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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世祖》第851章 修史
  第851章 修史
  “僭越,僭越,這是對太祖皇帝的大不敬——”

  孫可望建立所謂的大滇王國後,附近的幾個小國還沒說什麽,消息傳到雲南之後,掀起了軒然大波。

  整個雲南官場上下,一片憤慨,本來心向和平的文官們,此時竟然頗有一種渴望戰爭的感覺。

  模仿內閣,六部就算了,年號竟然蹭上了太祖皇帝,這對於崇尚中央帝國的儒生們來說,不亞於兒子騎在父親臉上拉屎。

  一時間,上書內閣的奏章連綿不絕,驛站都快跑斷腿了。

  消息很快就傳達到了北京,此時的北方已經成了雪國,大雪積壓,竟然有一種暴風雨的感覺。

  京城年久失修的房屋極多,倒塌損壞的數以百計,許多百姓竟然無家可歸,挨凍受餓。

  京城作為天子腳下,天下首善之地,自然容不得如此。

  順天府忙不迭安排搭建房屋,送上石炭,煮上熱乎乎的米粥,算是給這波災民們續了命。

  不過,十一歲的太子,朱存渠,卻受皇命所托,帶著大量的柴米油鹽,衣物家具等,發放給災民們。

  一時間在整個京城,贏得了滿堂的喝彩,讚譽之聲不絕於耳。

  內閣上下也是分外的滿意。

  皇帝這是給太子累積威望,這是穩固國本的好事,自然值得讚成。

  朱存渠在宦官的攙扶下,小心的走在泥地上,這是他的又一場慰問。

  雖然只是表面共同,但他卻極其認真,小臉繃得緊緊的,褲腳已經粘了不少泥巴。

  一旁的女官則心疼地直哆嗦:“小爺,您也不能這般不懂事,這般天氣,可凍著了?”

  “姑姑,沒事的。”朱存渠坐上馬車,精神雀躍:“外面的世界有趣極了,比皇宮裡好玩。”

  “小爺喲——”女官被氣笑了,忙親自給他換衣裳,瞬間又衣衫整潔了,保暖的羊毛衣將他撐得圓鼓鼓的,面色紅潤,分外好看。

  “姑姑,咱們能去皇兄家嗎?”

  幾次三番地想要掀開窗簾,偷看車外的風景,但卻被女官擔心吹風為由製止了,朱存渠頓覺無聊。

  這時候,他突然想起了出宮就府的秦王朱存槺。

  對於這個曾經具有威脅的皇長子,女官臉色略微變了變,但卻平靜道:“小爺,咱們得回宮了,娘娘在坤寧宮等著咱們呢。”

  “外面冷著呢,等過段時間再去玩也不遲。”

  朱存渠聽出了敷衍,但他無奈,還未成年的太子跟普通的皇子沒什麽區別,不能有絲毫的逾矩。

  甚至,位處東宮,他受到了監視管控更多。

  回到紫禁城後,朱存渠回到坤寧宮,向皇后問安。

  孫雪娘對兒子寶貝的很,左瞅瞅右看看,雖然心中在眾人的保護下,他絕對安全,但非得親自檢查一番,心下才能安生。

  “太子今日表現的很好。”孫雪娘笑道,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摸了摸他的腦袋:“以後要繼續保持。”

  朱存渠滿意地點點頭。

  而在一旁,穿著黃白色羊襖的二公主,小名稚奴的她,正在專心致志地舔舐著冰糖葫蘆,毫無公主的禮節。

  “弟弟,繼續保持哦。”大了一年的姐姐,故作姿態地開口。

  “姐姐,你哪裡來的糖葫蘆?”朱存渠吞咽了下口水,羨慕道。

  “父皇送來的。”二公主隨口道。

  “給太子拿一支來。”皇后紛紛一句,宮女們才敢行動。

  很快,朱存渠也陷入到這種民間美食中不可自拔,也只有到這種時候,他才顯露出一絲孩子氣。

  安裝了地龍後,文淵閣大門緊閉,厚厚的門簾將屋內屋外分成了兩個世界。

  首輔趙舒五十八歲了,精神矍鑠,但兩鬢微霜,述說著他的不易。

  大明這艘船,皇帝是船長,而內閣首輔就是主持船舵的人,不僅要具備遠望,也得小心謹慎地處理國事。

  相較於唐宋等宰相,明朝的首輔更加的辛苦,他們不僅需要面對六部尚書和內閣同僚,還得應付皇帝和司禮監,可謂是心力交瘁。

  “嘩啦——”忽然,門簾被掀開,一陣冷風穿過,讓趙舒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他忙穿起外套,心中無奈。

