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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女貴不可言》第256章 同榻而眠
  第256章 同榻而眠
  “知道我往裡塞的是什麽?”蕭元度突然發問。

  “夫主以為我不知?”

  蕭元度挑了下眉,不言而喻。

  “那夫主可敢與妾打賭?”

  蕭元度欣然道:“有何不敢?”

  薑佛桑抿唇笑了笑,“是乾牛糞,對也不對?”

  蕭元度嘶了一聲,發覺薑女當真是個矛盾的所在。

  雖是貴女出身,行止坐臥又實在沒有半點嬌生慣養的毛病,似乎比任何人都吃得了苦……

  隻沒想到她連這個都知道。

  薑佛桑撿起靠牆的一根木柴,衝他晃了晃:“一捆柴木常時要售三文錢,大雪封山,難以伐砍,城裡柴薪價已經漲至五文。”

  這可不是普通百姓用得起的,便是常價也無人會去買柴使,多是上山撿拾。

  除此,農家還有收集牲畜糞便的習慣,不止用作地裡施肥,還可曬乾儲存起來留到寒冬缺柴時用。

  “乾牛糞是糞中王者,燃之不煙,勢類好煤炭,比枯草麥皮好用得多,鄉民大多將之與麥皮乾柴混著燒,這樣可以節省一些。”薑佛桑偏頭看他,“這回可是夫主輸了?”

  火光映在她半邊側臉上,亮堂堂、暖融融的,卻都不及她眼中神采。

  蕭元度也不是耍賴的人,“願賭服輸,你想讓我做甚?”

  薑佛桑想了想,搖頭,“且記著。”

  說著話就用兩根木棍夾了一塊乾糞塞進灶膛,蕭元度見狀想阻止,又覺沒必要。

  薑女連豆粥也吃得,這些在她眼裡或許也都是稀松平常之事,他又何必大驚小怪。

  好奇心上來,就問她吃沒吃過麥飯?
  磨麥合皮炊之即為麥飯,連麩皮一起,比任何粗糧都粗。

  只有貧苦百姓家,為了不浪費糧食,也為了多顧幾張嘴,才會選擇麥飯。但凡有旁的選擇誰願意吃糠咽麩?
  薑佛桑卻是點頭:“吃過。”

  蕭元度嗤地一笑,“我還還以為在你們士族心裡,便是冬寒萬木枯,也要頂兩肩風雪而立;寧肯忍饑挨餓,也不肯吃這些粗陋之食。”

  “夫主這話不算錯。”

  在南地,富貴人家食必粱肉,且不吃任何有異味的肉,也不喝酸敗的酒。

  士族對食物的要求那就更高了,霜熊之掌,文鹿之茸,脯鮪桂蠹,石夔瓊晶……應有盡有,可吃盡吃。

  當然,南地也有窮人,衣牛馬之衣、食犬彘之食,這一點與北地並無不同,甚至南州也一樣。

  “卻也不好以偏概全。”薑佛桑接著道,“冬寒尚可頂風雪而立,大約是因為不餓,真餓到極處,草皮樹根有什麽是不能吃的?”

  至少在她這,活著比什麽都重要。真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別說麥飯豆粥,犬彘之食也照樣下肚。

  蕭元度抬眼瞅著她,像是第一次認識她般。

  看得久了,薑佛桑便問:“可是妾臉上染了灰?”

  蕭元度點頭道是。

  薑佛桑舉袖擦拭了一番,再問,他仍一本正經說有。

  抬手往她臉頰和鼻尖蹭了一下,“好了。”

  這裡也無銅鏡可照,他說好了薑佛桑也便當做好了,“多謝夫主。”

  蕭元度眼睛盯著灶膛,繼續往裡塞了把麥皮,聽了她的話也只是嗯了一聲,並無多余表情。

  接下來兩人又聊了些有的沒的,蕭元度的目光總是若有似無從她面上帶過,似在隱忍什麽。

  眼看再燒下去水都要燒幹了,胡女進攢的那些乾糞也被用去了小半,薑佛桑就道:“時候不早了,洗漱了歇息罷。”

  蕭元度臉色微僵,道了句“你先”便起身出去了。

  濯足淨面的盆都是嶄新的,葛巾亦然,俱為老丈家所送。

  擦臉時看到葛巾上憑空多了道汙漬,濕手摸了摸鼻頭,果然是黑的,分明就是蕭元度方才抹上去的,怪道神情那般怪異。

  薑佛桑搖了搖頭,將髒痕洗淨。沒有牙粉,便用青鹽水粗略漱了下口。

  蕭元度在屋簷下站著,隔門聽到薑女叫他,停了會兒才回:“你且睡,我還有事。”

  深更半夜能有甚麽事?
  可若就這麽進去,洗漱之後便要同榻了。

  雖然夜宿不是頭一回,同榻也不是第一次,但上回賭氣居多,這回……總覺得有些不一樣。

  具體哪裡不一樣卻又說不上來。

  蕭元度在院中一圈圈踱著步,也不知過了多久,總之屋內已經聲響不聞。

  推門進去的瞬間下意識看向床榻所在,薑女躺在裡側,沒有任何反應,應是睡著了。

  蕭元度下意識將動作放輕。

  洗腳時還在想,其實沒必要非與薑女同榻,就這樣坐在灶門前挨上一夜也無礙。

  扭頭看了看身後堆積的乾糞……又打消了這個注意。

  倒了水,閂了門,緊跟著油燈也滅了。黑暗中拖遝著腳步,終於還是到了榻邊。

  褪去外袍,猶豫片刻,怕舊事重演,終沒有選擇與薑女共枕。

  摸到另一頭,才將躺下,以為早已睡下的薑女突然出聲,“夫主把褥子蓋好,免得著涼。”

  蕭元度差點彈起來。

  強自鎮定後稍往裡挪動了一下,總算全身都在被褥裡了。

  乾躺著,全無睡意。

  又熬了一會兒,他問,“還沒睡?”

  “夫主不也沒睡?”

  蕭元度也不說自己為何睡不著,轉而提起了馮顥:“小六今日撿到了馮顥的平安符,符袋裡裝著一封書信……那個阿鬱你也認識?”

  薑佛桑聲音平靜,似乎一點也不覺意外:“我倆在裴氏山學結識,她是妾為數不多的閨中密友。”

  原來也是士族之女。南地士族最是自矜門第,馮顥可說半點希望也無,難怪傷情至此了。

  “一個貴女,一個部曲,如何扯到一起的?”

  “南地有幾年掠賣成風,不管是貧家女子還是公主貴女,都難逃脫魔掌。有年上元節,京陵城中不禁夜——”

  裘鬱在乳母和一眾仆從的伴隨下去街上觀百技,人太多,等裘家乳母察覺到自家女郎不見了,已不知過了多久。頓時魂魄俱散,一面派人去找,一面譴人回府通報。

  全城搜尋了大半夜也沒音信,裘家人心知不妙,直以為自家小女也和以往那些消失的女郎一樣再尋不回了。

  天將明時,裘鬱卻好端端地被巡城兵士送了回來。

  當時裘鬱年齡還小,被拐子帶走心下驚慌,哭個不住。拐子就拿話哄她,說只要她不哭鬧,馬上送她還家,而後又以天冷風大為由,用一件舊衣將她裹了個嚴實。

  拐子對京陵路況無疑是極熟悉的,盡撿偏道走。

  民眾都在歡慶,根本無人注意,只有一個小乞兒發現了異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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