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愚蠢的戰爭

  獵鷹的血水已經化作了恐怖的烈焰，這可能是早就安排好來針對她的，但瑞麗爾薩並不在意這些，當你已經饑餓到一定程度時，哪怕明知道是毒藥，你也會毫不猶豫地當作食物吞咽下去。

  一支支隊伍正在輪回之門下方聚集，形成一個接著一個獨立的方陣，有的方陣人多，上千人，有的方陣人少，只有幾十個。

  他們的旗幟不一樣，族徽也不一樣，這不是輪回神教的教內力量，而是輪回神教下面的家族勢力。

  在輪回和秩序的戰爭中，家族勢力幾乎沒有受到什麽波及，而輪回之所以那麽快速地向秩序投降，也是因為沒有了戰爭潛力。

  因為當時以西莫森為首的家族勢力，並不願意將家族的底蘊拿出來去和秩序的騎士團將戰爭進展下去。

  明眼人都清楚，除非其他正統神教選擇參戰幫助，否則輪回不可能打贏這場戰爭，他們必然是這場戰爭的失敗者，但如果能將戰爭持續下去就能增加秩序的消耗為接下來的談判爭取到更好的條件，降低損失。

  可家族勢力，拒絕這種消耗。

  站在他們的立場，他們更願意戰爭早日結束，再以戰敗之名重新崛起，拿回自己的位置。

  戰後西莫森姓氏再度成為守門人，就是家族勢力歸來的最直接象征。

  否則，稍微正常一點，依照當時輪回神教的整體實力，再怎麽樣也不可能打了一天就投降了。

  也因此，秩序神教積極吸取了“勝利教訓”：
  以這次年輕人選拔作為出發點的、一場針對教內家族勢力的改革，正在拉開序幕。

  當羅米爾的身形出現在空中時，下方各個家族的方陣才開始了揉和，按照成分屬性拚接成合適的戰爭陣容，諸位主教大人配合著族長大人們一起，正在組織著這支並不薄弱的力量。

  羅米爾閉上了眼，身為守門人，她當然清楚輪回神教現在所存在的巨大問題，但她卻沒有辦法去解決，因為她自己就是問題之一。

  可眼下，她忽然意識到，問題已經擴散到輪回之門裡面了。

  瑞麗爾薩來到門前的時間比預想中快了很多，這意味著門內的輪回神教並未進行有效的阻攔，甚至，可能根本就沒有做任何阻攔。

  而自己的妹妹，卻在和自己的通訊中，一直告訴自己阻攔的辛苦以及所付出的代價，告訴自己已經遲滯了瑞麗爾薩的步伐，甚至還哀求自己下一個十年減少試練者名額以及減少對門內輪回神教靈魂的選擇數目。

  再看著此時大門縫隙間，一條手臂和一顆腦袋已經探出來的瑞麗爾薩，羅米爾知道，自己的妹妹不僅想要保存實力，她還想要外面的輪回神教付出更大的代價。

  “吼！”

  被咬碎吞咽了一大半的獵鷹屍體，終於被瑞麗爾薩丟下，殘破的屍體落入先前的那一灘灘積液中，很快，從那裡面生長出一個個擁有正常人大小的蟲子，屍塊不斷消解，蟲子的數目也在越來越多。

  瑞麗爾薩開始用力擠壓大門，嘗試讓自己的胸口從門內出來，刺耳的摩擦聲不斷傳來，無數年來，輪回之門，第一次享受了“門”的待遇。

  所有人都在此時抬起頭，上方出現了一個黑洞，自黑洞內，有一道道強大的氣息正在溢散，那是輪回神教的長老會。

  羅米爾身形前移，來到了壁神的正前方。

  “壁神，我是輪回守門人，我以守門人的名義向你起誓，如果您現在選擇退回門內，我輪回神教將為您奉上力所能及之下的一切待遇。”

