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0055方寸空間
  辛先生端起茶盞慢慢抿著，滿臉的愜意和悠閑，卻沒有再開口的意思。

  石逍卻是被震驚到了，他心裡全是辛先生剛剛所說的話。

  卻是突然他的腦海中一陣劇痛傳來，又是無數記憶碎片蕩起。

  疼痛來的快去的也快，石逍卻是絲毫沒有表現出來，始終面色如常。

  只是疼痛過後，他喝了一口茶之後繼續問道：“聖人說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可為什麽到了現實卻有如此巨大的差距？

  先生所傳授的乃是聖人之言，為什麽面對如此民為輕的現實，卻等閑視之，難道不應該做點什麽嗎？”

  “我？哈哈，我不過一個粗通文墨的教書匠，靠著給孩子們啟蒙混個一日三餐，又能做什麽？
  難道要我拿著筆杆子去跟那些廟堂上的權貴講理？算了吧，我還沒活夠呢。

  再說，我肚子裡這點墨水是能生米還是能生菜？

  盛世的時候，我還能靠肚子裡這點墨水，換來衣食住行。

  亂世我怕是還不如一個目不識丁的農夫。

  農夫還有一身力氣可以拚命，再看看我手無縛雞之力，你說我能做什麽？
  對於我這種人當然是維護王權更實在，只有太平我才能活得好不是？
  何況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聖人還說過，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你又該如何解釋？”辛先生好奇地看著石逍。

  後者一臉正色說道：“生民若是都死光了，哪還有什麽權貴？先生還是有事可做的。

  最起碼可以跟謝家家主講一講道理，讓他明白生民的重要，總不能為了祭祀便眼看著村民餓死吧。”

  “哈哈哈，”辛先生仰天大笑，然後戲謔地看著石逍道：“看來你還不了解權為何物，更不懂得這權謀之術。

  你還是先弄懂詭族的局勢再說吧，你只見到族中缺糧，但你卻不知道缺糧的原因。

  你可聽說過族中的掌中獸欄和方寸畎畝？
  前者乃是專門飼養牲畜的空間法寶，雖然不算大，但每一旬出欄個千八百頭牲畜還是不在話下的。

  而後者便是專門用來耕種的空間法寶，不過方寸大小，卻是內藏萬畝良田。

  這等良田靠靈氣支撐，隨便撒下種子，一旬便可收獲幾萬擔糧食，而在三大家此等法寶可不只一件。”

  石逍聽完此話真的震驚了，現在偃師堡內詭族還有多少人口？不過一萬多人罷了。

  平攤在三個村子，每個村子也就幾千人，幾千人對幾萬擔糧食，而且還只是一件方寸畎畝法寶產出，就算傻子也能算明白，這根本就不會缺糧啊！
  石逍心裡有些不敢置信，“既然有糧食，為什麽不給村民吃，難道要看著他們活活餓死不成？”

  辛先生笑道：“還不都是為了權利，我雖然出生在西荒，但身體裡同樣流淌著詭族的血，所以心裡總自認為是一名詭族人。

  但在族長眼裡，我還是一個外人，連祭祀的機會都不肯給我。

  可越是如此，我便越是對能夠進入祠堂認祖歸宗無限向往。

  總想著臨死之前能夠認祖歸宗，死後才能得以跟祖宗們埋在一片黃土當中。

  於是我對族長越發地恭順，甚至不敢生出半點怨恨，我求的一切是什麽呢？

  不過是能夠得到進入祠堂跪拜先祖的機會，不過是一個詭族人的身份，你覺得這些重要嗎？他卻不肯給我。”

  石逍感覺自己有些懂了，但又沒全懂，於是辛先生繼續說道：
  “這些年來族中遭遇了連番的災難，特別是六年前的那次鬼潮，當真一場滅族浩劫，但最終還是挺過來了。

  就算最艱難的時候，村裡也沒缺了吃食，但村民不僅沒有半點感激，反倒爭鬥不斷，這又是為什麽？
  聖人也說過這句，民失教化盜賊橫行，何為教化？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所以教化愚民不單單要雨露，還要雷霆，現在雷霆來了，但還不足以讓愚民馴服。

  你看著吧，接下來還要有更激烈的雷霆落下，直到愚民變成順民。”

  石逍簡直不敢相信，難道真的就是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利，就要讓族人吃苦，這樣下去或許真的會死很多人的。

  同時他又對辛先生的話有些懷疑，在他的印象當中空間法寶可不是大白菜，“詭族真的有這麽多空間類法寶嗎？”

  辛先生呵呵一笑道：“你是在懷疑我的話？我沒必要騙你。

  說起族中此類法寶的來歷，太久遠的我也說不清，不過最近的一批我倒是有所耳聞。

  據說這些法寶要追溯到數百年前，當時野鬼塬偃師堡人口空前鼎盛，竟是達到了十余萬。

  你也看到了這裡的環境，要想養活這麽多人，可不是容易的事。

  農夫不斷向外擴張，開拓荒地改造成農田。

  獵人不斷深入野鬼塬去獵殺更加強大的妖獸。

  付出無數的辛苦，才能讓這麽多人勉強填飽肚子，但那個時候的族人無比的團結。

  為了生存，他們每天都在跟妖邪戰鬥，完全可以將自己的後背交給同伴。

  就這樣堅持了幾十年，生活依然艱難，家家沒有余糧，所有人都是朝不保夕。

  那時候的族長，如普通族人一樣，也要靠自己的雙手來解決吃穿，沒有誰有特權。

  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幾十年，每天族人都在拚死跟妖邪作戰，卻是給族中練就了一批強悍的修士出來。

