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骷髏的真實身份

  這個世界，有時候就是這麽的奇妙。

  是的，在這一刻，卡倫發現了他，叉著腰，說著話的……骷髏。

  不需要什麽證據，不需要什麽端倪，不用去留意他的微表情，甚至都不用睜開眼……哪怕是一粒豌豆被幾十層床墊墊著，你也依舊能夠感知到它的存在。

  就是這麽的清晰，就是這麽的簡單。

  要知道即使是面對那些大人物時，卡倫都沒有這麽緊張過，因為那具骷髏，真的窺覷到了自己最深處的秘密。

  卡倫看他，就像是當初的狄斯看剛蘇醒的自己，即使自己努力在偽裝，但狄斯依舊一眼看出來：

  你是假的。

  而剛剛喊完老維爾上菜的青年，在感知著卡倫的刺灼目光後，轉頭看過來的這一小段動作中，他的神情發生了好幾次變化，比如：
  “嘿，先生，你好啊！”

  “啊哈，先生，伱長得可真像我一個朋友！”

  “您為什麽看著我，我的臉上長了一朵花麽？”

  “喂，瞪著我看做什麽，找揍是麽！”

  等到青年終於將頭轉過來的這一刻，他面露苦笑。

  他可以極為從容地用各種極為恰當的方式對自己進行隱藏，但和卡倫對視的那一瞬間，他清楚，對方已經認出了他。

  青年不覺得奇怪，因為他也認出了卡倫。

  明明雙方都做了身份偽裝，可是……都沒用。

  “我對您的崇敬之情更深了，我真的沒想到，您會在這裡等我。”

  這一刻，卡倫也開始覺得，尼奧派菲洛米娜來這裡監視，並不只是單純地為了打發她離開了。

  尼奧在很多時候都會給人一種很不靠譜的感覺，但細想下來，每次到了關鍵節點時，他好像從未掉過鏈子。

  菲利亞斯的記憶讀取，嗜血異魔先祖的嘮叨，現在還得加上一個末代瘋教皇的傳承；
  最重要的是，他本人可是一個能自己撕下臉皮偽裝成自己去堅固本心的狠人。

  你很難想象，這麽多極端元素融合下，到底形成了怎樣的一個怪胎。

  事實上，外婆曾多次用“光芒”來形容年輕時的狄斯，同齡人中無論你再怎麽優秀，都會被狄斯所掩蓋，最打壓最慘的，無疑就是拉斯瑪，但拉斯瑪後來可是成為了大祭祀，另一個崇敬狄斯的泰希森，後來可是坐上了圓桌。

  在卡倫身邊，還能繼續執拗地對“秘密天平”的失衡表達不滿一直在尋求找補，同時還能活出自己樂子的，也就只有尼奧了。

  而如果站在骷髏的角度，按照他現在認知的世界觀，如果他知道這個位置是“光明”提點，“秩序”來到這裡等他的話……

  他會覺得，自己這次的自投羅網，真的一點都不冤，甚至可以說是無比榮耀了。

  即使明知道這裡是陷阱，他也會忍不住往這裡跳的，否則他一定會抱憾終生！

  卡倫站起身，默默地握住原本放在旁邊的迪亞曼斯之劍。

  “我說，能吃完飯再動手麽？”青年問道。

  卡倫搖了搖頭，表示拒絕。

  不能給眼前這個家夥時間，這裡雖然沒有劇院裡事先布置好的防禦陣法供他使用，但在公平一戰的基礎上能否擊敗他，卡倫也不是很有底。

  上一次的交手，兩個人都有點點到為止的意思，甚至可以說是都沒有出汗。

  而如果給他更多時間，天知道他還會再布置好什麽出來，這個家夥的手段，讓卡倫很忌憚。

  “唉，我是真的餓狠了才鼓起勇氣來吃維恩菜的，老維爾，你做的菜很正宗，正宗的難吃。”

  “嗡！”

  下一刻，一道氣機出現在了骷髏身後，原本坐在卡倫身側一臉迷茫神情凝固的菲洛米娜，像是風一樣消失，這分明是滯留在原地的殘影。

  菲洛米娜右手握拳，拳頭中凝聚出一道帶著破碎效果的術法，左手則攥著夢魘之刃，對著青年的後脖頸直接切了下去。

  青年沒回頭，其後背位置瞬間撐開兩根大骨頭，形成了類似大剪刀一樣的絞殺，菲洛米娜的腰部可能會被攔腰切斷。

  夢魘之刃下切，卡住了兩根長條大骨的同時，菲洛米娜右拳對著青年後腦杓打去。

  “嗡！”