  壁神無視了羅米爾的話，繼續向門外探出著自己的身體。

  羅米爾選擇後退，她知道這種談判不可能成功，隻當是走完最後一道程序。

  下一刻，自上方黑洞之中，有十二道光柱落下，化身為十二道巨大的身影。

  瑞麗爾薩對此依舊選擇了無視，她大半個胸口已經探出了大門。

  十二道巨大身影開始吟唱，輪回之門在禱告聲中發出了巨響，大門開始緩緩關閉，這種關閉不是一開始的那種消散，因為他們清楚，只是單純地讓輪回之門消失根本就無法解決此時的問題，因為壁神可以用她的能力將輪回之門重新召出來了。

  唯有在她身體剛過去三分之一時，這是最安全也是最有效的一個節點，可以利用大門，將瑞麗爾薩夾住，甚至……夾死！
  畢竟，輪回之門本身，就是一件極為完整且強大的神器！
  更為劇烈的摩擦聲傳來，瑞麗爾薩張開了嘴，在此刻，連神，都感知到了巨大的疼痛。

  她那最早探出去的手臂，開始不停拍打著門面，這像是一種宣泄。

  大門還在繼續發力，瑞麗爾薩的胸口也正在凹陷。

  後方，所有輪回神官們臉上都露出了驚喜之色，他們對神是有著一種來自骨子裡的畏懼感，但如果神真的可以被輪回之門夾死，這樣的結局，絕對是他們最樂意見到的。

  “哢嚓……哢嚓……哢嚓……”

  瑞麗爾薩的肋骨開始一根根斷裂，一切的一切，都正在向有利於輪回神教一方在發展。

  ……

  “他們還是太小覷神的威嚴了。”達爾領主將杯中的奶酒一飲而盡，“或者說，是因為這個紀元的諸神不出，已經讓他們忘記了神到底是怎樣一種可怕的存在。”

  “他們這樣的方法，是錯的麽？”

  “當他們采用正常人覺得應該可以的方法時，就錯了。”

  “那接下來……”

  “就看他們能不能及時意識到了，否則，瑞麗爾薩出來得，也太容易了一些。”

  ……

  “哢嚓……哢嚓……”

  斷裂聲越來越密集，大門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正在閉合，在兩道門板之間的瑞麗爾薩，距離身體被夾斷的結局，幾乎就在眼前。

  十二道光柱裡的龐大身影，沒有一個選擇停下，而是在繼續操控輪回之門繼續施壓。

  ……

  “外面的人，真傻。”門內輪回神教守門人蘇米爾看著前方的大門說道，“他們怎麽敢認為以這麽簡單的方式，就能解決一尊神？”

  蘭戈點了點頭，道：“如果他們不蠢的話，就不會在面對秩序的戰爭中，輸得那麽恥辱了。”

  他們二人位置在門內，所以他們可以清晰地看見，瑞麗爾薩被留在門內的後半截身軀，正在快速地乾枯。

  神，正在將她身體的力量全部轉移到上半身，已經準備舍棄自己的下半身，她正在等待，等待門外的人繼續幫忙，用門的力量將她解放！
  “轟！”

  伴隨著一聲巨響，瑞麗爾薩發出一聲怒吼，她的身軀被門夾斷，而瑞麗爾薩的上半截身軀直接掉落，這個身軀的部分是從胸部一半的位置向上，保留著腦袋和兩隻手。

  但被“腰斬”的瑞麗爾薩並未陷入虛弱，當她掉入地面的積液中時，先前剛剛孕育出來的那群密密麻麻的蟲子開始湧入她的身體。

  很快，瑞麗爾薩就獲得了自己的下半身，雖然她的雙腿只有她的手掌那麽長，雖然她的雙腳只有自己的一根手指那麽大，雖然現在的她看起來不僅畸形還很滑稽，但當她朝著一道巨大的虛影撲過去時，依舊讓人膽寒。

  “砰！”

  光柱破碎，瑞麗爾薩來到了那位長老的頭上，張開嘴，對著他的腦袋就是一口咬下，而後奮力向上一甩。

  一名神殿長老級別的存在，腦袋被咬斷後，體內的靈魂和身體的血肉精華也一並被瑞麗爾薩吸入口中。

  緊接著，她又撲向了另一位長老，同樣，這位長老的光罩在壁神面前也依舊脆得如同一張薄紙，她張開嘴，直接咬在了其脖頸處。

  “嘶啦！”

