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間接的陰謀

  驅狼吞虎，是夏佐為了應對奧古斯特家族而采取的策略之一。

  作為聖殿裡最忠誠的一批人，狩魔學派絕對稱得上是嫉惡如仇，哪怕是身居高位的聖紋部，也不想被狩魔學派地上。

  在整個聖殿裡，只有職權和運作模式相對獨立的審判庭、聖殿軍隊，可以免於應付狩魔學派，其它所有部門，包括聖紋部在內，都必須無條件配合狩魔學派的調查，否則直接移交審判庭處理。

  奧古斯特家族必須做出一些事情，來洗刷自己的嫌疑，應付一下狩魔學派，以免真的惹禍上身。

  在用【時空相位模擬器】推演之後，夏佐很清楚地知道，奧古斯特家族有三種方法來解決當下的難題：

  第一種是移花接木般的栽贓嫁禍。

  奧古斯特家族偽造了一份絕密任務指令書，同時找到了一個偷偷在西大陸建造傳送通道的聖殿部門。

  偽造的指令書，用來證明昨晚被襲擊的傳送通道是符合聖殿律令的。

  而那個偷偷建造傳送通道的聖殿部門，就成了背鍋俠。

  他們的傳送通道會被奧古斯特家族放置異魔痕跡，製造出一場因為傳送識別碼意外泄漏，而被異魔偷偷使用傳送通道的冤假錯案。

  奧古斯特家族的第二個方法是，利用異魔殺死雷克索爾。

  可以通過製造雷克索爾與格朗薩貝奇的偶遇，來達到這個目的。

  第三種方法，用一場戰役來轉移雷克索爾的注意力。

  比如說，召集軍隊，向異魔教會的領地發起一次試探性的進攻，用緊急戰事動員令抽調走雷克索爾。

  奧古斯特家族最終會采取什麽策略，完全取決於雷克索爾的態度。

  如果他滿足於任務指令書和一條被誣陷與異魔勾結的傳送通道，那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了。本次入侵西大陸的異魔來源，算得上是水落石出。

  可要是雷克索爾不接受這個結果，想要遵循所謂的狩魔人直覺，深挖背後的線索——研究一下任務指令書的真偽或者是深入調查被陷害的聖殿部門，那奧古斯特家族就會拿出後兩種方法了。

  驅狼吞虎的真正用法，不是讓一隻狼憨憨地衝上去與一群老虎撕咬，而是讓老虎們先放松警惕，讓一大群狼把老虎包圍，然後再暴起發難。

  對於夏佐來說，如何讓放老虎放松警惕是最難的。

  而對於奧古斯特家族，如何讓夏佐以為奧古斯特家族已經放松警惕，才是最難的。

  這就像兩個面對面相向而行的路人，都想給對方一拳，同時又知道對方想給自己一拳。

  兩人采用了互相示好、口頭約定不給對方一拳、發誓不打拳等等手段，來讓對方失去戒備心，目的只在於真的給毫無防備的對方來上一拳。

  這是一個資深老六互飆演技的無間道戲碼，只有當一人被槍架住，而另一個人沒有反應過來時，這場充滿了狡詐和算計的表演才會落下帷幕。

  夏佐在這場對手戲裡擁有獨一無二的優勢：
  他的時空之力過於強大，所以不會出現在任何人預測的未來之中。

  伯瓦魯的時空之力不及夏佐，夏佐可以盡情地推演伯瓦魯的所作所為，但必須記住一點：
  在伯瓦魯成功率領家族離開這顆星球之前，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實現這個目的，而不是真的向夏佐服軟、求饒，祈求不計前嫌。

  通過【時空相位模擬器】，夏佐看到了伯瓦魯向身邊女法師解釋，昨晚那場異魔襲擊和雷克索爾提早發現海底熔洞地事情與夏佐無關的全過程。

  伯瓦魯表現出來的和善，只是一種偽裝而已。

  跟隨伯瓦魯多年的女法師，知道他這麽說的原因，所以才默不作聲地保持沉默。

  夏佐看透了這層偽裝，也確定了自己和伯瓦魯的隔空較量已經開始。

  從現在起，伯瓦魯說的話和他在暗中的所作所為將會產生分裂，以應對對他來說是透明人般存在的夏佐。

  在丟失敵方視野的情況下，伯瓦魯能帶領奧古斯特家族鎮壓住夏佐嗎？

  …

  雷克索爾是個怎樣的人？

  粗中有細，看似粗獷的外表下，掩藏著一個觀察入微的細致心靈；

  老練圓滑，經過多年的人際交往，已經深諳人心，洞察規律，善於在對不同的人說不同的話，以達到自己的交談目的；
  忠於陣營，只要發現異魔，必當殺無赦；

  忠於聖殿，一切違反律令的舉動，都將招致狩魔大師的關注；

  執著勤勉，有任務在身的時候，必然盡職盡責——等待研究報告時通過飲酒來時間快速度過不算懈怠；
  吃透雷克索爾的人格、思維模式和行事風格，在對他稍加引導，就能讓其走上指定的道路。

