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張飛出塞
自上次泰山事件後,雖然崔琰對羊衜另有任用,但羊衜一直心結未解,遂推辭不仕而賦閑在家,直到林朝一紙書信,他才從泰山起行來到郯縣。
當然,明面上的借口是陪妻子蔡貞姬來探親。
馬車進入郯縣後,羊衜倒沒有第一時間前往林府拜見林朝,而是前往郯縣僻靜處的一處雅致別院中。
這座院落的主人,名義上是內府的一位吏員,可今日裡面卻聚集了一大批世家中人。
羊衜將妻子安置在蔡琰所在的館驛中後,便隻身前往別院。
走進院中,早已一大批衣冠楚楚的士子迎了上來與羊衜見禮。
本來羊衜還不知道這些人的身份,可等到他們自報家門後,羊衜整個人都被震驚了。
這群人,幾乎涵蓋了關東關中,甚至是江南最頂尖的一批士族!
與這些人寒暄了片刻後,他們引著羊衜走入內堂,只見堂中坐著兩位老者,皆是極有派頭的模樣,神情不怒自威。
待看清這兩位老者的相貌後,羊衜趕緊上前拱手見禮道:“晚輩拜見王公,司馬公!”
見羊衜如此恭謹,左邊的老者微微點頭,右邊的老者則是撫須而笑,開口道:“賢侄快快請起,不必如此多禮!”
這一聲賢侄明顯有拉進關系的意圖,不過羊衜卻有些受寵若驚。
在此人面前,莫說自己,就算是自己父親羊續在世,也得恭敬行禮。
“多謝世伯!”
羊衜就坡下驢,順勢應下了老者口中賢侄的身份,同時心中卻叫苦不迭。
林子初,你這惹得都是些什麽人啊!
……
林府。
林朝正在院中聽著龐德的匯報,時不時點點頭,面色卻一片平靜。
等龐德匯報完畢後,林朝才開口向對面的辛氏兄弟笑道:“二位如何看待此事?”
聞言,辛評臉上露出了笑容,卻搖了搖頭。
辛毗倒是皺起了眉頭,苦思不語。
林朝見此,便又笑道:“羊家主已經打入敵人內部,下一步該如何行事,還望二位教某。不必忌諱,盡可暢所欲言。”
辛評還是滿臉笑容,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長史,在下即將遠行塞外,這等權謀大事,卻是不敢妄言。”
我都要提桶跑路了,這些事情跟我有什麽關系。
說罷,辛評繼續低頭品酒,滿臉享受的模樣。
等到了塞外,怕是再也喝不上這等佳釀嘍!
哥哥即將跑路,但弟弟還得留下做牛馬,所以辛毗在沉思片刻後,緩緩開口道:“長史,在下以為,這些世家豪族若不能妥善處置,怕是會生出亂子。”
“這是自然……只是如何處置,某還沒有想好。”林朝苦笑道,“太原王氏、太原郭氏、山陽王氏、河內司馬氏、河東裴氏、河東賈氏,潁川陳氏、甚至是吳郡陸氏……全天下的世家,一大半都在這裡了,是比較棘手。”
見林朝頗為頭疼,辛毗再次開口道:“長史,請恕在下鬥膽相問,這些人皆是天下少有之英才,長史何不一並納而禦之,也好為主公大業出一份力。”
“佐治此言差矣,非是某不能容人,只是這些人身後皆有龐大的利益阻隔,若主政州府,那州府便成了他們的地盤。再者,我徐州之新政將來必然要推行天下,卻是與這些人天然立場不同,終究不能相容。”
林朝如何不知道這些人好用,隨便拉出來幾個,都是定國安邦的大才。諸如吳郡陸氏的陸遜,潁川陳氏的陳群,河東賈氏的賈逵,河內司馬氏的司馬朗、司馬懿等等……
只是天然立場不同,導致林朝現在還不敢任用他們。
若是已經平定了天下,他們前來尋求仕途上的出路,林朝自然會欣然接納,然後再慢慢調教馴化。
可惜將來還要打仗,至少在掃平天下之前,林朝絕對不允許徐州內耗,內部要一直擰成一股繩,如此才能戰必勝,攻必克!