  又是一甩，脖子上下部分不再連系在一起。

  這是一種極為荒誕的景象，高高在上的神祇，此時表現得如同醜陋殘暴的異魔，而原本在每個神教中都享有超然地位的神殿長老，卻單薄得如同一個普通人。

  黑洞內，兩名身穿著神袍的神殿長老跪伏在地，吐出了泛著金色的鮮血，他們胸前漂浮起自己的神格碎片，碎片上已經出現了極為清晰的裂紋。

  “不能這樣和神戰鬥。”

  “對付神，只有消耗了。”

  ……

  一柄巨大的灰色斧頭出現在了空中，一道身影操控著這把斧頭落下。

  “噗！”

  斧頭劈入了瑞麗爾薩的肩膀，瑞麗爾薩抬起頭，瞪著操控斧頭的這個人，另一隻手直接伸過去去抓。

  就在這時，四道巨大虛影中，各自探出一隻手，對著瑞麗爾薩一同下壓。

  “嗡！”

  恐怖的結界瞬間凝聚而成，將瑞麗爾薩壓製在了下方。

  當壁神被壓製後，下方，一個個軍陣開始向壁神進發，無數的術法和陣法密密麻麻地傾瀉上去。

  瑞麗爾薩開始發狂一樣拚命揮舞著自己的雙臂，但伴隨著又有四名光柱身影出手，瑞麗爾薩的身軀還是被禁錮著。

  她仰起頭，發出一聲厲嘯。

  下方軍團中，不斷有輪回神官的身體開始自爆，一開始是幾個幾個，緊接著是一片接著一片。

  兩道光柱更是直接崩潰。

  然而，瑞麗爾薩的厲嘯還未停止，在神所引發的音嘯之中，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又有兩道光柱破碎，瑞麗爾薩終於再度掙脫了束縛，她的身體快速上升，探入另外兩道完整的光柱，光柱的防禦力在她雙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砰！”

  “砰！”

  一根羽毛，刺入了巨大虛影；一座池塘，砸入了巨大虛影。

  羽毛和池塘，開始快速變色。

  黑洞內，總共有八名神殿長老匍匐在地，但其中兩名，身體開始呈現扭曲狀態，他們不再僅僅是重傷的程度，他們的靈魂和身體包括神格碎片，在此刻都開始分解。

  “不……不！”

  “不要！不要！”

  “啪！”

  “啪！”

  兩道脆響，兩名神殿長老徹底隕落。

  “啊！！！”

  瑞麗爾薩的羽毛出現了色彩，她的池塘裡，也多出了繽紛。

  她快速揮動著羽毛，開始作畫。

  頃刻間，畫出了神獸獵鷹——阿米西多。

  地上的鮮血開始升騰起來，融入了畫中，剛剛畫好的阿米西多自畫中“活”了過來。

  瑞麗爾薩張開嘴，咬在了阿米西多身上，阿米西多的顏色瞬間從七彩變為黑紅。

  等到瑞麗爾薩松開嘴時，阿米西多直接騰空而起，朝著上方的黑洞飛去。

  “關閉通道！”

  “閉合通道！”

  黑洞快速閉合，阿米西多速度再快，也沒有長老會自保來得快。

  但伴隨著阿米西多的一次調轉方向，它的翅膀連續煽動，原本已經閉合的黑洞，此刻竟然再度開啟。

  看到這一幕的卡倫不由得想起了當年的狄斯，秩序神殿之所以對狄斯這麽頭疼又這麽無可奈何，是因為按照神殿的運行法則，每當一位凝聚秩序神格的人出現時，神殿之門會感應到，自動出現在他面前，接引他進入神殿。

  這本是一道極為正常的運轉法則，可就是因為這樣，讓秩序神殿，讓整個秩序神教，對狄斯想炸秩序神殿這件事，毫無辦法。

  一沒辦法阻止，二沒辦法防禦，更沒有能力去阻絕。

  只要狄斯想，他從床上坐起來，第三枚神格碎片開啟，秩序神殿大門就會出現在他面前。

  獵鷹阿米西多也是一樣的原理，作為曾經輪回之神麾下三大神獸之一的後代，它血脈中的能力天然可以開啟那處地方。

  黑洞開了，
  阿米西多飛進去了，帶著來自壁神的詛咒！
  “轟！”