  一道防禦隔膜出現，攔住了菲洛米娜這一拳，但拳頭上覆蓋著的破碎效果使得這一層屏障發生了動蕩，蕩漾出了水波一樣的紋路。

  雖然沒破開，但這已經夠用了。

  菲洛米娜閉上眼，
  沉聲道：
  “入夢。”

  從波紋縫隙中，力量已經滲入，在入夢的帶動下，青年也感到了一陣頭皮發麻。

  他沒有被成功拉進夢境，但意識在此時確實受到了牽扯。

  這時，卡倫動了。

  迪亞曼斯之劍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對著青年的胸口斜劈了下去。

  “噗！”

  青年衣服炸裂，胸口被劈開。

  這確實是一次無可挑剔的二打一配合，但卡倫心裡卻沒有太多的喜悅，因為當劍鋒劈砍下去時，他沒能感受到多少阻力。

  “轟！”

  灰色的氣浪從青年身上噴湧而出，裡面夾雜著極為濃鬱的汙染之力。

  菲洛米娜開始後撤拉開距離，卡倫目光一凝，面對汙染，他也選擇了後退。

  不過這一團灰色氣浪在快速爆出後又像是逆流了一般，又以極為驚人的速度收回，青年的皮膚血肉開始脫落，露出了裡面的那具古銅色骷髏。

  自骷髏右側肩膀到左側胯部位置，也就是卡倫先前一劍劈下去的方向，所有的骨頭都裂開，但這不是卡倫劈砍出來的效果，純粹是對方預判了自己的這一劍，提前主動裂開骨頭讓卡倫的劍鋒可以順利過去。

  這就像是尼奧以前喜歡給心臟左右換位置騙對方給自己致命一擊，保底是希望降低自身損傷，如果能趁機來個反偷襲那就是大賺。

  而卡倫先前所站的位置，出現了一張惡鬼的臉，散發著可怕的戾氣。

  如果先前卡倫仗著自己不害怕汙染強行繼續下一輪攻擊的話，那麽這張惡鬼臉就已經貼在了卡倫的身上。

  對方知道自己對汙染有著一種強大的抗性，卻依舊選擇用汙染來逼退自己，他真的是，太了解自己了。

  “我真的沒想到，我們的第二次見面會這麽快，快到我都沒有提前做好準……”

  殺機再一次於骷髏身後出現。

  “小姐，你至少應該讓我把這句話說完！”

  骷髏脖子位置發出脆響，原本朝向卡倫的臉倒轉一百八十度面朝身後，連帶著雙臂也都跟著旋轉，一隻骨手抓向菲洛米娜，另一隻骨手上散發著黑色的雷電，向前直接釋放。

  但菲洛米娜的身形卻消失了，如同憑空挪移，一個匪夷所思地拉扯之下，竟然出現在了骷髏的身側。

  “咦，這身法，有趣！”

  得到表揚的菲洛米娜沒有禮貌性回應，而是右手手掌順著夢魘之刃的刀鋒一劃，鮮血散開的同時夢魘之刃綻放出刺目的光澤，再次劈砍時，形成一道小型黑洞。

  “嘶，這是什麽武器？”

  骷髏企圖用自身防禦進行阻攔，但雙方觸碰之際，預想中的鏗鏘聲沒有出現，夢魘之刃像是跳過了一切阻隔，徑直出現在了骷髏的太陽穴位置。

  “砰！”

  刀尖刺入骷髏的腦袋，刀身也隨之深入。

  “哦！”

  骷髏發出了一聲尖叫，右拳對著菲洛米娜捶了過去。

  菲洛米娜雙臂疊起，形成了絕對防禦姿勢，在這一拳之下，本人更是沒有進行任何硬抵抗，直接被砸飛，在撞破了一面牆壁後，菲洛米娜雙眸中釋放出紅色光澤。

  “入夢！”

  插在骷髏頭部的夢魘之刃發出了輕顫，這是一次遠比上一次更為強勁的拖拽入夢。

  骷髏憤怒之下再次發出怒吼，想要將這把刀逼出自己的身體，但伴隨著一道紅色的光束斜向釋出，對其整個腦袋來了一個貫穿。

  在祭祀島上，卡倫得到了女神之骨，菲洛米娜也得到了女神氣息的殘留，就藏在她的夢裡。

  骷髏發出了疑惑：“這是一股什麽力量……”

