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不夠鋒利
“夫人?!”
這聲夫人與方才那聲聽著大不不同,對方的反應瞧著像是認識她的。
薑佛桑神色不動。
醫官情知她不會輕信自己,回身翻找起隨身醫箱,很快從最底層找出一卷書冊,用葛布包著,顯得極其珍貴。
一層層打開,露出“健康全書”四個字——正是薑佛桑為醫署默的那本書。
“我是遊醫杜全,參加了醫署教習,這本健康全書人手一份。我曾在醫署見過夫人一面,當時夫人正與醫長說話……”他神情格外激動,卻也沒忘門口有人把守,聲音壓的很低。
好在帶的有紙筆,本為開方之用,眼下倒是提供了便利。
兩人遂改為紙筆交流。
“既為遊醫,為何在此?”薑佛桑問。
“今春衙署教習結束後,我被指派到黑石村,為臨近的幾個村落看診——”
薑佛桑若有所思,“我倒是聽醫長說起過,派去黑石村的那名遊醫逃去了外縣,還有家書為證。”
杜全滿面悲憤:“醫署對我有教導之恩,況又簽了契書,我豈有忘恩背信之理?汪造將我擄至此,逼我寫了那封家書,不然就要對我家人不利。夫人怎……也是那汪造擄的?!”
見她點頭,杜全恨道,“此人目無王法,實在該殺!夫人不必擔憂,杜全蒙受夫人宏恩,就是拚了命也要護夫人周全!”
他們這些參與衙署教習的遊醫,最初都以為能有此機遇是蕭縣令的授意,後來才從蕭縣令口中得知竟是縣令夫人的提議。
那些奇極妙極的膏方、方劑,還有這本似淺還深的《健康全書》,也全都出自縣令夫人之手。
盡管健康全書上的署名是程璞與辜百藥。但連見多識廣的醫長和教習他們的醫官都不知程璞與辜百藥何許人也,他們也便隻當是縣令夫人假托之名。
所以杜全見到薑佛桑怎能不激動!對汪造也更為痛恨。
“那賊廝還想明日與夫人成婚!虧得夫人機智,佯傷騙過了他。”
薑佛桑身上的“舊傷”是拜一種叫千裡急的野草所賜,這種草有解毒的功效,本身也有輕微毒性,塗在皮膚上會顯現出類似棍傷的青黑色。
桃林裡就有這種草,她還采了幾株說與菖蒲她們聽,不想很快就派上了用處。
“也隻拖得了一時。”
杜全被困此間已久,焉能不知那汪造有多急色?道:“我會設法幫夫人。”
薑佛桑心知他所謂的法子不過是將她病情誇大,好讓汪造有所顧忌。
然而汪造那種人,能忍到明日已是極限。
“你可有外逃之法?”
杜全沮喪搖頭,“我也曾試過……”
他捶了捶跛了的那隻腳,重重一歎,“四周把守嚴密,憑個人之力實難以淘汰。”
薑佛桑沉思片刻,“山形地貌,亦或特色之處,有沒有?”
杜全想了想,“有!”
屋室是敞開的,把守的兩個嘍囉時不時就探頭看上一眼。
聽到有腳步聲接近,杜全將寫滿字跡的紙塞進藥箱,另拿出一張乾淨的,伏案作開方狀。
來者果然是汪造。
“美人,事情已經吩咐下去,明日只等著與我拜堂罷!”說罷轉向杜全,“美人傷情如何?”
“夫人舊傷累累,已成沉屙……”杜全沉重一歎。
汪造生怕自己連一日新郎也做不成,催促道:“讓你來就是治病的,不把美人治好,另一隻腿也給你打折了!”
杜全道:“治是能治,只是需要一些貴重的藥材。”
美人貴重,理當用貴重的藥材。汪造道:“你隻說缺甚麽,列下來,明日我讓人買來就是。”
杜全拿出事先開好的藥方:“頭領請過目。”
汪造不太高興,明知他目不識丁,這不是誠心讓他在美人面前出醜?
裝模作樣瞅了幾眼,就把藥方遞給了守門的嘍囉,讓明日進城采買時順道把藥也抓了。
即便他事後再找識字的驗看也無懼,只要對方不懂醫,就能糊弄過去。而據杜全所說,山中除他並無懂醫之人
汪造把杜全趕走後,又賴了一會兒,直到薑佛桑說自己乏了,這才依依不舍離開。
夜漸漸深了,薑佛桑抱膝坐在榻上,並不敢就睡。
想起什麽,抬手碰了碰自己的面頰,自嘲一笑。
對於手無寸鐵之人,美色便是利器,這一點她很早就清楚。
若上一世她容貌未毀,即便遭遇那些亂匪,也未必落得最後那個下場。
然而這把利器使著又實在讓人膈應,也不夠鋒利。
這世上最為鋒利、最能見血封喉的武器……
叩門聲打斷了薑佛桑的思路,還以為是汪造去而複返,瞬間繃緊了心神。
進來的卻不是汪造,而是一個侍女。
待她慢慢抬起頭,薑佛桑才發現竟是熟人。
對方也一臉錯愕:“女、女君?!”
春融因為暴露了會武之事惹了汪造忌憚,暫時不敢放她出來,就另挑了人來伺候薑佛桑。
別的婢女避之唯恐不及,凝香屬於自告奮勇。
她如今在湯家三少夫人跟前伺候,今日跟來桃林的機會還是爭取來的,不想時運不濟,竟遇上這種倒霉事。
那些夫人和女郎尚有活路,她們這些侍女有誰會管?唯有自謀生路。
別說伺候頭領夫人,就是伺候頭領,只要能活命,她都願意。大不了以後再尋時機逃跑。
凝香怎麽也沒想到,所謂的頭領夫人竟會是薑佛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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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一夜就這麽過去了。
衙署大獄內的慘叫聲也持續了整一夜,聞者無不駭然。
蕭元度帶人在巫雄近郊搜尋了一夜,這會兒方才返回衙署。
派出去的衙差陸續來回話,根據之前的蹄印追蹤,他們判斷最大的可能是往懷化縣去了,去往懷化城的路上也確有人見到一隊人馬。
然而越是清晰的指向越顯可疑。
蕭元度不怕白跑一趟,只怕一來一回平白耽擱了時間。
已經過了一晚,這一晚她該如何擔驚受怕……
程平對這種事不算陌生,吳友德在任時就發生過幾回。那些匪寇既然擄的都是富室女眷,必然是為勒索錢銀,即便官府不找他們,最多一兩日,他們也會來找官府。
不過……看了看上官臉色,這話終究沒敢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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