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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執天下》第36章 滄浪歌罷濯塵纓(17)
  張孝傑眨了眨眼睛,疑惑起來:“樞密此話何意?”< ren只有十之三四。而如今庶民家中亦是十存五六……“這不僅僅是種痘法的功勞,也是因衛生保健制度也隨著種痘法一並傳播了出去。在醫療衛生水平高的地區,連著好幾個孩子都平平安安已經很常見了,”一對夫妻到最後,子女往往能有四五人成年。“

  張孝傑沉吟著,“樞密的意思是長此以往,天下的戶口會越來越多。遲早有一天,會多到養不活的地步?”

  草原上偶爾會有這樣的情況。部族中的人口多了,就必須打出去。要不出去搶地盤,光靠舊有的草場和水源,到最後只會餓死。可有些小部族人口增加了,卻還是鬥不過附近的大部族,要麽舉族遷移到水草豐茂的地方,要麽就是乾脆分家,讓一部分部眾離開,自謀生路。

  不過那只是小部族,換成如大遼這樣的國家,未開墾的土地,沒有開辟的草場不知有多少,根沒有這方面的困擾。

  “哈哈,樞密實在是太多慮了。天下這麽大,再多的人口也能養得活啊!縱然會有,那也是幾百年後了。樞密乃是當世大賢,熟讀經史,應該知道中原何曾有過三五百年的太平!“

  一場改朝換代的大亂下來,死多少人都不足奇,土地肯定都會空下來的。

  “不是幾百年,而是三五十年啊。貴國幅員萬裡,不下皇宋,人口卻只有皇宋數路,當然不用擔心。但皇宋疆域之內,適宜耕種的土地已經不剩多少了。人總是要吃飯的,可不會管土地夠不夠。難道能跟肚子講道理,讓人心甘情願的餓死嗎?”韓岡知道張孝傑想得通這個道理,“了養活生民,就是蠻荒之地也要並吞。難道相公以皇宋近年來開拓荊湖、平定南交,只是了彰顯國威不成?”

  張孝傑的笑容漸漸收斂起來,板著臉聽著韓岡已經鋒芒畢露的威脅。

  “那時候,還沒有種痘法。現在情況只會更壞一點。如果不能得到更多的土地來養活增加的人口,百年之後,世人起韓岡,便是致亂天下的罪人啊。”

  要不是說話的人是韓岡,而且還是就在韓岡身後親耳聽見,楶肯定會認那是哪個瘋子發病時說的鬼話。只是韓岡透露的內容,以楶的才智很容易便能理解。

  嬰幼兒死得少了,人口當然會劇增。現在因種痘法推行時間還不長,一時還看不出來,可十幾二十年後,出生的人口將會遠大於死亡的人口,每年都要多出幾百萬張嘴,就等於需要增加上千萬石的口糧。而補充這麽多口糧,便意味著數以百萬畝計的田地。

  出生在八山一水一分田的福建,楶自幼便對缺乏田地的結果有著最深刻的認識。在福建的很多地方,每年被溺死的新生兒不計其數,不他事,僅僅是因養不活。縱然被很多人詬病,歷任地方官屢屢下令,但也無法禁止。

  人口增加,要麽是更大規模的溺嬰,要麽是就是放棄種痘法,使得人口增速減緩。從儒者的角度來看,這麽做是絕對不能夠接受的。那麽了大宋能千秋萬代,就必須要找到能夠安置新增人口的辦法。

  要讓更多張嘴吃飽飯,就需要有更多的土地。中原諸路,能利用的土地基上都用上了,剩下的也只有圍湖造田,伐林造田,或是從山上坡地開荒的辦法了。

  可隨著大宋的疆域逐步擴張,尤其是對西北河湟、荊湖兩路及南方交州的吞並和開發,使得大宋朝廷又多了一個選擇。

  張孝傑眼神yin冷。他此前絕沒想到。縱然達成了和議,韓岡的心中依然是想著戰爭。

  而且這不是韓岡一人的態度。就算沒有韓岡,不論是誰在台上,隻了大宋的穩定,也必然要采取向外拓張的政策,那是形勢使然。

  不過他的神情很快就又緩和下來,韓岡不會無緣無故說這番話,之後必有轉折:“樞密這是在醒孝傑,ri後宋遼必有一戰嗎?樞密真可謂是仁人君子了。“

  “相公當是知道韓岡這番肺腑之言的意。“韓岡看得出來,張孝傑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其實大遼完全沒有必要與皇宋敵,皇宋也無意與大遼敵。這個世界很大,遠比現在所說的天下要大得多。”

  關閉

  “古時yin陽家有大九州、小九州之說,樞密可是說的此事。”

  張孝傑好歹讀過《史記》,知道在其中的《孟子荀卿列傳》中有‘以儒者所謂中國者,於天下乃八十一分居其一分耳’的話,不過這不是儒家兩先賢所說的話,而是yin陽家騶衍【也作鄒衍。

  “諸子百家,雖惟儒最正,但其余各家也必有其理,若全然是謬談,如何能流傳?ri常所謂的九州,中國之地,乃是大禹分赤縣神州之。‘赤縣神州內自有九州,禹之序九州是也。’‘中國外如赤縣神州者九,乃所謂九州也’。在此九州之外,又有如此九州者九。”

  “那不是中國僅有天下的百分之一多一點?”