  ……

  諾頓大祭祀結束了自己今日的批閱工作，大殿內，三名樞機主教以及一眾部門第一負責人聚集在他身邊，前方一座水晶台上出現的，正是輪回谷上那場大戰的畫面。

  秩序神教本就陪送試練者的使團進駐輪回谷，再加上當地還有駐外所人員，所以，畫面的傳輸本就不是問題，他們甚至在外圍布置好了傳送陣法，可以向門裡面的試練者傳送戰爭器具。

  第七騎士團退役團長兼第一騎士團預備役成員亞魯克正在為在場諸位神教真正的高層講述著這場戰事，講著講著，他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講下去了；

  因為他的思維模式，已經無法跟得上輪回神教的戰爭節奏。

  一般這個時候，作為謹慎的指揮官，你會開始懷疑是否是自己的局限性，是否是自己的愚蠢，可看著戰事的發展，尤其是獵鷹阿米西多直接飛入了黑洞，指揮官終於確定，不是自己有局限性了，而是輪回神教的愚蠢，超出了自己的理解范圍。

  克雷德笑道：“輪回的長老們在此時居然選擇用投影去和神戰鬥，他們，可真是愛惜自己的羽毛啊。”

  “樞機主教大人說的是，在我們騎士團《戰爭史‘神戰篇’》中明確記載，面對神祇時，當以無畏之精神向神發動赴死之衝鋒。

  輪回的長老們怕死，隻願意承受受傷的代價，像是戴著手套怕弄髒手去戰鬥，可他們面對的，是神！”

  諾頓大祭祀微笑道：“把這段影像拓印進卷軸裡，以我的名義送去秩序神殿，讓我們的長老們也欣賞欣賞。”

  ……

  “呵呵呵。”達爾領主笑了起來，“你覺得這是什麽感覺？”

  “顛覆了我對神形象的認知。”

  “那是因為瑞麗爾薩不會打架，你理解成一位原本優雅的女藝術家被逼急了，開始揪人頭髮就能看懂了。”

  “好的，我明白了。”

  “但哪怕是不會打架的神，哪怕是不會打架且無比虛弱的神，她依舊是神啊。”達爾領主站起身，開始來回踱步，“我現在感覺，如果門外的輪回神教繼續這麽廢物下去的話，我是有機會的。”

  “您是打算做什麽？”

  “我剛剛告訴過你，我無法離開這座大門。”

  “是的。”

  “但其實一直有一個辦法，但這個辦法很難實現，我的過去和我的未來在門裡，我無法出去，但如果請瑞麗爾薩幫我畫出來呢？”

  “幫您……畫出來？”

  “對，幫我畫出來，恢復過來的瑞麗爾薩，絕對有這個能力。”

  “這樣，您就可以離開這裡了。”

  “是的，嗯，你不問問我如果能夠離開這裡後，我會對我的本尊做什麽麽？”

  “我覺得我應該先問您，憑什麽您覺得瑞麗爾薩會幫您這個忙？”

  “嗯，也對，我的本尊和她有仇，但如果是剛蘇醒的瑞麗爾薩，我肯定不敢去出現在她面前，可如果瑞麗爾薩成功離開了大門，在與外面輪回神教的對抗中獲得了勝利，她飽餐一頓後，就不一樣了。

  那時的她，將更從容，也會為未來而考慮，我的出現，不會再引起她的憤怒和報復，她會思考我的價值，就有可能幫我這個忙。

  只要她能不被仇恨蒙蔽雙眼，我就能嘗試與她進行交易談判，我和她之間是有仇恨，但遠遠沒到不能調和的地步，不是麽？”

  “是的，您說得對，我希望您能成功。”

  達爾領主拍了拍手，那具身體站了起來，他充滿期待地說道：

  “如果事情進展順利，我就會用我的新身體去和瑞麗爾薩談判，我覺得瑞麗爾薩應該會喜歡我這張新臉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