  穿則熱,不穿則偶爾冷風刺骨。

  呂大器風風火火而來,他手中捏著一疊奏章:“揆首,雲南闔省上疏,要求朝廷出兵緬甸——”

  “哦?”趙舒帶上一旁的老花眼鏡,這是皇帝賞賜給他的,顯示著皇帝的恩寵。

  呂大器望之,眼眸中掠過一絲羨慕。

  他何嘗不想擁有這樣一副眼鏡?
  趙舒認真地一看,足足有一刻鍾後他才放下,將手放在手掌上,臉色平靜如常。

  孫可望逃到緬甸稱王,這絕對是令人瞠目結舌的大事,但到底是化外之地,
  “儼若,你怎麽看?”

  見到問題向了自己,呂大器不假思索,直接搖頭道:“出兵是不可能的。”

  “朝廷在西北用兵,每月累費數百萬,西南邊陲之地,又遠在緬甸,煙瘴之地,蟲蛇密集,怕是十萬大軍,九萬會倒在路上。”

  “不過,可以讓雲南嘗試一番,先禮後兵,若是其不聽勸,那就待日後再算帳吧!”

  趙舒的目光,一直在呂大器的身上從未挪動。

  “話雖如此,但畢竟涉及到太祖爺,內閣不可輕決,還得恭請聖裁。”

  趙舒總結性發言。

  隨後,在票擬上,內閣給出了兩個選擇:

  保守的,呵斥一番,令其責改,威脅之後,朝廷待以後行動。

  激進的,則同樣先禮後兵,但是選擇動兵的規模,局限在雲南、貴州兩省,以兩萬人為限,出兵教訓一番。

  但時間,卻在明年底,或者後年。

  朱誼汐看著這兩個票擬,陷入了沉思。

  “孫可望的生命力怎麽那麽頑強?”

  “六年了,竟然在緬甸籌謀那麽久才一舉南下,果然是野心家。”

  不過,去緬甸打仗,這不太現實。

  野人山的恐怖,不知葬送了多少的遠征軍。

  況且如今連雲南省還有許多土司沒有改土歸流,對於緬甸那就真的是鞭長莫及了。

  “罷了。”

  朱誼汐搖頭笑道:“算是給孫可望一個機會吧!”

  “只要他肯絳為藩屬,如朝鮮事,多出一個忠誠的藩國,朕如何沒有這般胸懷?”

  某種意義上來說,孫可望也算是擴展漢人的生存空間,傳播中國文化,也算是另做了一樁好事。

  穿越者比這些土著,更看得開。

  而且,除非在馬來半島,如新加坡等地拿下落腳點,不然遠征緬甸只能是癡人說夢。

  “陛下,太子來了——”

  這時候,見到皇帝伸了懶腰,一旁的劉阿福忙手疾眼快,遞上一杯溫茶。

  書房中的地龍燒得熱乎,熱茶喝起來可不及溫茶,皇帝咕嚕咕嚕的喝了起來,很是痛快。

  “哦?讓他進來吧。”

  朱誼汐點點頭。

  很快,頭和肩膀上還帶著點雪花的太子,就腳步靈活地踏入殿中:
  “兒子給父皇請安。”

  “起來吧!”

  皇帝看著太子衣襟上的汙雪,以及被雪打濕的樣子,心中之戰其表現的成分較多,但還是頗為滿意。

  從這方面來說,認真的去做表演,也算是一種好習慣。

  “今日去慰問災民,心中可有什麽得處?”

  這時候,皇帝就成了父親的模樣,不由得考究起來。

  “兒子隻覺得百姓很是可憐,吃喝要錢,取暖也要錢,每日都奔波在衣食的路上,如今還要遭受天災,實在是太可憐了……”

  朱存渠繃著小臉認真道。

  “不錯,你如今有這般見識,也算是足夠了。”

  皇帝讚了一句,然後補充道:“對於百姓來說,官府是他們最後的依靠。”

  “碰到災害,他們首先想的是親友,再次是宗族,最後才萬般無奈是官府,如果朝廷不聞不問,後果不堪設想——”

  “為君者,要時常懷有仁心,施行仁政。”

  說到這裡,朱誼汐突然又問道:“你可知仁心,指向何人?”

