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聲音帶著輕顫，幾不成句，“你孤單，他就把我造出來陪你玩；你膽小，他就用我迫使你戰鬥；他覺得你太看重我，就放任我死去……

  你是天之驕女，世界都要圍著你轉，我算什麽？一個玩具罷了！”

  少昊玥面色慘白，嘴唇動了動，卻不知從何辯駁，女孩說的沒錯，她所有的悲劇都是因為她。

  她們倆之間，從來不是花花需要她的保護，而是她需要花花的陪伴，需要她的存在來證明，最初那個弱小的、天真的自己，也配活著。

  看著聲嘶力竭的女孩，愧疚與害怕洶湧而來，讓她窒息。

  她絕望地閉上眼睛，師尊失望的眼神在腦海不停閃現，花花怨恨的哭喊在耳邊縈繞。

  最原本的自己，真的不被所有人喜歡嗎？弱，真的那麽天理不容嗎？
  她緩緩睜開眼，看著腳邊的碧草，微風裡草葉輕擺，露出下方冒頭的草芽兒，芽黃的顏色，那麽嫩，微微一碰，就會破開表皮，流出汁水來。

  不對，弱不是天理不容。

  萬物生靈，都有弱小的時候，即便強大如神獸，也該有弱小的幼崽期。

  她沒有錯！

  仿佛一雙手撥開了明月前的迷霧，少昊玥的眼神變得堅定，抓住這點清明，她慢慢從愧疚的深淵裡掙扎出。

  恰在此時，一道寒芒襲來，胸前肌膚隱隱感到殺意透入的刺痛。

  少昊玥猛然抬頭，伸手握住了女孩揮來的手。

  她看著女孩的眼睛，平靜說道：“沒錯，我很害怕她怨恨我，害怕她後悔來到這世上。

  其實，我很希望她能像你這樣，將所有的情緒發泄出來，不必將什麽都憋在心裡，自己消化。”

  說話間，她掌心仙力湧動，女孩如流沙般消散，景物崩潰，再次現出西羅森林的幽暗來。

  在少昊玥中術的那一刻，後鬱是欣喜的，同為修習幻術者，一般的幻術對她壓根沒用。

  原本他也沒指望能用幻術控制住她，施展千花墜夢，意在牽製影衛，沒想到，卻有意外驚喜。

  影衛只是受到影響，她卻被墜入了夢境。

  然而，欣喜很短暫，短得後鬱還未突破影衛的防線，攻向少昊玥，少昊玥就從夢境裡掙脫。

  對上後鬱錯愕的目光，少昊玥牽了牽唇角，“你們兄妹還真是一個德性，愛拿別人的弱點做文章。”

  她唇畔的弧度慢慢變得譏誚，左眼染上血色，猶如剔透的紅寶石，清晰地映出後鬱的身影。

  後鬱突然感到一雙無形的大手握住了自己的魔核，刺骨的冰涼滲入四肢百骸。

  危險！

  他警鈴大作，身周轟然一聲，湧動著淺粉色波光，恰如漫天櫻雨紛落。

  然而，沒有給他任何反應時間，無形大手握上那一刻，猛然握緊，巨大的力量幾乎將他的魔核碾碎。

  啪！
  有東西瞬息粉碎，那是他的替身傀儡。

  魔核處的抓握終於消失，後鬱重重喘息一下，彈跳而起，身形閃動如電，高頻、快速地移動，不給少昊玥鎖定的機會。

  “殺戮之瞳！你怎麽會殺戮之瞳！”

  “殺戮之瞳？”即便身處圍攻之下，聽到這四個字，歸荼也忍不住扭頭，詫異地詢問。

  其他魔兵大多一臉茫然，“什麽殺戮之瞳？”

  “是血魔族的秘術。”有資深魔兵沉聲給眾人解惑，“那是魔皇直屬的血魔族的秘傳瞳術，血魔族消亡後，這項秘術也失傳了……”

  少昊玥沒管眾人的議論，血瞳紅光流轉，變得更加深邃，在又一次捕捉到後鬱的魔核時，再次發動瞳術。

  魔核是魔族的心臟與力量源泉，魔核受創，即便是後鬱，也沒忍住，發出一聲驚天慘叫，筆直地墜落下來。

  圍攻歸荼的五名凰衛，立刻分出兩人，朝著他襲去。

  “少主！”

  “少主！”

  ……

  這下換絕望夢魘的魔兵急了，他們的少主修習幻術，不善近戰，可不是歸荼那個堪比洪荒凶獸的蠻子。

  況且，沒有他們少主的幻術牽製，五位影衛能發揮出全部的實力。

  萬幸的是，前面的戰鬥讓絕望夢魘兵士跟上了自家少主的速度，幾名親衛就在他旁邊。

  見此情形，部分人去接昏迷的後鬱，部分人上前阻攔影衛，一個照面，前方十丈內沒有一個站立的魔族，甚至包括一位古魔境修為的後鬱親衛。

  眾魔兵看得心驚肉跳，那可是虞山少主的親衛啊，在幾位影衛的聯手下，輕松得如同切菜切瓜。

  鳳族的影衛，到底什麽來頭？
  心驚歸心驚，絕望夢魘兵士不敢、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退縮不前。

  眼見少昊玥攜著幻世綾，也向後鬱的方向奔過去，歸荼心道不好，他緊了緊巨鐮柄，大喝：“死—神—之—殤！”

  隨著他的厲喝，體內魔氣如潮，浩浩湯湯湧入巨鐮內，那柄本就巨大的鐮刀陡然暴漲，百丈高的黑影悄無聲息出現在他的身後，慢慢俯下身，融入歸荼體內。

  少昊玥瞳孔一縮，當即放棄圍殺後鬱，急聲道：“快退！”

  死神之殤是祁門的禁忌殺招，以修習者靈魂本源施展，一旦施展，死神附身，鐮刀所向之處，屍山血海，難有活口；

  這種禁忌之術代價很大，施展者不僅會損失靈魂本源，還會陷入一個虛弱期，故而修習者輕易不施展。

  凰衛們很乾脆，揮出幾刀，轉身就逃。
——
  朱雀神洲，折素藥圃。

  少昊珞瞪著眼，“別那麽小氣嘛，就要你們幾根根須而已。”

  三個白白淨淨，扎著啾啾頭的小娃娃將頭搖得像撥浪鼓，其中一個還捂住了自己的啾啾頭，似是害怕被他強行拔頭髮。

  少昊珞氣得不行，“七哥來你們就主動給，我要就不給，不帶這麽差別對待的！”

  三個小家夥仍是一臉警惕，與他保持著三方藥圃的距離。

  少昊珞磨了磨牙，“今兒我非把你們逮著不可！”

  “小十五，你擱這兒幹啥呢？”

  他剛放完狠話，背後響起一個懶洋洋的聲音，上挑的尾音隱隱透著幾分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