  …

  清晨時分。

  一大清早，天空中的浮雲和地面的霧靄就收工回家了，只剩下耀眼的太陽孤零零地懸掛在天上，盡情地發揮著自己的光與熱，用無比熱情的氣溫問候每一個早起的人。

  夏佐像往常一樣走出宿舍，和安茹兒一起吃早餐，然後前往塔樓的煉金室裡做實驗。

  發展到今天這一步後，通過煉金、讀書、練習法術得到的經驗和屬性值獎勵已經不夠看了。

  但為了維持住鹹魚的人設，應付暗中觀察的視線，夏佐不得不像個普通的純血法師一樣，每日裡在煉金室中做研究。

  昨天晚上安排12號馬甲炮台法師與雷克索爾見面交談，夏佐特意把12號馬甲打造成了無臉人的外觀，以便帶給光頭更大的衝擊感，同時也增強了12號馬甲傳達的信息的可信度。

  這一安排效果顯著，無臉人的現身和他帶來的情報，足足讓光頭緩了一整晚，以至於今早敲響煉金室房門的時候，雷克索爾的臉上寫滿了疲憊和愁緒。

  “大師，你這麽是怎麽了？”夏佐邀請光頭進入煉金室，為對方端來提神的茶水，“是不是昨晚在深海裡發現的情報不太妙？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你焦脆成這樣..”

  “情況確實不好..咳咳咳..”雷克索爾沙啞地輕咳了幾下，端起熱茶喝了一口，等到喉嚨被茶水浸軟，嗓音恢復後繼續說道：
  “昨天深夜，我在深海裡找到了一個散發出傳送通道光芒的海底熔洞，那裡有一群奧古斯特家族衛士把守，他們正在調節傳送通道的能量流速，看樣子是在關閉這處沒有登記在聖殿清單上的傳送通道…”

  雷克索爾把昨晚發生的事情描述了一遍，彎折手臂架在書桌邊上，用手掌按住腦門：

  “守衛海底熔洞的人告訴我，這裡是一個享有特別權限的絕密任務地點。

  “我通過聖殿裡的同行查了一下，確實有這麽一個不對任何級別知密者開放的絕密任務。

  “這說明我們找錯了地點，那處海底熔洞正好位於我的行進方向之上，所以才會被我遇上。我們真正要找的傳送通道，在這個海底熔洞以南更遠的地方。”

  夏佐坐在書桌旁，思索著點了點頭，“那你今天還要再去一趟嗎？”

  “是的。”雷克索爾一口喝乾杯子裡的熱茶，“和昨天一樣，伱在岸邊等待支援我。我一個人去深海裡尋找目標。現在就出發。”

  “好的。”