  也正是靠著這一批修士，詭族人曾經大批走出野鬼塬，在西荒打下一片大大的領土。

  其中最為顯赫的便是謝家天才謝挽笛，你應該也是聽說過這個名字吧。

  只可惜天妒英才，他的出現猶如一顆流星，雖然耀眼但轉瞬而逝，至今他的一些事仍然成迷。

  詭族人在外面有了名氣，又有與名氣相襯的實力，而且強者雲集，讓世人顫抖。

  在如此強大的實力面前，錢財來的無比的容易，甚至有無數家族拿著錢財，等著結交這個新崛起的強族。

  如此一來詭族要想得到幾件空間法寶還不是容易的事？

  詭族人又特意搜集這些空間類的小巧法寶帶回族中，以改善留守族人的生活狀況。

  所以短短幾十年的積累，便攢下了一批空間法寶。

  其實我說的不過是此類空間寶物大批湧入族中的事。

  相信更早的時候，詭族先輩們便已經在收集這類法寶，具體如何我便說不清了。

  現在你知道我跟你說的不是假話了吧？

  那你對族中沒有修行的凡人，如今卻是因為缺糧而朝不保夕的原因，再沒有什麽懷疑了吧！”

  這些事情石逍可是第一次聽說，相信就算是族人也不是全都知道。

  那麽問題來了，辛先生這種始終被排擠在祠堂之外的凡人，是怎麽知道的如此清楚的？

  石逍早就知道這位辛無庸絕對不是尋常人，但現在看來自己此前還是小瞧了對方。

  以此人對詭族如此熟悉，不難看出他是刻意去了解過，那麽他隱藏此地定有大圖謀。

  不過石逍並沒有絲毫窺探這份秘密的心情，而是輕輕問道：

  “既然根本不缺糧食，他們又為何要如此做，難道不怕村民起來反抗？”

  “肚子都吃不飽的凡人，面對修士與螻蟻何異！

  空間法寶七成在你石家，兩成半在謝家，難道還不明白其中用意嗎！
  謝家不過是配合一下而已，他們真正想要的是什麽，我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你有實力倒是可以親自去問問他們，到底為什麽這麽做。

  甚至可以為那些螻蟻爭一條活路，沒有實力就最好靜靜看熱鬧。

  別想著去做跟自己實力不相稱的事，那無異於找死。

  活著呀，才能見到這世上更多的美好，死了不過就是這地上一抔黃土，什麽都沒了。”

  辛先生說完靠躺在椅背上，閉上眼睛，呼吸漸漸深沉。

  石逍知道對方已經沒了閑聊的興趣，而且最後這番話似乎另有深意。

  仔細一想，對方每一句話都似乎是在點醒他，不要去反抗權貴。

  但又像是在鼓動他跟族人對立，到底要他怎麽做呢？他一時間摸不到頭腦。

  可他想不明白，即便自己真的跟整個詭族為敵，對這位辛先生又能有什麽好處？
  不過辛先生的話卻是給他提了個醒，讓他此前的一個大膽的想法再度冒出芽來。

  “如果我借著這次族中缺糧來造勢，會不會能順利地將石正安掀翻呢？這事值得考慮！”

  既然想不通辛先生話裡話外的意思，他也不去浪費時間再去想。

  不過這一次交談，他越發覺得辛先生神秘莫測，內心對他的觀點也更加排斥。

  不是說他的話沒有道理，而是他對性命的冷漠，讓石逍不喜。

  雖然辛先生沒對他表露出絲毫的惡意，甚至透著一種交好，但石逍直覺對方定有圖謀。

  他打定主意今後一定要多加小心，總之這裡今後少來，辛先生也盡量少見面準沒錯。

  於是他決定抓緊看書，爭取再來幾次將所有書籍都看完，以後就真的不用來了。

  他悄悄走到書架找出此前沒看完的一本繼續翻閱，心裡卻是難以平靜。

  將最近得到的消息聯系在一起，他感覺漸漸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大家族將這些空間法寶掌控在自己手裡，並且秘不外宣。

  同時控制著牲畜和糧食的產出數量，如此才能更好地控制村民，為他們所用。

  而眼前變化的根源乃是來自於石家。

  從吳家對石正安展露出殺意來看，石家自然是想要反製對方。

  而石正安的威信在族中日漸衰落，所以石家開始控制糧食產出，以此來綁架民心。

  不過辛先生說三大家每家都有此類空間法寶，那麽謝家缺糧如此嚴重又是圖謀什麽呢？

  難道真的是在配合石家？應該不會那麽簡單吧，這裡面一定有他不知道的原因。

  突然他心頭一緊，難道那天晚上見到的神秘人是謝家人！而且在謝家位高權重。

  這想法一出現他就激靈靈打個寒戰，自己在黑夜當中往來，是否都被那老鬼給窺見了！

  他不敢再想下去，更加堅定了自己今後少來私塾，甚至少來謝村，趕緊埋頭看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