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慕名而來
七月的四川,悶熱而又潮濕,上午晴天,下午雨,可謂是平常事。
哪怕待著不動,渾身照樣黏黏的,鬥大蚊子,更是嗡嗡嗡叫個不停,一覺起來,就是十幾個大包。
瀘州衛,與瀘州府平級,處於南方,治地規模相差不離。
大明的特色,地方與衛所並存,各弄各的。
“參軍,瀘州衛這邊,又扣了糧食了。”
一處空地上,一位面帶傷疤的年大漢,正拎著鋤頭,在烈日下農作,渾白的背脊,已然曬的通紅,退皮。
大量的汗水滴落在土地上,他也毫不在意。
而在一旁,數百名同樣的大漢,個個身高六尺,坦露上半身,大量的傷疤裸露,小心翼翼,又不辭辛苦地栽種著瓜果,如同張飛繡針一般。
一位大漢氣喘籲籲地跑來,滿臉不甘之色。
“克扣?”曾英一楞,隨即苦笑道:“沒有辦法,咱們白吃白喝白住,衛所也沒多少錢財,能支應這麽多天,已經算不錯了。”
隨即,他望著跟隨自己潰敗的幾百人,說道:“不過,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必須打西賊,才能活下去。”
曾英本是福建莆田人,他父親在成都做官,為人倜儻有武才,喜歡救人之急,時人多讚賞他,號“曾公子”。
但西賊的入侵,讓他血氣上湧,打西賊,就是救自家,毅然地散盡家財,招募兵丁,對抗張獻策。
但就是這樣的新兵,訓練十來天,就在他的勇猛帶領下,竟然在巫山硬抗西軍數月,因為沒有援軍而潰敗。
隨即在忠州,曾英督水師逆戰,焚毀舟船百余,斬首千計。
可以說,四川諸將,唯獨曾英最勇。
當然,間接說明西賊有多菜。
如今退去瀘州衛,以作修整。
“參軍,咱們這點實力,怎麽打西賊?”
部將李定疑惑道。
“不打西賊,川省子弟不聞咱們的名聲,無法招兵買馬,咱們只能消亡。”
曾英皺著眉頭,憂心忡忡地說道:“也不知陳巡撫如何了!”
雖然重慶城三面環水,險峻異常,但終究還是兵馬不足,面對以十萬計的西賊,很被動。
數百家丁如今敗而不散,對於這位參軍很是服膺,如今他陷入思考,一個個地也圍了過來。
“參軍,參軍!”
這時,另一員部將,余衝,也嚷嚷地跑過來,氣喘籲籲:“我打聽到消息了。”
“什麽消息?”眾人忙問道,
曾英更是心癢難耐,不過見他喉嚨冒煙,忙讓人抬來一桶井水。
咕嚕咕嚕!
余衝抬起木桶,就是往嘴裡倒,喝了三分之一,他才喘口氣,滿臉喜色:
“重慶城破了。”
“你個先人板板!”
曾英此時正捋著自己得意的長須,突然聞聽這小子,一下子就抓下幾根來。
他忍不住罵道:“這他娘的算什麽好消息!”
如果不是余衝是家丁出身,他早就忍不住暴揍了。
見犯了眾怒,余衝忙擺手道:“誤會了,誤會了,我是說,重慶城被西賊破了,但陳巡撫等人,也都死了,還被屠城。”
“揍他狗日的。”
這比剛才的消息更難受,曾英這暴脾氣,實在忍不住。
不一會兒,汗水與肌肉齊飛,鼻涕與鮮血共舞,綠色的青草倒下了一片。
余衝鼻青眼腫,欲哭無淚,哀嚎道:“我真的冤枉啊!”
“你冤枉個屁!”曾英摸了摸自己這效仿關公的美髯,斜睨道:“漢陽王入川,大敗張定國,又重新佔據重慶,你小子囉嗦個屁。”
“挨這頓打,讓你長記性。”
曾英愛撫著自己的長須,思量半晌,拍掌道:“走,咱們北上,投靠這位漢陽王。”
“反正是大明的糧餉,吃誰的不是吃?”
李定忙點頭道:“去重慶好得很,比在這裡種菜強。”
於是眾人紛紛讚同,扔下鋤頭,再次扛起刀,一個個地向北而去。
瀘州衛上下,也松了口氣。
終於讓這群吃貨走了。
幾百個魁梧大漢,天天赤裸上半身,打又打不過,攆又攆不走,還得管吃管喝,這誰忍得住?
於是,這群風風火火的大漢,朝著北方前進,目標就是重慶。
而此時圍繞著重慶,朱誼汐並沒有衝動地一鼓作氣,找張獻忠決鬥。
而是選擇給蜀王,以及巡撫陳士奇發喪。
因為他明白,時間拖的越久,張獻忠的勝算越低。
且不提西軍屠了重慶城,又斬殺四川省高層文官,對於士大夫階級來說,畏懼與憎惡並存。
但,當有另一個選擇,漢陽王到來時,那就另當別論了。
更為關鍵是,四川,其實並沒有張獻忠的民意基礎。
偌大的大明,其實真正亂起來來的,只有陝西和河南。
陝西是因為邊軍問題,以及乾旱,而河南則是地窄民稠,屬於乾柴烈火,一點就著。
而四川呢?魚米之鄉,又沒有外患,天災,雖然艱難,但卻過得去。
在這種情況,你讓普通人拋家舍業造反,絕難。
所以,歷史上,張獻忠一入川,頒布了不少的禁令、善政,但並不被接受,許多百姓,將領,不斷地進行鬥爭,抗爭。
於是,張獻忠直接掀桌子,敬酒不吃吃罰酒,暴政迭出。
拖的越久,朱誼汐越佔優勢,對於那些士紳們,更佔主動。
“這四川,怎麽跟漢中差不多?”
李繼祖騎著馬,向著瀘州衛進發。
瀘州衛,以及附近的永寧衛,永寧宣撫司,都是他的目標。
走在官道,李繼祖一邊心生感慨,一邊察看四周,警惕心這點,可不能丟。
忽然,道路兩旁走出一群魁梧的大漢,持著破舊的刀槍,雄赳赳氣昂昂的。
“你們是何人?”
李繼祖警惕起來,讓全軍警備,然後居高臨下,呵問道。
“明軍?你們是哪一夥的?”
曾英眯著眼睛,問道。
“你們又是誰?”
李繼祖不爽道。
“我?”
曾英笑了笑,說道:“附近的明軍,也只有瀘州的漢陽王,不巧,在下曾英,特此北上,就是想要投靠漢陽王。”
“你是曾英?”
李繼祖詫異,滿目警惕,上一次張定國冒充,今個難道又有冒充的?
“如假包換!”
曾英注意到他的警惕,自信道:
“曾英雖然名聲不揚,但四川知曉的甚多,如不放心,將軍盡可找人辨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