  顯然，他蘇醒了，即使成功將他拉進了夢裡，但菲洛米娜顯然也沒辦法維系太久。

  但她已經成功了，連續的兩次突襲，都給卡倫創造了極大的機會，這就是有幫手的好處，可以讓你的對戰變得更為從容。

  當然，這裡面也離不開前些日子每晚都陪著一個老夫人散步的成果，所以說，尊老的品格，總是能給你帶來幸運。

  夾雜著暗月女神氣息的力量在骷髏腦子裡引爆後，他顯得十分難受，更難受的是，他忽然察覺到卡倫一直在準備著什麽。

  隨即，骷髏抬起手，口中念出晦澀的咒語，他的腳下出現了一道黑色的漩渦。

  但這道漩渦剛出現，整個店面之內，忽然呈現出了更為濃鬱的黑色。

  卡倫右手握拳，開口道：

  “封禁！”

  利用菲洛米娜的偷襲時間，卡倫完成了陣法布置，在他隱藏在神袍內的袖口位置，一尊魔方早就在快速轉動著了。

  骷髏召喚出來的漩渦直接融入了黑色，失去了轉移效果。

  “啊啊啊！”

  骷髏發出了憤怒地大叫，雙臂揮舞，骨骼開始變大，像是兩柄巨大的斧頭。

  “我真的沒想到，今天就會是我和我所崇敬之人的決戰。”

  卡倫搖了搖頭，抬起迪亞曼斯之劍，伴隨著他自己封禁術法的開啟，外圍原本由骷髏所布置的隔絕陣法直接被穿破，迪亞曼斯之劍釋放出一道秩序之火，像是一道煙花衝破了屋頂在上方綻放。

  骷髏很委屈道：“哦，您這樣就顯得很沒意思了，這不是我所期待的一幕，絲毫沒有英雄主義情節。”

  卡倫則很平靜地回答道：“收手吧，這座主城裡都是我的人。”

  “呼……”

  骷髏牙齒全部露出，硬生生擠出了一個大大的微笑，然後指尖一轉，一張鑲著金邊的卷軸出現在了他的手中，當這道卷軸出現時，周圍當即產生了極為強烈的扭曲和撕裂感。

  “禁咒級別的術法卷軸——月神的眼淚；釋放威力足以將這裡製造出一個巨大的天坑，可以將我和您以及那個小姑娘都一起抹去。”

  “你是在威脅我？”卡倫問了一句廢話，同時袖口裡的魔方開始快速推算那張卷軸的實際威力以及自己多種選擇下的生還概率。

  他最先推算的是這卷軸是否是假的，但很可惜，推算出來的結果是……這真的是一道禁咒級別的卷軸。

  也就是說，骷髏不是在虛張聲勢。

  “您是在思考麽，您很擅長觀察人心，但沒有意義啊，我是真的能帶著您一起死。”

  “那你用吧。”卡倫說道，“我想試試看，到底能不能炸死我。”

  骷髏指了指那邊倒地的菲洛米娜，問道：“那她呢？”

  “想把事情做好，必要的犧牲是無法避免的。”

  “哦~您可真無恥。”

  “菲洛米娜，他使用卷軸時，你攔在我身前，犧牲自己掩護我後退，幫我提高一點生存概率。”

  “是，部長。”

  菲洛米娜單膝跪地，右手攥著夢魘之刃，目光裡沒有絲毫猶豫。

  骷髏點了點頭，道：“我收回剛才的話，因為您更無恥了，但我還要再提醒您一件事，就算是這具身體死了，我也不會死，我的衣服並不算多，但一衣櫃還是有的。”

  卡倫開口道：“你是女人？”

  骷髏將卷軸放在身前：“雖然沒能見證您的崛起，但如果能有機會拉著以後注定會偉大的您一起離開這個世間，似乎也是我的一種榮幸。”

  “你不敢引發卷軸，哪怕這是你的傀儡分身，這個級別的分身和本體有著極強的聯系，禁咒術法炸開，必然會波及到你的本體。”

  《霍芬先生》的筆記裡，有專門一卷描寫的就是這個，並且霍芬先生在這一卷開頭就做了批注：所有教會中，最擅長使用傀儡分身的，就是原理神教。

  那一晚，約克城發生的針對紫發人屠殺中，卡倫和尼奧就曾被原理神教神官操控的戰爭兵器追殺過，對於普遍並不擅長戰鬥的原理神教信徒而言，專注於研發這類輔助戰鬥的器具，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我知道您精通陣法，但我真的不知道您居然還懂傀儡分身？看來，您的身上，確實還有很多我未曾發掘出來的秘密。不，是我對您的了解，只能算是冰山一角。”

  “我不喜歡有人在陰影裡調查我。”

