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我將無我
  高於此痕者，死。

  低於此痕者，活。

  武良雙目赤紅，眼中紅絲密布，死死的看著豎立在大廳之中的石柱，沉默些許，側臉之上並無異常之色。

  這石柱，總共只有兩米，那道白痕，為在一米六的位置。

  千魂帝在剛才的傳音之中，已經說得很透徹，這件事只是通知，具體事宜，由妖族之中去辦理。

  發起黑暗動亂，席卷整個人族，無論男女老幼，武者常人。

  這等情況下，武良難以抉擇，難以為繼，他內心之中，感到了一股孤獨，茫茫人族之中，竟找不到任何計謀，謀劃可以破解。

  人族這條路，武良一人孤獨前行， 走過很多， 經歷許多，他從未留戀，計謀，陰謀詭計， 暴力， 理性，他全然不缺。

  此刻心中， 湧出一股蒼涼， 悲愴，他不知這是什麽滋味， 只是令他感到一股鑽心， 蝕骨般的疼痛。

  他原以為，在當初放任邪魂族大軍侵入安府，武者聯軍按兵不動時， 那股煎熬考驗，已經是極限。

  不曾想，這一次，竟是整個天陽界中的人族。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他們怎麽敢！”

  “絕滅人族精銳，隻留幼兒， 啊啊啊啊， 為什麽！”

  場中，有人憤怒吼道， 面色抑製不住的殺意，狂暴，組合而成之後， 轟然爆發。

  妖族動亂。

  吞噬整個天陽界之中億萬人族，千萬武者的血精， 所形成的靈疫， 規模之大， 遠超此前的任何一次。

  “反了他們！”

  “人死燈滅， 不要在猶豫了！”

  “你還要隱忍到什麽時候！”

  內國之中，原體法身留存的意識之中， 激烈的爆發出恐怖氣息，有武無敵怒吼道，有夜王吼聲道。

  “你到底還在沉默什麽，我們與你俱是一體， 死了， 也就死了！”帝釋天也怒而說道。

  唯有那一團光明， 始終平靜，不曾言語。

  “你走吧， 這裡就交給我。”沉默許久，那團光明中， 傳來武通天的聲音。

  人族無盡歲月中，塵封在古代歷史中，也曾有過一些驚才絕豔的人族先賢，他們是否也遇到過此等狀況， 此等情勢？

  而如今，武良距離無盡偉力， 撕開天地大勢之間， 差的只是時間， 在眾多先賢之中， 武良就差一步。

  而正是這一步， 才令他難以承受。

  “後天便是妖族開啟玄古傳承之時，你早做準備。”武通天說完，便散去了光明。

  武良的心思眨眼即過，半刻沉默後，嘴中輕聲說了一句：“諸位，請回吧。”