  朱存渠一愣,猶豫一會兒,才道:“百姓。”

  “何謂百姓?”皇帝繼續逼問:“普通的田舍翁是百姓,無田的佃戶也是百姓,奔波勞碌的市井小民也是百姓。”

  “同樣,那些讀書人是百姓,大廈廣起,田起萬頃的地主士紳,也是百姓。”

  “你所說的百姓,指的是何人?”

  如此深的問題,讓朱存渠迷茫了。

  皇帝下了書桌,不緊不慢道:“君為舟,民為水,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咱們要弄清楚,這民指的是誰?”

  說著,他盯著自己的兒子,未來的接班人,沉聲而果斷地問道:

  “你知道這天底下,是平民最多,還是地主最多?”

  “回父皇,應當是平民最多,這世間總是窮人比富人多的……”

  “沒錯。”皇帝點頭道:“所以,書本上的民,孔孟之道的民,指的就是這些平民百姓。”

  “一切的施政,就是以他們為根本,以他們的利益為著眼點,不能偏頗,不然就容易起大亂子。”

  說著,皇帝感慨了一句,離開了太子:“崇禎十七年,思宗皇帝就是被水給傾覆了。”

  “從萬歷末年的遼餉,到最後的三餉,壓死了大量的百姓,從而使得闖賊一路橫行,兵進北京,身死國滅……”

  朱存渠滿臉震驚,他不斷的吸收著皇帝的話語,短短時間內刺激話語,足以產生讓他不可磨滅的印象。

  “回去吧!別著涼了。”

  讓他回去好好吸收一番,朱誼汐感覺自己意猶未盡。

  這時候,他打開窗戶,外面盡是風雪。

  可以說,屋內還沒有感覺,此時一旦打開,立馬就是呼嘯的狂風。

  “這是暴風雪阿!”

  滿地的白色,讓冷風嗆人,讓他一時間無法呼吸了。

  “走,出去走走。”

  朱誼汐忽然來了興致,但等他抵達門口時,衣領處跑來的冷風,立馬讓他偃旗息鼓。

  “罷了。”

  他寧願在書房中上火,也不想遭受冰雪的折磨。

  翌日,關乎緬甸的問題,在朝廷中宣揚開來,人人都持以驚詫莫名的語氣說著此事。

  國內的反王,突然跑到外藩建國,天底下還有比這更荒唐的事嗎?

  很快,內閣就抑製了此事的傳播。

  只因另一件事,吸引了所有讀書人的目光。

  朝廷準備修史。

  而這次修的,乃是從洪武至崇禎十九的三百年歷史,其中的政治含量,足以讓所有人震動。

  這不亞於一場驚天大地震。

  要知道,在紹武初年,朝廷中就不斷有文官提出修史,從而明正視聽。

  統治天下十年,朝廷才想起來修史,這顯然是極其晚的了,也是驚掉不少人下巴。

  而中國歷朝歷代以來,都流行著後朝給前朝修史,以至於形成了傳統。

  這樣的理由只有最重要的兩點:
  其一,就是確立前朝的合法正統地位,因為只有確立了前朝的合法正統地位,才能確立自己的合法正統地位。

  如此就很簡單了,如朱元璋,即使元朝把他的一家人餓死了,為了統治,他不得不捏著鼻子承認元朝,而不是追溯到宋朝。

  無他,如果追溯到宋朝,雲南、貴州、甘肅、寧夏,幽雲、遼東,都將不屬於明朝。

  這樣的損失太大了。

  其二,對自己的統治的合理性進行美化。

  確立了前朝的合理性後,既然前朝合理的,你為什麽要取代他呢?

  那麽這個問題就要靠史書來說明。

  比如前朝是怎麽最後弄得天怒人怨的,前朝的清官是怎麽下場悲慘的,百姓是怎麽民不聊生的。

  昏君,奸臣,總是要迭出不窮。

  這樣一來,說明前朝本來是正統,但最終被天,被百姓拋棄,自己取而代之才合理合法。

  典型的就是五行更替論。

  對於紹武朝廷來說,著重需要書寫的,必然是是崇禎朝了。

  與滿清一股腦地抹黑不同,紹武朝必須要用精妙的文筆,將整個天下合理傳到紹武皇帝手中。

  自然而然,那就是毀譽參半了。

  簡單來說,就是雖然天命衰微,但天道依舊垂憐大明,所以大明天下不曾斷絕,再次複興。

  所以,大明滅亡的鍋,就由萬歷、天啟、崇禎三朝來背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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