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07斂息香

  第二天晚上，太陽落山之後，石逍揣好十幾株草藥悄悄摸到謝家村外，找了個城牆附近防守薄弱處翻牆摸進去，這裡距離石秋菲家已經不遠。

  然後他一路找到小姨家所在地胡同，小心躲在暗處仔細地聽了半天也沒聽到動靜，確認這裡沒有埋伏，這才謹慎地上前敲門。

  片刻之後院裡有人問了一聲，“誰啊。”偃師堡中一到夜晚很少有人出門，再加上家中只有母女二人，所以石秋菲不能不謹慎。

  石逍將嘴貼在門上壓低聲音說道：“小姨，是我。”石秋菲聽出他的聲音趕忙打開院門一把將他拉進去，然後探頭看看沒有人跟著，又閃電一般關好院門。

  石秋菲還不放心，又將耳朵貼在門上聽了半晌，確認的確沒人發現，才松一口氣。

  卻是還不敢說話，直接抬手指了指隔壁方向，再指一指房間，悄無聲息帶著石逍進了屋。

  自從上次石逍在這片區域失去蹤跡之後，謝顯便氣急敗壞地下令，讓這片區域的家庭相互監督，看看到底是誰暗中幫助了石逍，所以石秋菲才如此謹慎。

  石逍坐在椅子上有些尷尬，畢竟是夜裡上門打擾，石秋菲倒是依然那麽溫柔，“還沒吃飯吧，家裡還有些剩下的，我去給你熱熱。”

  石逍趕忙說道：“小姨不要麻煩，今天我不是來吃飯的，而是另外有事相求。”

  石秋菲一愣，石逍說得如此鄭重，她也跟著重視起來，想了想坐回椅子，給石逍倒了一杯茶，抬手示意他說出自己所求之事。

  石逍喝了一口茶，想了想先探手入懷掏出那十幾株草藥，然後才開口說道：“小姨你可認識這些草藥？不知道它們價值多少。”

  “這……！”石秋菲是製香人，製香原料本就多是草藥，自然是認識這些的，而且知道它們價值不低，特別是其中有幾株夠年份的草藥正是煉體所必須的主藥。

  “這些草藥你從哪裡采來的？”石秋菲有些激動，如果有了這些草藥，她就可以幫助自己的寶貝女兒開啟煉體了。

  而憑她製香的微薄收入糊口尚且勉強，又哪有錢為女兒購買煉體草藥，時光如梭或許轉眼幾年匆匆而過，便耽誤了女兒最佳的開靈時機，那耽誤的可是一輩子。

  一瞬間她心情極度複雜，很想將這些草藥據為己有，但心中另一個自己頓時跳出來堅決反對。

  畢竟這些草藥都是石逍的，這孩子已經如此不容易，自己豈能做出如此不恥的事，甚至剛剛動了那樣的想法都讓她感到害臊。

  石逍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但也看出自己摸黑薅的這些草藥價值不俗，於是說道：“我在廢墟裡找到的，想著不能整日裡靠偷供品活命，所以打算以後販賣一些草藥過活。”

  石秋菲看著那些草藥的年份，卻是心中一沉，她知道這些草藥所來絕對不是石逍說的那麽輕松，一定是這孩子冒著極大的風險出堡采摘的。

  與野鬼塬的危險相比，那片廢墟簡直就是天堂，雖然城牆被破之後始終沒有修複，但偃師堡能夠矗立在野鬼塬數萬年不倒，可不單單是靠一道城牆的保護。

  最關鍵的還是祖祠裡面供奉的諸多老祖，所以一些強大的妖鬼邪物輕易不會到這裡來，溜進來的都是靈智不高，實力也不是太強的鬼物。

  如果廢墟裡面有這等年頭的草藥，又豈會落在石逍手中，早就被幾大家采摘了。

  從這些草藥匆忙采摘的手法也能看出，當時一定十分匆忙，這完全就是拔蘿卜一樣，藥力有所損失，但好之後處理還算得當，再加上時間尚短，損失不大。

  石逍見她神情複雜，感覺到對方看向自己的目光中竟是在擔心自己的安危，頓時心中一暖，“小姨不必擔心，那地方沒人知道，所以對我來說是很安全的。”

  他這倒也並非虛言，那片荒廢的藥園在偃師堡城牆外還有一段距離，堡中沒人知道那處所在，對他來說自然就是最安全的。

  而且藥園面積不小，當中草藥數量不在少數，自己所去的還是邊緣，想必中心地帶一定有更珍貴的草藥。

  雖然多年沒人打理，但裡面草藥長勢都挺好，更可貴的是草藥都是上了年頭的，如果全都販賣出去，應該足夠他多年吃喝花銷，不過前提是他能在堡內自由地買賣東西。

  “嗯，你這想法也不算錯，我來跟你說，這是鍛骨草，功效是……，這是浣血花，這是……。”

