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喜出望外
“可——”吉蓮覺得這不像是女君會做出的決定,強調道,“不是一個兩個,很多人都如此。”
晚晴也認為因一個歡樓女子得罪其他客人實在劃不來。
“女君許是不知,常人對歡樓女子的偏見是刻在骨子裡的,話說得極難聽,什麽妓子踏過的地都得賤三分……百貨鋪也遇見過相同情況,最後選了個折中的法子,人多的時候,不讓那些人來店裡影響生意,等到人少的時候,她們再安排人從後門來取。”
吉蓮點頭,“胭脂水粉類和布料又有不同,布料是穿在身上的,任誰看見自己與一個妓子撞衣,恐都不舒坦。”
薑佛桑豈會不知?更難聽的話也不是沒聽過。
“若有的選,誰不想做人上人,誰願意做妓子。”這句近似自語。
吉蓮和晚晴沒聽清,“女君是說?”
“我是說,其實貴女也沒比妓子好多少。便是被迫,妓子好歹是自力更生……”
且不提這話在旁人聽來如何驚駭,話音才落,薑佛桑不知想到什麽,忽然笑出聲來。
這一笑止也止不住,直至笑出了眼淚。
良媼上了年紀,容易犯困,已回屋歇了。余下幾人面面相覷,不知女君是怎麽了。
“女君何故發笑?”
薑佛桑停下,屈指拭去眼角的水跡,搖了搖頭,“就是想起一則笑言。”
侍女們摸不著頭腦,而薑佛桑已經恢復常態。
她道:“木牌不掛,不管是軟玉樓還是暗香館,亦或其他歡樓,進店正常接待,不得驅趕,更不必走後門。”
“那旁人若有意見……”
“去留隨意。歡樓女子亦食五谷,怎不見他們棄五谷不用?咱們店裡的東西也難找到替代,倒要看看是我求他們,還是他們求我。”
織錦生意面向的是南北各州,重要主顧是那些大行商而非散客,屈屈一個棘原城算什麽?
別人如何她管不著,外間如何劃分三六九等她也不想管。在她這裡,高門顯貴也好販夫走卒也罷,就算是歡樓女子,進得門來,掏得起錢,就沒有誰比誰更高貴。
“縱使人有乾淨肮髒之分,難道錢也有?我何必與錢過不去。”
吉蓮和晚晴相視一眼,點頭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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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此一事,薑佛桑突然沒了興致,正要進屋室,從人突然來報,說金姬求見。
“金姬?為何這時候來?”幽草撓頭。
晚晴就道:“許是來謝賞的。”
那些綢緞紗羅不止佟夫人和卞夫人她們有,九媵也各得了一匹,女君還允許九媵去了織錦會。
菖蒲起身:“女君若是不想見,婢子這就——”
薑佛桑道:“見見也無妨。
金姬被請進內室,行禮後入座。
“天色已晚,本不該攪擾女君,聽說女君明日就要離府,我,”金姬頓了頓,改口道,“妾有一事相求。”
薑佛桑頷首:“有事隻管道來。”
金姬卻是突然沉默下去。
薑佛桑也不催促。心裡猜測金姬所言必非小事,不然以她慣常爽脆的作風,不至於如此。
果然,金姬再次開口,不啻石破天驚,“妾不是連皇后的人。”
薑佛桑眼波微動,卻只是拖長音哦了一聲,“金姬何出此言?”
金姬突然起身,走到她面前,下跪、叩拜,一氣呵成。
她的面龐不似尋常女子嬌柔,棱角分明,此刻眉宇間更多了一股豁出一切的堅毅。
“這麽久了,相信女君該查的也都查清楚了。我們金家雖薄有資財,實際不過是連氏族人的錢袋子。我阿父攀上的還是連氏旁枝,無甚實權,可他姓連,天生高貴。阿父為了改換門庭,讓金家擺脫商籍……他甚至還曾異想天開,想借著連氏旁枝步入士族,為此多年來一直任由那些人無厭求取。
“這次陪媵,於別人是不得已,卻是我阿父苦苦求求來的機緣。他知道步入士族無望後,又見扈家是北地新貴,前途不可限量,便舍了大半家財,為我換來這個機會。我阿父說,即便是為媵,只要生下子嗣,就大有可為。”
說到這,金姬面上閃過一絲難堪。繼而又堅定下來,目光直直看向薑佛桑。
“這些非是妾的本意,妾並不想如此。妾生性要強、喜從商,自小就練得一手好算籌,只因生為女兒身,阿父寧可將家業傳給敗家的長兄也不願交由我經營,擺在妾面前的似乎從來只有嫁人一途,妾別無選擇,可妾不甘心。”
薑佛桑靜靜聽完,輕歎一聲,“你與我說這些,我又能幫的了你什麽呢。”
“能!唯有女君能幫妾。”金姬無比篤定。
織錦會九媵都去了,旁人看的是錦繡,金姬看的卻是人。
“女君寬懷仁厚,身邊侍從都教之育之、量才而用,女君大抵不知道,妾究竟有多羨慕吉蓮和晚晴她們……妾不想余生都困於後宅,若女君信得過,妾情願為奴作婢,供女君驅使。”
說完,以額觸地,長跪下去。
這回換作薑佛桑長久無言,目光垂落在她身上,帶著審視與衡量。
良久後才開言,語氣比之方才有些淡漠:“信任是這世上頂奢侈的東西,口說無憑,我憑什麽信你?”
金姬豁然抬頭,眸中迸發出光亮。
她知道,事情算是成了——只差臨門一腳。
菖蒲退了出去,屋內隻余薑佛桑和金姬,無人知道兩人說了什麽。
一盞茶過後,金姬離開,腳步若飛。
翌日,金姬和祁姬突發惡疾。找醫官診斷,確認恐有傳人之危,薑佛桑請示佟夫人後,將兩人送去了大豐園養病。
同一天,濮陽涓也來見了薑佛桑,而且帶來了一個意料之內的好消息——蕭琥知道繚作缺人手後,另從別處撥了兩千奴僮給她,算作對她的獎賞。
薑佛桑自是“喜出望外”,在兩千奴僮入駐莊園後,親自去謝了恩。
此後又發生一些瑣事。待所有事情處理完畢已經到了八月底,不走是不成了。
臨行前一天,卞氏突然差人來請。
進了浥芬院,被從人引至前堂書房,書房內並不見卞氏身影。
蕭元胤負手臨窗而立,聽到腳步聲方才回過身,衝她溫和一笑:“不錯,是我要見弟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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