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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女貴不可言》第299章 一盆魚膾
  第299章 一盆魚膾

  休屠覺得近來這日子頗有些難熬,比之當初剛被菖蒲明言拒絕那會兒還難熬。

  少夫人被擄,五公子反而確定了心意,這本是好事。

  然而確定心意之後的五公子實在讓人有些一言難盡。

  以往上衙,案牘處理完必要騎馬出去轉轉,無事也要找出事端來,總之不肯在衙署閑坐片刻。

  現在可好,人在二堂,心在內院,時不時就要回去一趟,更衣、找物、或饑或渴……最後乾脆連理由也懶得找了。

  休屠現在要尋人再簡單不過,隻往內院去,少夫人若是在主室,五公子必然在主室;少夫人若是在後園,五公子必然在後園——少夫人五步之內必有五公子。

  也不見有甚要緊事,逢著少夫人閑時還肯陪他說笑幾句,若去得不巧,少夫人正浸在書裡無暇理人,他就在一旁或坐或站、招貓逗狗,自得其樂。

  成天也不知高興些什麽,嘴角多數是揚著的,走路都帶風,總之黑臉發火的時候少了。

  對身邊人來說倒也算一樁幸事,該高興才對。但你禁不住他天天如此。

  尤其兩相比對之下,一個見天吃得是開眉粥,一個咽不完的苦汁水,更顯自己淒慘。

  明明最初五公子也沒比自己好到哪去……

  休屠微有些不平衡,不禁開始後悔以往撮合五公子和少夫人的舉動。主仆倆,要慘就該一塊慘,沒道理天天可著一個折磨。

  蕭元度是注意不到他這些小情緒的,某天注意到了卻也沒有多余的話,只是讓他喜興點,別整天一副出殯臉,影響自己心情。

  休屠:“……”果然這世上悲喜是不相通的。

  就好比近日,他發現部曲陳武又在對菖蒲大獻殷勤,菖蒲也並沒有嚴辭相拒,正憂心如煎,五公子卻突然興起,說要去釣魚。

  不用問也知這魚是為誰而釣。

  五公子是不愛食魚的,嫌腥氣,只有身為南人的少夫人喜歡這個。

  公子討少夫人歡心的招數來來回回就那麽幾板斧,跟潘九公子沒法比,也虧得少夫人不嫌棄。

  只是巫雄河道還不如棘原呢,哪裡去尋魚?

  蕭元度卻是早已打聽好了,他們上回摘櫻桃那個莊園,園主人是趙家的,也愛食魚,去過南地回來仿著建了個陂塘,倒不為灌溉,專門為了養魚,為此不惜高價從南地傭了幾個飼魚的高手來侍弄。

  管事一早得了家主示意,侯在莊園口,見蕭元度來,直接就把人引到了那處陂塘。

  這陂塘是引自然之水而成,水流如湧,果見其內活蹦亂跳著好些魚兒。

  管事就要命人下去捕撈,蕭元度卻道不必,他要自己來。

  這也是一種趣致,管事曉得,很快命人送來圈椅案幾,還有餌食釣具。

  蕭元度看到圈椅,一揚眉:“你們這也用上了?”

  管事言:“這兩年圈椅方桌風靡巫雄城,半數人家都換上了,比木枰案幾實用,胡床也多有不及。說起來還是縣令夫人之功!以往哪有這些個既方便又雅致之物?”

  蕭元度笑了下,心情跟那天上的日頭似的,直晃人眼。

  休屠仗著他看不到自己,悄悄嘀咕:“人家誇少夫人,你得意個什麽勁。”

  蕭元度接過釣具就在圈椅中坐下了。不知不覺小半日過去,硬是沒有上鉤的。

  休屠蹲在一旁唉聲歎氣,心道何必呢,直接讓人下去捕撈多好?公子本也不是多有耐性的人,乾坐了這半天,從一開始的興致盎然,到這會兒面沉如水,耐性顯然也快到底了。

  日頭越來越毒辣,曬在人身上直有汗流浹背的趨勢。

  休屠指著不遠處一樹蔭,“公子,要不還是換——”

  蕭元度一個眼風掃來,顯然是怪他驚了魚。

  休屠慢慢閉上嘴。好罷,怪他,都怪他。

  又過了約有一炷香時間,釣竿另一頭終於有了動靜。

  一旁陪曬的管事緊忙提醒:“縣令注意,魚已咬鉤!”

  蕭元度聞言,肘部下壓,手腕向上一折。一尾大肥魚隨著提竿的動作破水而出,到了半空還在拚命擺尾,試圖掙脫。

  管事麻利將魚取下放入水甕中,捧讚的話不要錢往外灑,休屠聽著都覺牙倒。

  “行了行了。”蕭元度知道自己水準不如何,只是比起假手於人,他更想自己來。親手釣上來總歸不一樣。

  不過……仰頭看天,日頭已經逐漸西沉,算上回城的功夫,再耽誤下去恐誤了夕食。

  於是起身,將陶罐中裝著的餌食全部撒入陂塘,又命休屠取了弓箭來,張弓便朝陂塘內連發數箭。

  俄頃,每支箭身皆穿著一隻魚兒浮出水面,很快裝滿了一草簍。

  休屠:“公子你這麽個釣法……”

  蕭元度回頭看他:“不行?”

  休屠撓頭:“也不是不行,可是都死了。”

  蕭元度把弓拋還給他,道:“活得那尾今晚做來吃,余下的讓方婆全製成魚鮓。”魚鮓她也愛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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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回到衙署就聽說了棘原來人之事,蕭元度對此未置一詞,隻讓人把魚送去給了方婆。

  天氣逐漸炎熱起來,薑佛桑近來胃口不佳,見了魚不禁露出些欣喜之意,讓方婆收拾了做成魚膾。

  劊切而成謂之膾。魚不拘大小,鮮活最要緊,最好以初出水潑刺者為上。先經清水漂浸,去頭尾、肚皮,薄切洗淨血腥,細膾之以為生。

  紅肌白理,晶瑩剔透,輕可吹起,可沃以蒜齏薑醋五味食之,亦可沃以老醪和以椒芷。入口冰融,十分甘美。

  所謂膾不厭細,處理魚生對庖廚的刀工有極高的要求,方婆不擅此道,特意請了英師父幫忙,自己則帶人去了地窖鑿冰。

  等蕭元度從前衙回來,夕食已經做好。

  以為會是煎魚亦或魚羹之類,不想竟是魚膾。大大一盆,泰半是碎冰,魚片薄似紗,堆在冰上有若花簇。

  雖然瞧上去煞是好看,終究是生食,和茹毛飲血也差不多了。然而蕭元度在意的並不是這個。

  說起來,北涼人喜食的牛膾、羊膾、鹿膾、獐膾他都吃過,獨獨不愛碰魚膾,就是因為不喜魚腥的緣故。

  薑女竟喜歡這個?他心裡既詫異又有些後悔自己回來早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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