  …

  深海的海水時刻處於運動之中，血蠟劣魔留下的汙血，會隨著海水流向遠方，最後被稀釋乾淨，或者被不長眼的遊魚吸入體內，隨著猝死的遊魚沉入更深層次的海洋。

  只有激烈戰鬥留下的痕跡，能夠勉強在無光帶區域停留一個晚上。

  雷克索爾從同一塊懸崖巨石出發，向著同樣的方向，在同一個深度遊動。

  如果不是海底熔洞上殘存著異魔之血腐蝕石質牆面的痕跡，雷克索爾都差點兒以為昨晚發生在這裡的戰鬥是場幻覺了。

  一夜之間，海底熔洞內空無一物。

  散發著光芒的傳送通道沒了，煉金裝置也沒了，地面上還被人用【塑形術】清掃了一遍，抹去了所有人為活動留下的蹤跡。

  絕密任務指令書上說，聖紋部雇傭了奧古斯特家族的法師，在西大陸的偏僻角落裡建造一個傳送通道，以作為聖紋部密使調查西大陸進展的便捷通道。

  這個傳送通道建立於110年前，直到西大陸的傳送大廳建造完畢才終止使用。

  昨天晚上出現在這裡的煉金師和家族衛士，是受到聖紋部的指令，前來關閉傳送通道的。

  因為涉及到聖紋部的密使任務，所以才沒有向星夜學府報備。

  在有書面證明的情況下，雷克索爾選擇暫時相信這一切。

  他繞過這處海底熔洞，向更南方進發。

  在距離海底熔洞南邊一千米的地方，雷克索爾停了下來，仔細端詳手裡的能量監測裝置。

  儀表盤上的指針依舊指向正南方。

  這說明，此裝置追蹤的能量波動就在南邊。

  昨天晚上路過海底熔洞，確實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巧合。

  雷克索爾回頭看了看海底熔洞的方向，緊接著加速遊向遠方。

  …

  海岸懸崖巨石之上。

  夏佐保持隱形姿態盤坐在地。

  他感應到了雷克索爾的動向，在對方繼續往南遊動之後，微微地松了口氣。

  只要雷克索爾能在今天順利找到奧古斯特家族嫁禍的傳送通道，那下一步計劃就能走得通了。

  在【時空相位模擬器】裡，夏佐提前找到了被嫁禍的傳送通道。

  那是一個屬於海底岩漿研究組的傳送通道，沒有合法權限，沒有獲得聖殿許可，是這個研究組私自架設的。

  這個傳送通道建造在一條裸露的海底岩漿附近，依靠采集岩漿的熱能來維持傳送通道，同時也依靠岩漿時刻散發出來的龐大熱能，來掩蓋傳送通道自身的能量波動。

  把傳送通道建在岩漿旁還有一個好處：
  銷毀證據的時候非常快捷。

  只要拆除傳送通道支撐部件，讓整個微型次位面墜入岩漿，就能銷毀絕大部分不利證據了。

  為了讓光頭有充足時間調查這個傳送通道，夏佐費了不少功夫。

  他連夜操控馬甲前往海底岩漿處，放下了偽造的異魔痕跡，引導雷克索爾手中的煉金儀器指向這裡。

  然後，他又讓馬甲加固了一下傳送通道支撐部件，讓它在被人啟動自毀程序之後能夠堅持更久。

  夏佐的一番苦心沒有白費，在這天傍晚的時候，雷克索爾成功抵達了海底岩漿附近。

  這裡是一片火的海洋。

  沉重的海水在上，更加沉重的火紅岩漿在下，一條散發滾滾熱浪，將周圍海水加熱到接近沸騰的紅色火龍，在焦黑的海床上蜿蜒曲折地流向視野盡頭。

  海底岩漿是深海奇觀之一，充滿了危險，哪怕有疏解水壓法術護身，雷克索爾也隻敢在遠離岩漿的地方繞著走。

  不時從岩漿地下噴湧而出的火柱，沸騰水流中的黑色易燃顆粒，還有看上去是塊地面，但踩上去才能發現是一層掩蓋著岩灰的岩漿，這些動態的、變幻莫測的自然陷阱，能夠輕易又痛苦地結束每一個法師的性命。

  先找到傳送通道的具體方位，然後從海底岩漿正上方三千米的地方降落到傳送通道處，是唯一一個安全系數比較高的行動方案。

  遠在南海沿岸的夏佐，看著雷克索爾小心翼翼地探索海底岩漿，心中最後一點兒擔憂也消散了。

  雷克索爾找到傳送通道交差，那西大陸這裡的計劃就算圓滿成功，夏佐達成了自己定下的兩個目標：
  第一個目標是截斷異魔傳送抵達西大陸的傳送通道，讓西大陸現有的異魔數量不再擴大，也讓格LS貝奇無處可逃。

  第二個目標，中斷奧古斯特家族獻祭西大陸的想法。

  不管伯瓦魯願不願意，他都不會再次在西大陸這兒開辟新的傳送通道了，現有的其它傳送通道也會進入靜默狀態。

  別看伯瓦魯把雷克索爾當作這件事的主角，但是他心裡清楚，這一切都是夏佐的安排。

  夏佐能發現一個為異魔服務的傳送通道，那就能發現另一個。

  繼續用傳送通道幫助異魔教會，只會激怒夏佐，引來更猛烈的報復。

  站在伯瓦魯的角度考慮，他現在肯定頭疼極了：

  不能獻祭西大陸的話，那該去那裡給異魔教會湊齊生命力呢？

  夏佐會幫他做出決定的。

  答案就在荒錘王國，那個滿是礦石和地熱資源的高溫國度。

  像是海底岩漿帶這樣危險又壯闊的地底奇觀，在荒錘王國地下有很多很多。

  夏佐不會告訴異魔教會，因斯特·赫古曼知曉的地脈隱患具體在哪兒，如何精準地摧毀地下岩漿帶，讓荒錘王國陷入動蕩。

  這是一種有違人道的殘忍行為，會讓很多無辜的人類遭受劫難，與夏佐的道德理念相違背。

  夏佐只會出於好心，提醒荒錘王國的王室成員，哪一個地方存在著危及全國的隱患。

  至於王室成員會不會信任陌生人的來信，進而采取措施防范危機，那就是王室成員自己的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