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快死吧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這片天地是有黑夜的，深夜茫茫海域，閃著遠古洪荒般的琉璃瓦光澤。

  一行十人齊心協力，艱難解決了成群結隊的海獸群，隊伍最弱的兩個天驕還因此負傷。

  徐北望裝出虛弱的模樣，盤膝而坐調養身軀，服下幾顆療傷丹彌補氣血。

  自己的決策非常正確，就不能獨身一人橫跨這片海域。

  一旦陷入海獸群，就算能憑一己之力突圍，也會耽誤太多時間，頻繁戰鬥消耗真氣，到達極北恐怕是萎靡狀態。

  而聯手顯然輕松多了。

  “嬴公子，你是天榜的遺珠。”

  面容堅毅的蕭凡闊步而來，不吝嗇讚美之詞。

  在他看來，嬴政至少有天榜前二十的實力，莫非是天榜忽略了，還是在天樞內進展神速？
  不顯山不露水，低調蟄伏，跟我蕭凡的脾性太符合了。

  “過獎了。”

  徐北望謙虛了一聲，旋即饒有深意道：
  “蕭老弟展露在外的實力，恐怕只是冰山一角吧？”

  “呵呵……”蕭凡避而不答，傻笑敷衍過去。

  盡管兩人相見恨晚，但還不到敞開心扉，互相信任的地步。

  天樞就是個弱肉強食的殘酷叢林，關於己身實力絕不能輕易泄露。

  誰像徐惡獠？
  氣焰熏天，不可一世，眼裡容不下任何人。

  結果呢？
  灰溜溜地在藥圃撿破爛！

  想起此獠，蕭凡忍不住譏笑道：
  “贏公子，你說名震九州的徐北望現在做甚？”

  在笑吟吟看著一個傻子……

  徐北望隨意笑道，“聽口氣，蕭老弟跟此人有仇麽？”

  “何止有仇！我恨不得生啖其肉，啃噬其骨！”

  蕭凡太陽上青筋暴起，滿腔怒火噴射，鼓得那雙頰微微地顫抖。

  他一向沉著隱忍，情緒不外露，可每次聽到這個名字，憤怒殺意根本無法遏製！
  徐北望眸子微眯，淡淡開口：
  “勿惱，待天樞結束，他跟我們將不在一個層次。”

  聽聞此話，蕭凡內心舒坦多了。

  不錯，連第二道關卡都邁不過，還妄想在年輕一輩隻手遮天？
  一步落後步步落後，此獠注定淪為平庸，未來只能躲進第五魔頭的羽翼之下瑟瑟發抖。

  而我？

  將如煌煌烈陽般綻耀九州，俯瞰芸芸眾生，坐擁美人嬌妻。

  蕭凡自信飛揚，旋即抱拳道：

  “嬴兄先休息，小弟再去斬幾頭海獸磨礪！”

  徐北望“嗯”了一聲，目光收回的刹那，驀然又盯緊蕭凡。

  氣運塔變化了。

  原本九十八層的光芒，陡然飆升到九十九層，璀璨濃鬱到往外溢出噴湧。

  好家夥，天道眷顧的狗屎運真讓人羨慕嫉妒。

  “怎麽了？”察覺到嬴兄目光不對勁，蕭凡困惑問道。

  徐北望緩緩起身，閑庭信步般與他並肩而立，負手遙望遠方：
  “何不同往？兄弟同心，其利斷金，遇上危險也有個照應。”