  “貴我兩國加起來倒是能有五十分之一了。”

  “的確是夠大的。”張孝傑點點頭,似是同意,心中仍是不以然。

  世界雖大,諸國萬邦數不勝數,可哪一家有宋國富庶呢?大遼的疆域雖廣達萬裡,可多是貧瘠之地,哪裡能與中原相並論。不捉肥羊,難道還捉只剩骨頭的老鼠吃嗎?反過來想,在宋人的眼中,南方的瘴癘之地,又怎麽比得上北方的故土?那同樣是能養活上千萬人的肥沃之地。道理是相通的。

  韓岡自然知道張孝傑言不衷,遼人心中的想法來就是很明確的。

  “不知相公知不知道,土地肥瘦程度,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尚書·禹貢》中曾經評論過天下九州土地,最好的是雍州,‘厥田惟上上’,而最差的則是揚州,‘厥田惟下下’,也就是如今的江南。”

  《尚書》是儒家的根典籍,張孝傑當然也讀過這經書,還記得《禹貢》中的內容,他點點頭,“滄海桑田不外如是。”

  江南富庶,在北國的眼中,隻比黃金鋪就的開封差上一點。而東京的繁華,又是江南的稅賦支撐起來的。

  “不然,其中有天地之功,更有人之力。”

  “樞密何以如此說?”

  “幾千年來,漢家青史不絕,不曾聞江南有過遍及一州之地的海退地陷。而泰伯南遷,永嘉南渡卻是史筆鑿鑿。”韓岡抬手指著南方,“數以億萬記的漢人將原的瘴癘之地變成了現在的沃土。使得開封飲食皆仰賴江南給。”

  張孝傑明白了,但他不信:“從瘴癘到富庶,用了幾千年啊。”

  “順其自然就要幾千年,如果從頭開始就一心拓殖,也就數十年之功。交州瘴癘之地,新服之土,如今亦已是糧賦百萬石的望州了。”

  交州的情況很特殊,以奴隸種植園經濟主,田賦按畝計取,數量不少,但人丁稅就很少了,至於商稅,因交州幾乎是只出不進,過、住兩稅的數量也只是普通軍州的水平。但張孝傑是不可能知道這一點的,韓岡也不會說明。

  韓岡頓了一頓,雙手交疊起來,然後說道,“韓岡有一句想要轉托張相公傳給貴國尚父,俗話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尚父的近憂畢竟只是癬癩之疾,以尚父之能,想必很快就會解決。但ri後的隱憂,卻沒有那麽簡單。也要兒孫們想想。如果有可能,你我兄弟之邦攜手起來豈不是更好。”

  張孝傑走了,韓岡的話讓他變得心事重重。大遼暫時不用擔心土地不夠用,但宋國的情況,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韓岡的話中雖沒有半句威脅,卻從根上說明了宋國未來開疆拓土的必然xing。那不是通過說客,或是幾場戰爭的勝利就能了解的對手。一旦宋遼此交戰,很有可能將會是不死不休的結果。到了那個時候,面對人口更多,也更加好戰的南朝,遼國要考慮的,恐怕不是求勝,而是自保了。如果能夠讓宋國將注意力轉向其他方向,對大遼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但那就需要耶律乙辛的配合了。韓岡今天的這番話,當也是這個意思。

  楶的心情則同樣起伏不定。

  韓岡的一番話其實已經將他ri後主政的目標給公布了出來,他同樣是要開疆拓土,而不是內斂自守。但不是因好大喜功,而是了生存。在有選擇的情況下,不會跟遼國了幽雲之地廝殺,因此而耗盡國力。而是會從田地更多,也容易下手的地方拓展國土,以養活更多的大宋子民。

  “樞密的眼光之長遠非吾等所能及。現在想想,也的確如此。人口ri繁,遲早有土地用盡的一天。了大宋百世萬年,開疆拓土也是無奈。”楶言出衷。要是耶律乙辛能聽進去就好了,免得他總是疑神疑鬼,而大宋的北方邊境也就可以輕松一點了,“想必遼國的尚父殿下,也會仔細考慮樞密的話。”

  韓岡搖搖頭,楶看似明白了,其實還是不明白:“有句俗語不知質夫聽過沒有?”

  “什麽俗語?”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楶聞之一愣,放下手中的茶杯,傾身向前問道:“那樞密今天說的是人話,還是鬼話?”

  “都不是……”韓岡搖搖頭,“我是公冶長啊!【注1”

  注1:公冶長。孔子的學生兼女婿,七十二賢人之一,傳聞其能與禽獸語,乃是孔子弟子中最jing通外語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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