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有位寵妃
都不是傻子,替嫁背後究竟是誰的手筆,動動腳趾也能想清楚。
可心裡清楚又如何?
她要進的本非蕭家門,是蕭元度硬搶來的,即便天子後來允婚,也改變不了這一事實。
扈家還有向朝廷發難的立場,蕭家又憑什麽?
何況她終究沒嫁成扈家,扈家的立場便不是很足;以蕭府與連氏的關系,蕭琥也不會在此時讓連氏下不來台。
當然,扈家若硬要在此時發難,蕭琥若硬要借題發揮,連皇后一推四五六,最後背這個鍋的還是非她與薑家不可。
幸而,蕭琥沒有背約。
——暫時沒有。
薑佛桑心底卻並不樂觀,為蕭琥那漫長的猶豫。
沒錯,廳堂之上,她明確感知到,蕭琥猶豫了。
即便連皇后目下尚未倒,即便她以銅山相贈在先、主動獻上把柄在後,即便她多番襄助蕭元度……他還是猶豫了。
為何?
薑佛桑仔細回想,巫雄回來的次日,蕭琥召見,對答之間應該沒有問題,她離開時蕭琥心情還甚是愉悅。
腦中忽而浮現出鄭師這個名字,那個曾同處一室卻未曾得見的鄭師。
會與此有關嗎?
良媼並不關心家主官位能不能保住,問起別的,“那個呂氏新婦,女君可有印象?”
薑佛桑回過神,搖了搖頭。
四年前的事,上巳節人千人萬,哪會記得。
“這也太過巧了,”良媼拋下疑惑,又指了指偏室方向,“五公子還未回,要不要再等等?”
薑佛桑支頤的手放下,“不必,落閂罷,他不會回來了。”
洗漱後就寢。
躺在榻上,望著上方承塵,並未能如所想那般順利入眠。
老實說,蕭元度的反應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自己是薑六娘,於他來說似乎是極不可接受的一件事,他看上去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可薑六娘與薑七娘區別在哪?他搶親之時也並不認識佛茵,不存在為佛茵而搶。
又想起巫雄時蕭元度曾當著她的面對“薑六娘”表露過的嫌憎……
她一直想不通,既無前怨也無舊仇,何來那麽大的成見?甚至不僅僅是成見。
難道僅僅因為永寧寺那一樁事?
即便他覺得許晏罪有應得,也不妨礙他認為自己手段陰毒?
薑佛桑側身向裡,徐徐一歎。
罷了,不管是因著什麽,都隨他罷。
這陣子她本就處於一個舉棋不定的狀態,疑心自己一步踏錯。然而車行半道又實在進退維谷,不知究竟該往前再進一步還是就此放棄。
現在不必猶豫了。
翌日,薑素灰白著臉來請罪。
薑佛桑問明情況後便讓她回去了。
出門之前,薑素啞聲問:“你根本不在乎身份曝露,對不對?”
昨晚府中發生的事她已知曉。薑六娘分明就留有後手,可笑她還以為自己握住了不得了的把柄。
“論容貌你不及我,論心計你比不上我,論狠心我輕易便可取你性命,真作困獸之鬥,薑素,你勝算幾分……若真要走這條路,有我在一天,你永無出頭之日……”
是啊,怎麽不是呢?
有把柄在手,自己尚且被薑六娘鉗製得死死的,何況那把柄壓根就不存在。
薑素最後一絲不甘也消失了,再沒有與她同擠一條路的想法。從今以後,各行各道也就是了。
薑佛桑望著她,淡淡笑開:“我或許不在乎,但至少,我不希望那人是你。”
薑素垂下眼,點了點頭,再沒說什麽,出了扶風院。
薑佛桑隨即叫來幽草:“查查昨日蕭元度在素姬之前還見過誰。”
幽草領命而去,薑佛桑陷入沉思。
把自己的身份透露給蕭元度與佟夫人的不像是一撥人,偏又碰在同一天。如良媼所說,未免太巧了些。
仰頭看了看陰沉沉的天,多事之秋,風雨欲來。
-
接下來幾日,外間如何議論且不提,府內倒是風平浪靜。
畢竟,不管是薑六娘還是薑七娘,終歸都是世家貴女。
要說落差,也就是許氏前兒婦的身份讓人有些……即便時下改嫁並不鮮見,一女三嫁,且是在同一年,也還是易被歸為咄咄怪事。
不過主公都無異議,旁人誰還敢瞎議論。
這也要多虧了幾年間良媼留在府中費心替她打點維護起來的好人望。
闔府上下誰不清楚,扶風院的五少夫人雖不愛管事,出手卻最是闊綽,又坐擁著繚作那麽大的買賣,誰會跟財神爺過不去呢?
翟氏倒是來找了幾次不痛快。
薑佛桑也不與她多說,親切地拉著她就要一道去見大人公。讓她有何不滿隻管向大人公直陳,大人公但有發落,自己無有不從。
嚇得翟氏灰頭土臉、落荒而走,自此便也消停了下來。
人也好,事也好,最初的哄鬧過後,一切又恢復如常。
最大的異常也就是數日未歸府的蕭元度了。
休屠繞過一地東倒西歪的酒壇,將案上趴伏著的人扶至榻上躺好,蓋上薄衾吹熄燈,躡步退了出去。
門將掩上,後肩突地被人拍了下。
休屠一蹦三尺高,把對方也嚇了一跳。
潘嶽以蕭五作幌,才從軟玉樓回來,正是身心通泰時,被他驚得酒都醒了幾分:“做甚這麽大反應?”
休屠見是他,長出一口氣,“潘九公子,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潘嶽嘿了一聲:“年歲漸長,膽子倒是變小了。”
休屠不是膽子變小,他是方才聽了公子一通胡言,心裡哪哪都不對勁。
潘嶽一聽來了精神,他最愛聽靈異怪談之事。
休屠道:“並非靈異怪談。”不過比靈異怪談還可怖。
潘嶽聞言更是心癢難耐,扯著休屠去了自己歇宿的那間屋室,讓從人另置了酒菜,“快快說來,正好佐酒。”
在他連番催促之下,休屠不甚情願開口。
“說是曾有那麽一位女郎,本為世家女,後為歡樓妓,再後成了國主寵妃。仗著姿容,讒言亂政,與其義弟把持了前朝后宮,妃嬪慘死無數、忠臣盡皆被誅,年幼的太子被毒殺並被野狗分食,賢德的王后被逼瘋還被挖去了雙目……”
潘嶽嘶了一聲,背後竄起一陣陰風,“國主是死的?”
“國主色迷心竅,聽之任之,連璽印都隨其把玩。”
寵妃手握璽印,也便相當於權柄在握。朋比為奸、援引恩幸、橫行不法、賄賂公行,這些都屬小事。
後來直接或間接殺死了許多王室宗親,又蠱惑國主將朝中碩果僅存的兩員擎天大將鏟除,由此引發了一場接一場暴亂,烽火迭起、哀鴻遍野,最終招致了亡國之禍。
“怎麽想的?把朝中能治國能打仗的文臣武將都清理乾淨了。”潘嶽摩挲著下巴,“這莫不是敵國派去的間者?經她這一攪和,對方都無需多費勁,輕松便能滅國。”
“這才哪到哪,後面還有更聳人聽聞的。”
“還有?”潘嶽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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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