  輕描淡寫的語氣卻透著真摯的情感，蕭凡內心暖暖的，很難不感動。

  嬴政此人有背景有實力，為人還坦蕩熱切，他更想加深雙方友誼了，一起鎮殺海獸便是極好的契機。

  “求之不得。”蕭凡重重點頭，笑著做了個請的姿勢。

  隨後他給隊伍領袖君臨匯報一聲，兄弟倆奔赴幾十裡外的島嶼。

  ……

  約莫幾個時辰，海面被猩紅的鮮血染紅，到處都是海獸的屍體。

  一頭狀如赤豹，長著鳥嘴，喙鴟目蛇尾的巨蝦四分五裂。

  蝦殼上有密密麻麻的黑色銘文，彌漫著微弱的霞光。

  “這……”蕭凡表情糾結，聲音沙啞。

  最尷尬的時候出現了。

  銘文歸誰？

  這可是域外神通，威力碾壓九州的天階戰技。

  難道兄弟情就要出現裂痕？
  真經不起利益考驗啊！
  礁石旁有些沉默，只剩呼嘯的海浪聲。

  徐北望神色無波無瀾，余光關注著蕭贅婿的氣運塔。

  依舊是九十九層光芒溢出，說明機緣不是這道銘文。

  氣運真他媽離譜！
  冗長的死寂，徐北望開口了，很灑脫地擺擺手：

  “老弟，收著吧。”

  什麽？
  蕭凡震驚，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聽覺。

  徐北望佯裝出懇切的模樣，認真道：
  “你的就是我的。”

  略頓，狀似玩笑般補充了一句：
  “蕭老弟也不會虧待我。”

  聞言，蕭凡立刻從戒指取出十幾株仙藥，靈氣氤氳，認真無比道：

  “嬴兄慷慨仗義，還請收下，否則小弟心裡過意不去。”

  “那為兄卻之不恭了。”徐北望將仙藥收進儲物袋中。

  為了不露絲毫破綻，月牙戒指當然不能佩戴。

  至於銘文神通，到了尋寶鼠手上，跟在自己身上沒啥兩樣。

  蕭凡情緒有些激動，想說些什麽又覺得矯情。

  他內心感慨：
  “除了紅顏，嬴兄可能是我未來最重要的知己！”

  就在此時。

  島嶼劇烈震動，恐怖而浩瀚的灰色大霧席卷，帶著磅礴而古老的氣息，周遭海域尚且存活的海獸爆體而亡。

  這一幕，徹底讓蕭凡瞳孔猛縮，還沒祭出聖體。

  只見灰色大霧朝他籠罩，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巨爪抓過來。

  就在蕭凡恐慌之際，只見一道身影迅速疾掠而至，一掌將他遠遠拍離礁石。

  “小心！”

  刹那間，巨爪抓起徐北望，他沙啞著嗓音說：
  “快走！”

  “蕭老弟，別管我，快走啊！”

  蕭凡目眥欲裂，眼睜睜看著嬴兄被巨爪抓走，轉眼消失在濃鬱灰霧中。

  海域重新歸於平靜，好似夢幻泡影，從未發生過一般。

  蕭凡失魂落魄，一屁股栽倒在海水裡。

  “嬴兄……”

  啪！
  他目光呆滯，陡然狠狠給了自己一個耳光，濺射無數浪花。

  原本使用大衍聖地祖傳身法，可以瞬間出現在嬴兄身前擋災，可他猶豫了。

  就那麽一瞬，為時已晚，嬴兄生死未卜。

  “不該這樣的。”

  “我不是這樣自私的人！”

  蕭凡紅著眼，臉龐有些微微扭曲。

  全怪徐惡獠！

  就因為懷著刻骨的仇恨，蒙蔽了心智，現在竟活成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嬴兄，小弟對不住你！”

  蕭凡滿臉呆滯，無盡的愧疚自責將他吞噬，幾乎透不過氣來。

  ……

  在灰霧氣浪中，徐北望身軀毫發無損，只是有點眩暈。

  當他睜開眼，赫然發現自己處於一個猩紅的空間內。

  一根五丈長的赤骨出現在中央。

  在骨頭的威壓中，徐北望全身血液凝固住，根本動彈不得。

  霎那，他頭頂浮出一滴血。

  禁錮的威壓頓時消散。

  還是老大的血給力……

  陡然。

  徐北望面露駭然之色。

  只見赤骨震鳴，空間內出現一頭軀體連綿無盡的凶獸。

  通體赤黃，狀似魚身卻無鱗片，生有兩翼，煽動間仿佛能傾覆蒼天，撕裂雲層，顯露的凶性能讓遠古荒獸匍匐！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

