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0405：江湖險惡（1）

  相信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曾有一個闖蕩江湖的武俠夢，或是追求超越俗世的空靈精神世界，或是追求為家為國的英雄氣概……

  趙博航也有。

  只不過他的武俠夢是在小說裡，而非影視劇中，因為前者的想象空間更為廣闊，後者的表現力過於有限。

  但是禁不住“薑吹”們的大肆宣傳，把《笑傲江湖》說得天花亂墜，好奇心就這樣被激發了。

  而趙博航覺得，來都來了，就索性多花一點錢，買了熒屏比普通2d廳更大、聲效比普通2d廳更好的Imax2d廳的票。

  取票、檢票、入場。

  他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伸長脖子看了一圈，略感驚訝，370個座位，除了邊邊角角外，幾乎坐滿了，上座率高達90%。

  “真有那麽好看嗎？”

  其實……

  這部於1990年誕生的電影，本身就是一部江湖紛爭了，頗有爭做五嶽劍派掌門的味道。

  拍了一大堆成功商業片的徐克和好朋友動作指導程小東，請來了邵氏電影時代的武俠片宗師級導演胡金銓、香江第一代歌神許冠傑，決定拍一部空前絕後的大片——根據金庸小說改編的電影《笑傲江湖》。

  可是電影拍了一半，徐克與胡金銓鬧掰了，其中原因大概是創作上的分歧，徐克是監製，又拿著投資方的錢，時不時的將自己的創意注入到影片中去，胡金銓本來對這部電影的定位是“用古樸的浪漫風格，以詩意的影像展現中國的儒學和道學”，兩人互不相讓， 最終胡金銓憾然告退， 由徐克和程小東接手拍攝。

  而徐克和程小東把原來的設定推倒了重拍，胡金銓拍攝的鏡頭就隻留下十幾個，結果呈現在觀眾眼前的就是，既有【葉童洗澡】、【張敏舌吻喂藥】、【袁潔瑩和葉童搞蕾絲邊兒】這些不入流的橋段， 又有大段大段毫無節製的武打戲。

  且從部分簡陋的場景和粗糙的服飾可以看出， 是一部趕工之作，成了一流的框架， 不入流的細節。

  薑戈個人認為， 劇情結構是沒有問題的，甚至最得原著精髓， 【令狐衝灑脫隨性】、【左冷禪仗勢欺人】、【嶽不群陰險狡詐】等， 都和原著十分一致。

  他也讚同胡金銓對這部電影的定位，“江湖”一詞就出自《莊子》，而所謂“笑傲”就是道家灑脫超然、自在無為的人生態度，原著中的風清揚、曲洋、劉正風等人就是此間的代表。

  所以， 他在修改劇本的時候， 更多的是用靜的、超然、大氣的態度來表現“江湖”和“笑傲”。

  此時， 影廳燈光暗去， 開始播放正片。

  趙博航打了個哈欠， 將目光投向屏幕。

  【明朝萬歷年間，禁宮， 內承運庫。

  夜深， 一老太監在繡花，黑夜中一個人影飛入庫房偷走一卷軸， 上面赫然寫著“葵花寶典”四個字。

  轉瞬之間，人影飛走， 燭火熄滅。】

  就只是短短的一個片段，使得趙博航坐正了身子。

  鏡頭切換。

  背景音樂是經典的《滄海一聲笑》伴奏， 聽得人心潮澎湃。

  【天色已大亮，禁宮侍衛們急匆匆的在庫房裡尋找被竊的物件。

  侍衛甲：“查到了！”

  說著， 將一空盒遞給管事太監， 管事太監一臉不祥之色。

  東廠廠公古今福， 臉色非常難看：“葵花寶典？”

  管事太監深知問題的嚴重性，立刻跪下了， 古今福怒氣洶洶的站了起來， 瞪了旁邊的歐陽全一眼。

  歐陽全會意，對旁邊的侍衛們喊：“出去！”

  管事太監這才開口：“《葵花寶典》據名冊所記， 傳自洪武三年，內載武林奇功， 鬼神莫測……”

  古今福立即喝止：“夠了！多麽年來這內承運庫一直是我們東廠管的，這件事要傳到西廠人的耳朵裡， 就會讓他們抓到我們的把柄，他們樂得在皇上面前搬三弄四， 落井下石， 東廠以後就看不見太陽了，我在大內幾十年了， 沒見過天這麽黑，烏雲密布。”

  歐陽全湊到古今福的耳邊， 小聲道：“依鑣下愚見，要不要找個替死鬼？”

  古今福聽了甚喜，管事太監則萬念俱灰的低下了頭。

  只見。

  古今福親切的將手放到了歐陽全的肩上：“禁宮十步一兵，戒備深嚴， 不會是外面人所做的， 查查最近有沒有錦衣衛辭官請假， 這場風雨千萬不要牽扯太多人進去。”

  歐陽全點頭：“屬下明白！知一個，殺一個！”

  古今福非常滿意，心想這小太監在我的培養下越來越聰明了：“恩！”