  “哦，是麽，當然，我知道您肯定不喜歡，但我忍不住啊，呵呵呵。您說得對，被禁咒毀掉分身的話，我的本體會遭受禁咒附加力量的波及，肯定會很痛苦，所以……

  感謝您給了我這次機會，您的人已經快到了，我就先說聲再見了。

  可惜了，本來還想著目睹您在地穴神教這段時間的風姿的，也預定了一場好戲，但等不到開場了。

  您可以盡情地讓那位同伴部長去做他想做的事情了，不是騙您，我的目光和足跡，將不得不暫時離開這塊區域。

  這張卷軸，就當是我送給我未來崇敬對象的小小禮物。”

  話音剛落，骷髏腦袋上升騰起了一縷縷灰煙，很快，它就立在那裡一動不動，而它的手中，還捏著那張禁咒卷軸。

  沒等卡倫示意，菲洛米娜就主動衝過去，冒著可能是個陷阱的風險將骷髏手中的卷軸拿了過來。

  確認了！
  “部長，他的這具分身自殺了。”

  “不，還沒自殺乾淨。”卡倫走上前，吩咐道，“去外面，讓支援的人暫時不要進來。”

  “是，部長。”

  等菲洛米娜離開後，卡倫將手放在了骷髏那光滑的頭蓋骨上，在卡倫腳下，出現了一條秩序鎖鏈，鎖鏈開始呈現出白色，然後沒入骷髏之中。

  就像是骨頭上的肉被吃光了依舊可以熬湯一樣，總有一點剩余存在，或者說，這麽快的時間裡，不額外施加淨化術法的話，想要快速“自殺”完成，也是有點難度。

  當初在面對齊赫時，卡倫就曾用這樣的方式重新凝聚起洛雅殘留在那些女人身上陪著她們做夢的意識，這讓卡倫知道，“秩序蘇醒”的運用，可以比複蘇屍體更為廣泛。

  這一次，他要將骷髏內的殘余意識給凝聚起來。

  原本已經不再升騰的灰煙又被逼出了一些，秩序鎖鏈瞬間將其鎖定。

  忽然間，卡倫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推力正在由下向上發了瘋一樣推著自己，而自己則像是身處於深海之中，四周都是黑蒙蒙的一片。

  靈魂正在承受著極大壓力，隱約中有一種撕裂的風險，這是卡倫正在嘗試用這具骷髏傀儡的剩余意識，去追溯它和本體之間的連系。

  卡倫想看一眼，對自己了解這麽深的骷髏本尊，到底是誰！

  “嘩！”

  刹那間，卡倫“浮出了水面”，出現了十分模糊的視線。

  他看見了一隻手正拿著鋼筆正在一個本子上寫著什麽，本子放在書桌上，書桌帶著一面鏡子，不，這是梳妝台，這是一隻女人的手。

  視線的主人似乎正在抬頭，伴隨著視線上移，卡倫很快就將從鏡子裡看見她的面容了！

  沒有出現意外，甚至沒有出現什麽停頓，對方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已經和她取得了意識上的連通。

  終於，

  對方的樣子出現在了鏡子裡，雖然視線模糊，但卡倫依舊看見了一張女人的臉。

  這張臉，他十分熟悉，是……尤妮絲！

  卡倫的情緒開始劇烈波動，他不敢相信自己正看到的這一幕！
  “咳……”

  女人發出了一聲輕咳，手中的鋼筆猛地向桌子上一戳。

  連通斷開，卡倫帶著強烈的疑惑和不甘，被中斷了連通，比之前更為強烈無數倍的逆流席卷向了自己。

  “砰！”

  後腦像是遭遇了重擊，卡倫猛地睜開眼。

  “噗……”

  一口鮮血被卡倫吐出，靈魂上傳來極度的疲憊。

  卡倫雙手撐著地面，臉上和目光裡先前還無比濃鬱的疑惑和不甘完全消退，只剩下清澈和冷靜，仿佛先前的那種強烈震撼的情緒，只是為了特意表演給對方看。

  穩住對方的最好方式，就是讓對方覺得，她的身份還沒被發現。

  呵呵，怎麽可能是尤妮絲。

  卡倫當然不會去傻乎乎地懷疑自己未婚妻是否有什麽隱藏身份。

  況且，尤妮絲還是狄斯親自選擇的孫媳婦，是站在狄斯面前，經過狄斯點頭確認的，拉涅達爾當初隱藏得那麽厲害不還是被狄斯發現後給揪出來了？

  “秩序鎖鏈的能力是我獨有的能力，你一開始肯定沒想到我能追溯到你的本尊。

  其實是否讓我看到你的真實面龐，都沒什麽關系的，拿一張模糊的畫像，我能滿世界找人麽？
  不敢讓我看，還臨時選擇利用尤妮絲的面貌展示給我，

  這說明……

  你是我認識的一個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