  “這是鯤鵬啊！”

  徐北望目光難掩喜色，這片海域竟然有神獸真骨！
  賺大發了！

  特別對他而言，真骨內蘊含的磅礴精血，真應了那句詩——

  扶搖直上九萬裡！
  沒有猶豫，徐北望大步流星上前，五指呈爪狀抓在骸骨上。

  有老大這滴血的壓迫，他能安之若素地運轉神功，不擔心反噬。

  北冥神功啟動，直接開始吞噬鯤鵬精血，骸骨上還有鯤鵬本源寶術。

  一招一式，威力無窮！

  ……

  還過多久，空間崩塌，成縷縷霧氣飄散。

  剛離開的蕭凡察覺到人類氣息，慌忙疾馳回島嶼，就見到氣息萎靡的嬴兄。

  徐北望佯裝頹然，露出死裡逃生的笑意：
  “天終不亡我！”

  “嬴兄，你活著？”蕭凡趕至，一臉歉意。

  徐北望笑容趨冷：
  “是啊，被一頭擅長迷幻的海獸給困住了，僥幸脫身。”

  “原以為蕭老弟會救我，是我自作多情了。”

  蕭凡滿臉臊熱，剛剛那恐怖的氣息，他認為嬴兄卷入必死無疑，等了許久才離開。

  他隻好解釋道：“嬴兄誤會了，小弟是想搬救兵，請君序列前來。”

  說完自己都覺得尷尬，低著頭無地自容。

  “你我就此恩斷義絕。”

  徐北望拂袖，步履蹣跚地離去。

  “不！”

  蕭凡陡然一個激靈，忙上前：
  “嬴兄，你救我於危難之中，此恩何以為報？”

  “這銘文你拿走，算小弟謝罪！”

  說著忍著肉疼，取出蝦殼遞過去。

  他可不想友誼的小船就此掀翻。

  何況此事自己做得太不地道，羞愧到無以複加。

  剛剛的行徑與反派魔頭有何兩異？唯有贈予銘文，方能彌補道心。

  徐北望故作遲疑，還是將蝦殼收起，輕歎一聲：
  “蕭老弟，我是真把你當作兄弟，下次再遇危機，我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蕭凡感動得稀裡糊塗，沉聲道：
  “嬴兄義薄雲天，小弟此生必不負嬴兄！”

  “當真？”徐北望盯著他。

  蕭凡鏘然有聲：

  “千真萬確！”

  “我記住了。”丟下這句話，徐北望踏上戰車離開。

  蕭凡取出坐駕，緊隨在後。

  他倒不是愚蠢，雖然也舍不得銘文神通，但在你死我活殘酷的環境中，能結交一個知己，價值遠大於銘文。

  何況……

  蕭凡歪了歪嘴，傲然一笑。

  何況我不止一件銘文！
  ……

  “這麽久，去哪裡了？”

  君臨高高在上，冷眼掃視著二人，眸若閃電，懾人心魄。

  其余人不置一詞，皆懷疑兩人有奇遇，興許獲得銘文，不然不會逗留那麽長時間。

  “斬殺海獸，磨煉修為。”

  徐北望淡然自若，很平靜地回答。

  “呵……”君臨嗤笑一聲，旋即陰沉著臉：
  “請記住誰是隊伍領袖，下次再敢私自脫離隊伍，我饒不得你！”

  徐北望輕輕頷首：
  “好的。”

  君臨氣息暴漲，散發出君臨天下之神威。

  這副口氣，分明沒有尊重的意味。

  什麽阿貓阿狗，竟敢忤逆他的威嚴。

  論實力論背景，我輕易就能碾壓你這隻螻蟻！
  察覺到天神殿序列的殺氣，蕭凡壯著膽子道：
  “君序列，莫非你想讓隊伍分崩離析？”