  石秋菲一一跟他講解草藥的名稱功效以及價值，甚至順帶說了幾個詭族常用的煉體方子，聽得石逍眼睛一陣陣發亮。

  他知道自己找到了一處寶藏，這十幾株草藥的價值比他預想還要大得多，於是信心更足，終於說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小姨，你那種掩蓋氣息的香……，能不能給我一隻？”他不知道那香價值多少，所以沒敢多要，更不敢去打配方的主意，配方都是製香師的命根子。

  石秋菲輕拍腦門道：“倒是小姨疏忽了，前次便應給你的，你常年走在廢墟裡，多些躲避危險的手段也能安全一些。

  我這便將配方交給你，材料都好尋找，以後你可以自行配置，不是小姨小氣不肯給你成香，而是只有自己配置的斂息香效果才最好。”

  說著起身離開，片刻之後便拿著一小捆大概十幾支很有些年頭的細香，另外還有一張紙，石逍先是將斂息香收好，然後拿起那張紙，卻是尷尬地撓頭，他不識字。

  石秋菲一見頓時明了，急忙對他說道：“是小姨疏忽了，我來跟你說說這上面需要的草藥，以及加工的方法，這個是……。”

  很快石秋菲將香方講了一遍，然後將斂息香的幾種常用方法詳細講解一遍，石逍這才明白此香玄妙。

  既然是香一定會留下氣味，所以最簡單的用法就是在人群中點燃，然後自己混入其中。

  如此一定范圍內的人身上都沾染了此香氣息，反而各人身上氣味被掩蓋，混雜在人群當中都是同一個氣味，讓人無法分辨自然也就沒法發現。

  但若是在野外或僻靜處，沒有人群幫忙掩護，就不能如此粗用，必須配合一些秘法使用才行。

  一經秘法催動此香，將香息加在身上，反倒是所有氣息皆無，最高明的斂息香就算嗅覺再好的妖獸，近在咫尺也難發現。

  不過石逍現在毫無修為，自然無法使用到那種程度。

  而且此法也有所限制，一旦香燒盡，便會暴露氣息，而這斂息香比尋常更香短一半，又燒得快一倍，所以效果最好的便是在燃燒的一刻鍾時間裡。

  等到香燃盡之後，效果便會開始消退，直到兩個時辰之後，效果便徹底消失。

  此香對毫無修為之人另有使用方法，若不能以法力催動，那麽可以通過一種類似祭品的方式來向老祖獻祭。

  使用者只要向詭族隨便一位先祖，或者自家故去的長者獻祭此香，便能將香息加持自身，達到掩蓋自身氣息的效果。

  這種用法雖然效果不是很強，但好在持續的時間長，起碼幾個時辰都還有效。

  有了這些收獲這一趟已經超值，沒想到石秋菲接下來說道：“逍兒，你不如以後每晚到我這裡來，我教你識字，還可以教你一些粗淺的防身拳腳。

  只是小姨所修皆是女子功法，倒是沒法傳授給你了，不過我今後可以再想辦法給你尋個功法，總要讓你開啟修煉之路，有些自保之力才行。”

  石逍早已經想明白，他不能連累小姨，偶爾往來不被人發現還好做到，但若經常來此，難免不被撞見，眼下這一條胡同的街坊鄰居不就相互監督嘛，所以他直接拒絕。

  卻是順著石秋菲的話題問起了那位私塾先生，石秋菲起初有些難過，以為石逍還是不信任自己，但聽到後來卻是行明白了。

  不免讓她心中泛起頗多感觸，這孩子心思太細了，即便自己身處如此困境，竟還處處為別人著想。

  同時也知道了他說的先生是誰，“你是說辛無庸辛先生？聽說他人倒是不錯，又不屬於任何一方勢力，而且全無修為，只是不知道他人品是否可靠。

  要想看清一個人，總還是親自考察一番才穩妥，否則一旦對你懷有歹心，豈不是羊入虎口。”

  石逍知道小姨如此說是為了自己好，真要是個道貌岸然之徒，受傷的還是自己，的確應該多考察一番，不過他有些等不急了。

  “不試試怎麽知道？不過這事還是要勞煩小姨，雨兒妹妹現在上私塾雖然早了點，但妹妹聰慧，早點識字也沒壞處，就是不知道小姨是否看得上這位辛先生的學問。”

  石秋菲一笑道：“我們這平常人家能夠送女兒去私塾識幾個字，能寫下自己的名字已經是難得，哪裡還敢挑剔先生學問。

  既然你著急，我明天就送雨兒過去，順便幫你觀察兩天先生的品行，後天給你個準信。”

