，直接作用於靈魂。

  當年中此咒者，無一例外，魂滅道消。”

  頓了頓，扶嶽繼續淡聲道：“它還有個特點，施術一旦完成，立刻生效！”

  衛臨如墜冰窖，圖案已經完全成形，只是有些不穩定，顯然，不消片刻就能完成。

  嗡得一聲，他的腦子一片空白，覆在雲梨額頭的手掌一個勁兒抖。

  雲梨抬頭，見他唇角抿得死死的，那雙深潭般寧靜的鳳眸此時全亂了，如鏡的水面支離破碎，每一個碎片都折射出無限恐懼。

  雲梨怔住，在她的印象中，師兄會慌亂，但從不會害怕，即便當年小比結束，爆出沒有仙緣，他的眼中也未出現過懼怕。

  她抬手握住他抖動的手腕，燦然一笑：“其實，我感覺還好啦。”

  燦爛的笑顏並未安慰到衛臨，他閉了閉眼，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靈力、神識均不能應對咒術，那什麽可以？
  修士除了靈力、神識，還有力量？

  力氣？劍招？
  他努力去想，卻沒有絲毫頭緒，修士的手段基本都是基於靈力，少部分則靠神識，除此之外，實難想到還有什麽。

  雲梨微微使力，看著他的眼睛，輕聲提醒：“這是碎魂咒。”

  衛臨垂眸，看著那雙澄澈明亮的眼眸，漂亮的淺橙色仿佛將最美的夕陽余暉都掬在了裡面。

  “碎魂……”

  他輕喃，腦中有個念頭一閃而過，未等抓住，一道柔和的金光自雲梨額頭出現，猙獰的黑色咒圖如晨露遇驕陽，刹那間消失得乾乾淨淨。

  金光傾瀉而下，將她籠罩，恍然間，耳邊響起一片低喃淺語，好像無數人在輕聲訴說著什麽。

  那些聲音很亂，卻並不讓人覺得噪雜煩悶，反而有種莫名的寧靜之力。

  雲梨也愣住了，當得知中的是碎魂咒，她就放下心來，所謂碎魂咒，自然是要作用於神魂的。

  她的識海可是有封印的！

  她自己都進不去，更何況他人的攻擊。

  但是，萬萬沒想到，咒術尚未完成，封印未被觸發，突然出現了信仰之力！

  雖然他們這些年努力除蠱蟲、救蒼生，但是以修士涼薄的性子，念她好的人，肯定不會太多。

  這麽多的信仰之力，哪來的？

  這突然的變故，驚呆了在場所有人。

  “是我眼花了？碎魂咒怎麽消失了？”人群中，有人疑惑地問。

  “難道是生效了嗎？”

  “那她怎麽沒有死？”

  在場低階修士，未見識過詛咒，不清楚情況，但是扶嶽等元嬰修士，部分曾親自參與過圍剿巫蠱門。

  巫蠱門的大多數詛咒，他們都見識過，特別是這碎魂咒，曾讓眾人微風喪膽。

  它的形態作用、生效時間，他們都很清楚。

  自然也清楚地知道，剛才那種情況，碎魂咒尚未生效。

  “這是什麽力量？”扶嶽驚疑不定的目光落在雲梨身上，“你到底是誰？”

  扶嶽的質問使雲梨從震驚中回過神，她垂眸看著自己周身縈繞的信仰之力，福至心靈，指尖微動，散落的信仰之力蘊於手掌，“看我如來神掌！”

  她一掌揮出，明明是抽在虛無的空氣中，眾人卻覺好似聽到了巴掌抽在臉上的清脆聲音。

  半刻鍾前，清河谷，星落山。

  月白衣衫的女子盤坐在最高處的圓台中心，身前懸浮著一顆拳頭大小的水晶球。

  圓台下，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各立著一具替身傀儡。

  哢嚓！

  空曠而寂靜的星落山，這道聲音各位的清晰，圓台下的星冶三人忙望過去，只見東面的傀儡面上驀然出現一道橫貫面部的裂紋
  三人面色微變，剛開始施術就出現反噬，這種情況可不多見，便是當年對幻影宮老宮主施術，也沒這麽快就出現反噬的。

  哢嚓哢嚓……

  下一刻，哢嚓聲不絕於耳，眨眼的功夫，四座替身傀儡身上便遍布裂紋，藍意額頭冷汗涔涔，掐訣的動作變得緩慢。

  “要讓她停下嗎？”驚蟄問道。

  星冶有些遲疑，現在，南陵城的修士都知道巫女現世，千九又是那麽個謹慎的性子，以後再想拿到千十的頭髮等體物，可就難了。

  嘩！
  他猶豫期間，裂痕斑斑的替身傀儡轟然碎成粉末，星冶神色驟變，喊道：“阿意，停下！”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水晶球失控般旋轉，藍意一頭青絲從發梢開始，慢慢變白，嫩白的雙手、臉頰，均已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

  眨眼的功夫，一頭青絲盡化白雪，皮膚松弛枯黃，已成垂垂老婦。

  星冶倒抽一口涼氣，一個箭步來到她的身邊，掌心靈力注入藍意體內，慢半拍的驚蟄白露也忙上前幫忙。

  合三人之力，藍意的老化終於慢下來，身體卻抖得如寒風中一枚飄搖的落葉，隨時都有可能被撕碎。

  “阿意，快停下！”星冶不斷呼喚，藍意終於恢復點意識，努力控制水晶球停下。

  正當此時，啪的一聲，藍意的臉上赫然出現五道清晰的指印，水晶球炸開，藍意噴出一口血，歪倒在星冶懷裡，不停抽搐。

  “阿意！”

  星冶急呼，忙出手護住她的心脈，藍意艱難地睜開眼睛，眼底滿是難以置信，“她是……她是……”

  話未說完，又是一口血吐出，而後便昏死過去。

  “叫靈醫！”星冶抱起她，朝星耀山急掠而去，當醫字吼出口時，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星落山碧波綠影間。

  南陵城。

  詛咒危機解除，衛臨一刻不停繼續布陣，而扶嶽等元嬰修士安靜片刻後，瘋狂的攻擊落在他們的防禦法器上。

  在他們的猛烈攻勢下，一件又一件防禦法器損毀，雲梨頭皮陣陣發麻，手中法訣不斷，飛快激活法寶，口中質問：“你們要不要臉，我剛幫你們重傷藍意，你們就是這樣報答我的！

  還有巫蠱殺手，我真是看錯你們夜蕭兩家了，還滄瀾最大世家呢，我呸！
  你們兩家半數以上族人中蠱，靠得是誰？不要臉，什麽功勞都往自己頭上攬。

  這次蠱患功勞最大的，應該是影魅，沒有她以身體為囚籠，禁錮蠱蟲，你們怎麽解決成熟蠱蟲？

  為除蠱患，她與所有蠱蟲同歸於盡，你們倒好，不感謝自己的恩人，還把她的功勞吞得乾乾淨淨！

  還有我師兄，我們以金丹修為冒險潛入清河谷，救出影魅，他又以身誘敵，將巫蠱殺手們引入九轉蓮花陣，他的功勞你們也吞！

  前一刻還在多謝小友，小友就是我們兩家的救命恩人，轉頭就與他們合謀，算計我們！
  兩家有你們這樣的族人，遲早敗落……”

  她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將心中的不滿盡數發泄。

  蕭振被她說得臉紅面燥，動作也遲緩起來，夜哲彥卻是面不改色，義正言辭：“他是魔頭千九，我們正道有多少人死在他手上，豈能當做什麽都沒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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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