  話音剛剛落下，就看到一抹鮮血濺灑在繡花屏風上面，顯然是管事太監被殺掉了。】

  在原版中，古今福是由有“千面如來”的劉洵飾演，歐陽全是由“四大天王”之一的張學友飾演。

  薑戈考慮劇情和角色之後，古今福找了太監專業戶季昌明來演，歐陽全則是交給了自家藝人林宇。

  “這兩人有點奸詐相啊！”

  趙博航小聲嘀咕著。

  而這個片頭，太監刺繡的鏡頭，布景十分精良，以及東廠太監、侍衛的服飾和武器都很考究，也很精致。

  他開始感受到影視劇與小說的不同了， 後者雖然想象空間廣闊， 但不能具化， 就一個模糊的概念而已， 前者卻可以具化到像是服飾布料，甚至上面的圖案。

  “點題了。”

  “怪不得《葵花寶典》的第一頁上寫著‘欲練此功，必先自宮’，原來是出自太監之手。”

  “既然是前傳，那偷秘籍的那個人，會不會是教主？”

  ……

  這時，周圍幾個觀眾小聲的討論著。

  這些談話，讓趙博航摸不著頭腦，畢竟沒看過上一部《笑傲江湖：東方不敗》，可因此也產生了一絲興趣。

  【福州府，眾多東廠鷹犬圍守在林震南的染布房外。

  風沙彌漫，陰氣森森。

  屋內，林家人嚴陣以待，林震南正透過小孔觀察外面的一切。

  忽然。

  林震南發現有人越過了他們設置的防線，立馬提醒大家小心。

  眾家丁：“刀劍戒備，提高警惕！”

  林震南旋即走到門前，小聲的問：“嶽掌門？”

  未見回答，屋後卻是一陣響動，驚得眾人立刻回頭張望。

  “華山派令狐衝，奉師命求見林震南大人。”說話間，就用石頭把幾個拿著弓箭的林家家丁點倒在地，順便還帶了兩個被點穴的東廠侍衛進來。

  一番介紹後。

  令狐衝向林震南告知來意：“師傅托我們帶了件禮物跟一封信給前輩，不過他吩咐了一定要先看信，後看禮物。”

  說著對嶽靈珊說：“小弟，拿信來。”

  見他遞了一個盒子上前，林家管家想接，卻被他避開：“師傅說了，一定要交給林大人的。啊不，林前輩。”

  可是，嶽靈珊翻箱倒櫃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信了。

  屋外，歐陽全急匆匆的向古今福報告：“廠公，我在山路上撿到一封信，可能是剛才的高手丟的。”

  古今福接過信讀：“震南兄大鑒，弟因家事，未能如期到府，現命劣徒令狐衝帶上迷煙一盒，可做阻敵之用，非必用時，請勿打開，弟，華山嶽不群。”

  而林震南等人沒看到信，把盒子打開了，屋內迷煙彌漫，混亂一片。

  “把他們兩個抓起來！”林震南中招，心生怒火：“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令狐衝笑著說：“我不是說過了嗎？華山弟子啊？”

  嶽靈珊附和：“是啊！”

  為證明身份，令狐衝在狹小的屋內耍了一段華山劍法，漂亮至極。】

  “動作很瀟灑啊！”

  趙博航下意識的舔舔嘴唇，而眼睛仿佛釘在了屏幕上。

  這種以演員的表演作基礎，同時又並不完全依賴表演，而是運用種種電影化手段將演員的打鬥表演進行對細節的誇大、對瞬間的延時放大、對空間高度的拉大，打造出了一種“超乎故事情節層面”的美感。

  這就是武俠搬到大銀幕上的真正魅力嗎？
  【半夜之時，有人闖進了林家染布坊，氣氛頓時緊張起來，來人正是嵩山派的左冷禪，原來他為了榮華富貴投靠了東廠，想依靠朝廷的力量，一統江湖。

  古今福因朝廷身份不便向林震南下殺手，左冷禪的到來正好解決了他的問題，因為左冷禪是江湖中人，做事不需要顧忌太多。

  一眾人在染布房大打出手，林震南慘遭左冷禪殺害，臨死前將《葵花寶典》的下落告訴了令狐衝。

  而古今福沒能得到《葵花寶典》，遂將林家弟子的屍首全燒了，他擔心林家被滅門會引來官府追查，歐陽全趕緊獻上一條計策，在牆上寫下滅林一家的是日月神教，以此禍水東引，擺脫東廠的嫌疑。】

  “原來朝廷對付日月神教是這個原因。”

  “不過這個時候的教主應該還是任我行，東方不敗還未習得葵花寶典。”

  “不是江湖險惡，而是人心險惡。”