  石逍知道石秋菲之所以答應送女兒入私塾，全都是為了自己，不然的話雨兒完全可以跟她在家學習，根本不用去私塾花那一份錢。

  “多謝小姨，這些草藥就算我送給雨兒妹妹的學費，萬勿推辭，我後天再來聽信。”說完起身便走。

  石秋菲本想客氣，可這些草藥對她來說真的很重要，除了給女兒開啟煉體，剩下的也可以換些銀錢，改善一下自己拮據的生活。

  如此下次石逍來，自己也不至於連頓像樣的飯菜都招待不起了。

  同時她也知道石逍的性子，如果自己不收，這孩子怕是不會再來找自己幫忙了，便也沒有拒絕欣然收下，石逍則趁著夜色悄然離去。

  有了斂息香傍身，石逍膽氣更足，同時小姨介紹那些草藥的時候，還順帶著跟他講了幾種煉體的藥浴配方，以他超強的記憶自然不差分毫。

  既然得到了煉體方子，難免不讓他心中發癢，打算自己也弄些藥浴來泡泡，雖然沒有配套功法但能強身健體也好。

  就在石逍盤算如何配置煉體藥液的時候，突然劇烈的頭疼再度襲來，同時一些關於煉體的記憶碎片在腦海當中不斷閃現。

  等到頭疼結束，他卻發現那些關於煉體的記憶碎片已經消失大半，記憶中剩下的也都是一些零散碎片根本形不成完整的功法，讓他扼腕歎息的同時也是無可奈何。

  不過卻是讓他隱約感覺，石秋菲所說的配方有些暴殄天物了，根本無法發揮出那些草藥的最佳藥效，看來以對方的層次也得不到高級的煉體方子。

  他撫弄了一下被微風吹得發癢的鬢角發絲，小姨給他束的頭髮是好看，可是有些不習慣，同時想著：“倘若我能夠恢復這些記憶的話，煉體根本不在話下。

  可每一次這些記憶泛起便頭疼欲裂根本沒法去記清楚當中的內容，事後百般回想也記不起來，這可如何是好？唉，終究是沒有修為，連自己識海都沒法探查。”

  既然想不出對策乾脆不去煩惱，現在他知道那藥園裡的草藥珍貴，也就不能再如此前那般隨意采摘了，必須得找個工具小心采下才能保留最佳藥效。

  可他上哪去找工具？這倒也不難，雖然這片廢墟曾經被偃師堡的居民搜尋過多遍，但在一些鬼物經常出沒之處，瓦礫當中還是埋著不少東西，只要花費一些功夫還是能找到的。

  以前那些強大鬼物出沒的地方石逍不敢去，但現在有了斂息香便大為不同，所以他絲毫不耽擱時間，在自己身上施好斂息香後，便開始在廢墟中仔細尋找。

  這一夜破爛的鍋碗瓢盆等應用之物找到不少，甚至還有一些銀錢，但采藥工具遲遲不見蹤跡。

  石逍知道這事不能著急，畢竟有用的早都被族人搜刮走了，能剩下的不是埋的深，就是地方危險。

  所以想要有收獲還要有點技巧才行，自己此前所找的區域，全都是居住區，想來應該得去曾經的商鋪區域翻找才行。

  不過廢墟當中曾經的商鋪區域被翻找的次數最多，到底還能剩下點什麽怕是全要看運氣了。

  或許還真就是運氣使然，就在他仔細搜尋時，突然看到一個壓在瓦礫當中的破藥碾子，這種石質的東西一旦碎裂便毫無價值了。

  不過卻是給石逍提了個醒，頓時喜上眉梢，既然有藥碾子那這處店鋪應該是個藥鋪，詭族的藥鋪經常自己采藥曬藥，想來工具一定齊全。

  不過看著那一大片狼藉，明顯是被人多次翻找過的廢墟，他還是有些泄氣，但總還是個目標，所以他也不打算放棄，便在周圍翻找起來。

  功夫不負有心人，一番搜尋還真被他在一堵坍塌的矮牆下面，挖出來一個木柄斷掉的藥鋤，還有一把鏽跡斑斑的舊柴刀。

  他抓著柴刀揮舞了兩下，自然沒有任何異象出現，這就是一柄磨損嚴重並生滿鏽的普通柴刀而已。

  但就這麽一把舊柴刀攥在手裡，卻是憑空讓他多了幾分膽氣，他就地找了一根還算結實的老木頭，比量了一下長度，打算給那隻藥鋤換個木柄。

  等他蹭掉上面的泥土之後，卻是發現那藥鋤上竟毫無鏽跡，上面隱隱有一些亮銀色的花紋，不過也磨損厲害。

  這顯然是一件不錯的符器，上面符文簡單，自然還達不到法器級別，但對於采藥工具來說，已經相當不錯。

  而且這符文效果應該是利於破土，通常還能對草藥有一定保護作用，還是相當實用的，只是石逍現在還看不出那上面的花紋乃是詭族符文。

  石逍用柴刀簡單砍削那根老木頭，給藥鋤換好了木柄，然後便端詳起這柄柴刀來，因為剛剛的砍削，柴刀上的鏽跡擦落了一部分，倒是能看出這刀鋼口還是不錯的。

  於是他在一塊石頭上將柴刀的鏽跡仔細磨掉，直到磨得兩指寬的刃口鏡面一般，雖然刃口無法做到吹毛利刃，但一刀下去也足以讓一個普通人骨裂筋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