  說著，朝其余七個人看去。

  眾人早對君臨不滿，連青雲榜前十的林遠和姬玄雅都頗有怨言。

  大家只是短暫聯合，並非你的隨從跟班，每次斬殺海獸，血氣最旺的妖丹都被你取走，憑什麽？
  君臨眯了眯眸，一言不發地走遠。

  他之所以質問這個叫嬴政的螻蟻，是因為他略懂天神殿推演之術。

  那股強烈的預感，嬴政絕對撿到銘文。

  一般而言，他的預感都不會出錯。

  ……

  歲月如梭，約莫半個多月。

  甲海域已經推進到深處，期間君臨終於從魚腹處獲得銘文。

  但他始終還在覬覦那個螻蟻身上的。

  多掌握一種神通秘技，便意味著面對天榜前三，多一份勝算。

  “分散掃蕩，各自找個方位。”

  地勢陡峭的海島，君臨背著手，朝眾人吩咐道。

  眾人正焦急著，一路上只是獲得妖丹跟海獸的屍體，根本就沒遇到銘文。

  現在有機會單獨行動，當然迫不及待。

  七道長虹掠離島嶼，蕭凡給徐北望一個隱晦的眼神，示意小心一點君序列，隨後才離開。

  徐北望面無表情，登上戰車隆隆碾過天際。

  ……

  海浪席卷，海獸咆哮。

  戰車屹立半空，徐北望察覺到什麽，隨意笑道：

  “挺會選埋骨之地。”

  這時，海平線波濤洶湧，一道修長的身影腳踩金色長戈，瞬間出現在戰車對面：

  君臨負手在後，以近乎命令的口吻：
  “有自知之明就好。”

  “不想屍骨被海獸叼走，就把銘文交出來。”

  徐北望搖了搖頭，很遺憾道：

  “我是說你。”

  轟！
  伴隨著話音落下，其身後血霧彌漫，一方血海世界橫亙，冤魂亡靈在凝聚。

  刹那間，君臨如遭雷劈！

  竟然是他！！
  怎麽可能是他！！
  殘害天神殿玄機的仇恨一下子從心裡湧上來，衝紅了脖子臉。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這時像有一顆隕石在心房裡炸裂，渾身的血管都要崩開了。

  “徐！北！望！”

  他嘶聲力竭。

  長戈化作可怖的金色長虹，簡直要撕裂蒼穹，鋒芒驚人，聲勢巨大。

  轟隆隆！
  血掌橫越世界而來，帶著恐怖的冥氣震拍而下。

  長戈震鳴，抵抗不住這種威力，氣息頃刻間黯然。

  徐北望顯露真面目，黑白長發隨風展動，深邃碧眸無波無瀾，平靜道：

  “全力以赴吧。”

  君臨擦掉嘴邊的血跡，獰笑著松開體內禁製，赫然是四品宗師境的氣息！

  “讓你明白何謂不可逆的差距。”

  他身後浮現一座古老的金色雕像，散發著遠古的歲月氣息。

  仿佛遙遠的天外落下，雕像冰冷的殺氣蔓延，連虛空都在顫栗，難以承受這種波動。

  “快點死，我急著扮演你呢。”

  徐北望風輕雲淡，催動神獸鯤鵬的精血，燃燒發出一團極為熾熱的火光。

  轟！
  血海世界一頭鯤鵬在肆意遨遊，狂暴的氣息直接讓海水噴湧倒灌，能拍碎九天寰宇的一爪探來。

  君臨紫金冠顫抖，頭皮發麻，感到莫大的心悸。

  “不可能……”

  在顫抖聲中，他祭出一件金色盾牌，神光燦燦，無比璀璨。

  這塊盾牌，在高空展開變大，上面諸多符文流淌交織，材質非凡。

  哢嚓——

  巨掌震拍而落，海面浮出海獸的屍體，而這塊盾牌浮現裂紋。

  “我的對手是楚太虛蒼浩然，你算什麽貨色？”

  “你也敢命令我？”

  白袍一步踏出，晶瑩古棺在海面激起滔天浪花，瞬間轟向雕塑，在域外寶器面前，雕塑崩塌只是眨眼間。

  ……

  ps：抱歉，這兩天忙得焦頭爛額，明天恢復正常更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