  ……

  又有人在談論上一部的劇情。

  趙博航對《笑傲江湖：東方不敗》的好奇越來越強，且不知道前情提要，甚至感覺有一點點的難受。

  而他也終於明白，不是影視劇展現不出“江湖”，是那些只有【主角被敵人逼入絕境，眼看要殞命之時，一定會有救星在生死關頭翩然而至，輕松救走主角】、【主角與反派的巔峰對決中，明明實力不如後者，卻被打到吐血倒地，之後在受到各種刺激後瞬間爆發，實力大增，成功完成反殺】、【主角長跪必下雨，吵架必下雨，分手必下雨】等等爛俗情節的爛片爛劇不行。

  不知不覺中，這部電影正在慢慢改變他對於武俠影視劇的看法。

  【滔滔江水，衡山派順風堂老堂主劉正風正在舉行金盆洗手儀式，坦然而言：“無風浪不成江湖，無恩怨不出豪傑，風浪、恩怨我都要擔下……”

  然而，左冷禪手持東廠令箭，要來搜查他們的船。

  此時船上，令狐衝、嶽靈珊察覺到碼頭動靜，對同在船內的一老者說：“老伯別怕，我們不是日月神教的人。”

  老者卻道：“我是。”

  聞言，令狐衝、嶽靈珊臉色登時變得難看起來。

  老者叫曲洋，是劉正風的至交好友。

  見左冷禪來者不善，劉正風找機會溜上船，開船跑了。

  江山茫茫，浪濤悠悠，於心相交，以樂會友。

  凡人縱有百般不解，又如何？

  何為正邪？

  劉正風、曲洋、令狐衝三人，拂弦弄簫，相知心靈，此時此刻沒有了恩怨情仇、打打殺殺，只有一曲“笑傲江湖”！】

  三個男人，保持著微笑大聲唱著《滄海一聲笑》，略顯粗糙的嗓音讓歌曲中的滄桑猶如過眼雲煙般明朗起來，一種身在高處、心卻坦然的強大氣場撲面而來，將三人惺惺相惜的那份情誼表現得淋漓盡致。

  “咦，竟然是粵語版！”

  “與《倩女幽魂》一樣呀，歌詞不變，用粵語和普通話來唱，同樣合乎音調，也同樣那麽好聽！”

  “比起秦詩玥的獨唱版本，他們的合唱使歌曲更加具有氣勢，恩恩怨怨，一切愛恨都在那一聲笑中消散。”

  ……

  還有國語版本？

  趙博航有點欲哭無淚的感覺，我這是錯過了什麽神片啊！

  然而平靜只有一首歌的時間，左冷禪帶人追上來，一番交戰過後，劉正風、曲洋終是死在了江湖之中。

  【另一邊歐陽全抓到林家孤兒林平之，但沒有發現《葵花寶典》，不過他從林平之口中得知最後和林震南在一起的是華山派令狐衝，於是將目標放到華山派身上。

  江湖盛傳“拳出少林，劍歸華山”，單靠一個左冷禪對付不了華山派，歐陽全趁機向古今福進言，想讓古今福除掉失去利用價值的左冷禪，古今福一眼看穿歐陽全的心思，不以為意，反而向歐陽全道出為何興師動眾找一本《葵花寶典》的緣由。

  原來《葵花寶典》是天下第一奇功，記載了一種葵花搬移大法，練成能隔空取物，飛天道地，觀人內髒，千裡發功，本來只是傳說而已，不過皇帝親口說見過《葵花寶典》上的武功，只可惜古今福不知道寶典一直藏在東廠的內承運庫，直到被林震南偷去才發現。

  歐陽全得知這個秘密，心思頓時活泛起來，之前他是為了古今福盡心盡力，現在他卻想把《葵花寶典》佔為己有。

  這時屋頂有人偷聽兩人講話，古今福發現來人之後出手對付，來人毫不戀戰，以劍氣退敵之後逃之夭夭。

  偷聽的人正是華山派掌門嶽不群，他一心想得到《葵花寶典》，這次來就是為了探聽消息，沒想到被功力深厚的古今福發現了。

  古今福派歐陽全混入華山派去打探令狐衝的行蹤，歐陽全不惜捅傷自己假扮林家孤兒林平之，以此來騙取嶽不群的信任。

  歐陽全跪伏在地：“各位恩公，請受我林平之三拜。”

  背對他的嶽不群冷笑一聲：“林平之？他又活了嗎？”

  轉身，秒變臉，快步走過去，雙手扶著他的肩膀，抑揚頓挫地說：“平之，你就是林平之？唉，真是時光飛逝，十幾年沒見面，大家都不認得了。”

  歐陽全作驚喜萬分之狀：“您就是嶽不群？嶽伯伯，天無絕人之路，你是我唯一的親人，十幾年前，平之年少無知，未知世途險惡，如今面目全非。”

  兩人深情凝視。

  歐陽全痛哭流涕的說：“今天的林平之已經不是以前的林平之了！”

  嶽不群慈愛地拍著他的肩膀，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感慨的說：“我明白，我明白！”】

  “我擦嘞，這兩個逼是‘真影帝’。”

  “錯，是兩個‘老陰逼’才對。”

  “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江湖是爾虞我詐！”

  ……

  觀眾們很喜歡這樣的武俠詮釋，比那些兒女情長、家長裡短好看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