  “我累了，閉關有恙，暫且告辭了。”武良話語說完，起身便離開了大廳。

  隻留下眾人怒狂之後的那股無奈苦澀，以及深深的無力。

  一天之後，百武會之中發生的一切， 飛速傳遍了整個天陽界，消息一出， 舉世皆驚。

  隨後， 便是各大妖族之中， 以川府頂尖世族為首， 聯合大周境內諸多妖族， 開始一場漫長獵殺人族武者的血腥手段。

  高聳的光明之柱，每到一府，都猶如撐天之棍一般，威嚴矗立，任何武派，不論民眾，凡是身高與光明之柱的血痕時。

  都會被無情的血光斬刃掃過，撐起的光明柱，化作一方陣法，強力鎮壓一府。

  所過之處，無數武者民眾，神情痛苦扭曲，最終化作一抹血之精華，收攏在聚天大陣之內。

  沒有白骨森森，沒有屍山血海，隻留下面色茫然，迷茫的青少幼童，與其先天畸形的侏儒。

  這是一種看得見的死亡，百武會無能為力，只能盡力去收集那些遺留兒。

  也是這般武者末世之態下，各式聯合在一起的武派，紛紛宣稱脫離百武會的控制，自發的組成聯盟，與發起黑暗動亂的妖族進行慘烈廝殺。

  而這其中，也有著青蓮教的影子，青蓮教，也就是蕭煉在青府之時，所創的千藥宗中遺老遺少。

  天地教的實力，遭受重創，包括一切有關蕭煉的一切人員。

  如果說是武良本體斬殺姬龍淵是鬧得天怨人棄，那現在蕭煉，就是真正的人族之敵。

  不僅百武會之中，懸賞出千萬賞錢，就連妖族也都在全力搜捕蕭煉。

  蕭煉一天不死，就是對猞猁帝，天鹿聖的莫大侮辱，以及此界妖族的無能。

  武良盡了自身最大的努力，包括親自面見千魂帝與白骨尊等外族族長，武良的面子，在真聖子嗣面前，根本毫無用處。

  但好在，收攏整個天陽界的血食，只是一個大的范圍，而在這其中，又有武通天親自出面，那鎮壓各府的光明神柱，便是出自武通天的手筆。

  雖沒有真正保全了人族，但也遺留了一些武派。

  臥龍山。

  妖族的血食計劃，並未劃在川府，在加上之前武道大會的舉行，天陽界中各大武派，紛紛派遣弟子前往了川府。

  這也導致了川府之中的人族眾多，全是派中精銳，關於自家武派被滅，派主之位更迭的事跡，每天都在川府，臥龍山之中上演。

  臥龍山，後山一處校場之上。

  此刻，校場中心，屹立著一尊潔白的雕像，周身衣袍，褶皺，以及腰配長劍的雕刻，栩栩如生。

  武良背坐在雕像之下，手中拿著一個黑色酒葫，仰頭喝了一口。

  “也許，是我做的太糟了。”武良嘴中低喃道，他面色潮紅，並未動用自身力量去抵抗這股沉醉。

  關於妖族在天陽界中的做的一切，在那顧沙，楚狂死後，武良便已預料到了結果。

  只是，他不曾想到，真正到來之時，會是這般慘烈。

  面容雖還是滅木生的模樣，但已然蒼老了許多，濃密黑發之中，有著縷縷白絲白發。

  若是無盡滄桑的歷史是一曲永不落幕的長歌，在低沉與高昂交織的音符歌調下，是數之不盡的人族琴鍵，無窮屍骨。

  武良將酒葫中的酒隨意的灑在雕像之下，他在羊群中長大，周身餓狼猛虎環伺，褪去羊皮，成了猛虎，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輝煌。

  卻不知他剝離羊皮時的煎熬，痛苦。

  是自作自受，還是有著許多機會從武良手中白白溜走，錯失斬殺蕭煉的第一時間。

  但是現在，出了這件事，武良反倒放過他了，他的死，還不是時候。

  在武良追逐人族輝煌，璀璨的過程中，武良迷茫過，卑躬屈膝過，身邊電閃雷鳴，狼虎盤臥，失足便是墜入深淵，終生再難有翻身。

  他每次前進一小步，那夢仿佛就在眼前，只要伸伸手，一小步就能達到他所要的。

  從武道大一統，在到魂木體系，苦難路上，只有絕路，但身處路上，希望總是存在。

  “咕嘟咕嘟。”武良又猛喝了一大口，酒水打濕了胸前衣衫，將剩余烈酒，全部倒下。

  上敬戰死的武者，下敬塗碳的生靈，中敬人世間.他心中的良心！

  “從今往後，我將無我，不負人族！”

  武良低聲喃喃說道，話語聲末尾，已有高聲激昂之意，難得的心緒發泄。

  似是讓他的心，越發更冷了。

  武良站起身，周身銳意彌漫，眼中許久未散的迷茫，頓時消散。

  他願以至誠至金之心，領受人族歲月的教誨！
  直到，一切結束時，這無盡的血債終需血來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