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中心藏毒
很多事蕭元度自己都記不甚清了,畢竟隔得實在太過久遠。
鎖著眉頭,盡量回想。
“變故集中發生於鳳翔二十二年,先是蕭琥……而後是佟夫人母子暴斃,跟著又傳來蕭元承被幽禁的消息,就連蕭元牟為蕭元承說情亦受了重責。
“那時蕭元胤才繼任不久,坊間都傳他以前的兄友弟恭全是裝的,而今大權在握,自不必裝了,是以蕭琥才走就開始下狠手。同母兄弟尚且不能容,況乎別人?手下那些人也提醒我早做打算。
“我將信將疑。特意從平州趕回蕭家,私下見了蕭元承。蕭元承坦言是因為自己撞見蕭元胤毒殺佟夫人母子的事才會遭此對待,還告訴我甘姬的事也是蕭元胤設的局……
“我去見蕭元承的事很快被蕭元胤知曉,他在書房見了我,面對我的質問,無絲毫辯駁。隻說事情已經過去,欠我的他會償還。而後就讓我回平州去,不要再管蕭元承的事。
“我想不明白,為何有人能偽裝那麽久、偽裝那麽深?置我於死地不成,又要趕我出蕭家……我竟還真就信了他!念著手足之情,以及他曾受了我一劍的愧意,甚至將整個平州拱手相讓!”
被愚弄、被欺騙,恨之欲狂。
蕭元胤原本負手立於窗前,聽到出鞘聲轉過身來,就被一劍貫穿了胸膛。
而這一幕恰巧被步入院中的一個從人撞見……
“再之後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你是怎麽中的毒?”薑佛桑問。
蕭元度搖頭。他去見蕭元胤時已存了戒備之心,水酒一概未碰。
“問題許出在香爐上?”
這也只是猜測,畢竟無法考證。
薑佛桑琢磨了一會兒,轉而問起蕭元姈與他們兄弟二人的關系。
蕭元度語氣淡淡:“就那麽回事。”
蕭元胤跟著蕭琥做事,不在塢中時居多,便將他們兩個托付與蕭元姈,讓她代為照顧一二。
蕭元姈因為父親另娶以及外祖親的影響,對這兩個異母弟很難喜歡的起來,對於長兄的吩咐也就不甚樂意。但也都照做了,蕭元牟糾集佟氏子弟欺負蕭元度時她也會出面製止。
不過這種平平淡淡的關系自從蕭元承腿廢之後便就徹底僵住了。
“蕭元承的腿不是折損於胡虜之手?跟你有何乾系?”
“是胡虜所為。但——”
北涼要求質任的前半年,有一回,蕭元牟突然來找他,說長兄出去十多日了,一直未歸,問他想不想去外面看看,順便接應兄長。
雖奇怪於蕭元牟突來的轉變,但許久未見蕭元胤……每次外出的那些人歸來總有死傷,他怕蕭元胤回不來了。
當天,蕭元牟就帶著他還有另外兩個佟家表弟藏在了輜重車上,一路出了太岐塢。
只是出師未捷,還未到目的地就被發現了。
押送輜重車的是蕭元牟的七舅父佟瑞,以及年方十四的蕭元承。
佟瑞將他們幾個斥責了一頓,就要安排士兵送他們回塢。
蕭元牟不肯,躺在地上打滾,扯著嗓子乾嚎,說要和父兄一起殺胡虜。
蕭元承也開口求情,言輜重不能出絲毫差錯,能分出去的人手有限,未必能將他們周全送回,再者路程已行大半,不若就帶他們同去。
佟瑞無奈,終是同意了。
車隊繼續上路。
終於不用再窩在輜重車裡,蕭元牟由佟瑞帶著,蕭元度則與蕭元承同乘一騎。
如是又過了兩日。
這天晚上,夜宿野林。
蕭元牟實在吃夠了糗糧,便想打打牙祭。佟瑞出於謹慎勒令不許升火。
蕭元牟便使了個眼色給那兩個表弟,三人以去溪邊撒尿為由,獵了野物烤來吃了。等佟瑞發現已為時已晚。
也是合該著倒霉,碰上了“掃蕩”歸來的一隊胡虜,他們被火光煙霧吸引,直奔野林而來。
兩邊人馬很快拚殺到一起。
一邊是輜重兵,一邊是精兵鐵騎,且寡不敵眾。佟瑞帶吏卒殿後,讓蕭元承帶他們幾個先逃。
蕭元度仍與蕭元承一騎,才衝出重圍就被一股重力從馬背之上推了下去。
墜馬之際,他驚駭回頭,正看到蕭元承舉刀於頂,擋下側後方一個蠻兵的追襲。
廝殺了幾個回合之後蕭元承也墜了馬,蠻兵勒馬揚蹄,重重踩踏下去……
“佟瑞力戰而死,若非前來接應的人及時趕到,蕭元承被踏斷的不止是雙腿,我們幾個也沒有命活。”
“這麽說,”薑佛桑忖度著,“蕭元承是為救伱?”
“或許罷。”蕭元度枕著一隻手,聲音聽著無甚情緒。
一行人才將脫險,蕭元牟就把同樣摔至重傷的蕭元度按在地上狠揍了一頓。
氣怒上頭,不小心說出了心裡話。
原來他是打算把蕭元度騙出去,等離太岐塢遠了,隨便找個地方扔下。
孰料蕭元承不同意,非要帶著蕭元度。
“若不是你,三兄定能走脫!你這個累贅、害人精!”
其他人也和蕭元牟一樣,包括蕭元姈、蕭元胤,以及蕭琥,都以為蕭元承的腿是因為蕭元度而廢。
蕭元度自己也這樣以為。
可心裡隱約又有種說不出的,就覺得蕭元承推他下馬那一下,更像是……
但不推他下馬,胡兵追上,蕭元承無法自如迎戰,最終兩人一個也逃不掉。
既是沒有根據的事,便也就沒對薑女說。
薑佛桑陷入沉思。
整個蕭家,蕭元度對誰都欠好聲氣、誰都敢頂撞,唯獨對蕭元承沒說過什麽硬話。
以為是因他腿殘,蕭元度覺得欺之不武。不成想還有這層緣故。
若真是如此,也難怪蕭元姈那般態度。
異母兄弟,心裡本就存著隔閡,胞弟的腿還因其而廢……
只是關系僵冷些倒還好,怕只怕怨變作了恨。恨意起,必藏毒。
若真如她所想,這毒究竟藏在蕭元姈心裡還是蕭元承心中,尚不好說。
畢竟,從一個短衣匹馬上陣殺敵的驍勇兒郎,淪落到坐臥皆要仰靠別人、後半生只能與病榻為伍,換作任何一個人,恐怕都很難接受。
這種天淵般的落差若遲遲不得調節,會否……雖則蕭元承看上去並不像困於往昔不得解脫的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