辛毗聞言後,再度拱手道:“但不知長史欲如何處置這些人,是要留一部分可用之人,還是要……”
說著,辛毗比劃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林朝搖頭笑道:“某不喜殺戮,願意遵從徐州新政者,某自然視為同道,欣然接納。但對於冥頑不靈者,某亦不會手軟。”
辛毗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林朝的想法,隨後便開口笑道:“長史,在下以為,不如先試探一番,是非善惡,屆時自有分曉。如此長史便可按圖索驥,將其分而化之。”
“計將安出?”
林朝也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便開口問道。
“此事倒也簡單,只需……”
聽完辛毗的計策,林朝目光一亮,點頭道:“好,便依佐治所言,咱們先試探一番再說。”
計策已定,林朝端起酒敬了兄弟二人一杯。
三人剛剛喝完,卻聽門外響起張飛那標志性的大嗓門。
“子初,某來了!”
只見張飛大步走了進來,臉上帶著豪爽的笑容,身後還跟著關羽和趙雲。
三人走到面前時,林朝等三人也站了起來,一番見禮完畢後,林朝笑道:“翼德,一切可準備妥當?”
張飛笑道:“有啥好準備的,某此番隻帶了三百人馬,只需帶些銀錢,收拾些衣物便好。”
“這倒也是,那某便送送你吧。”
林朝說完之後,又看了看旁邊的關羽和趙雲。他們顯然也是來送張飛的。
“好,那便有勞子初了!”
張飛臉上不見半分離別之情,反而充斥著躊躇滿志的豪情。
當即一行人走出了林府,縱馬來到城外。
直到臨別之際,一直面無表情的關羽才歎息道:“子初,此番派翼德深入塞外,是不是有些倉促了。”
他的意思林朝明白,是擔心張飛的安危,畢竟塞外是蠻夷的地盤,以張飛那暴躁的脾氣,很容易出問題。
再者三兄弟多年來皆是朝夕不離,如今張飛一人出遠門,關羽自然不放心。
可這個紅臉漢子終究內斂,縱然心中有再多的擔憂和不舍,也不懂得如何表達,只能用一句看似不疼不癢的話來掩蓋自身的情緒。
林朝卻搖頭笑道:“雲長何必擔憂,翼德雖然莽撞,卻粗中有細,再者還有仲治在旁查缺補漏,應該可保無虞。再者,雛鷹終有一日會翱翔於天空,除非折斷翅膀。”
這句話等於是在告訴關羽,你現在不讓張飛獨自去歷練一番,就等於親手折斷了他的翅膀。
聞言,關羽又是一聲歎息,神情卻不再猶豫。
“翼德,此番去了塞外,行事當謹慎一些,凡事多聽多看,不可暴躁。辛先生若有良言,伱定要采納之……”
“行了行了,二哥放心,小弟聽辛先生的便是。”張飛仍舊大大咧咧的笑道。
關羽難得說了這輩子最溫情的一段話,可張飛卻不以為意。關羽本想厲聲呵斥,卻又有些不忍對即將遠行的弟弟說重話,遂隻得對辛評長揖一禮,開口道:
“這一路,有勞先生照顧舍弟了。”
辛評還禮道:“關將軍客氣了!”
趙雲自然也有些擔心,但沒有表露出來,只是上前將自己慣用的長弓送給了張飛,同時拍了拍張飛的肩膀,卻什麽都沒說。
另一邊,辛氏兄弟都是明白人,相對豁達一些。
“塞外苦寒,異族凶殘,兄長還請萬事小心。”
辛評笑道:“路是自己選的,無論何種下場,某皆無怨無悔。倒是你留在郯縣,做事才得小心謹慎,不可行差踏錯。”
說到這裡,辛評忽然放低了聲音道:“你在徐州並無根基,需得緊跟林長史的步伐,就算無功,亦不會有禍事……”
“小弟明白了。”
辛毗鄭重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
眼看時間已經不早,林朝便讓龐德端上了幾大碗酒,為張飛和辛評壯行。
林朝端著碗朗聲道:“翼德、仲治,此去天高水長,雖禍福難料,但卻未必沒有鵬程萬裡之日。且滿飲此碗,以為壯行!”
“好,聽子初說話俺心中就是痛快!”張飛大笑道,“二哥,子龍,你們就等著俺歸來建功吧!”
說罷,張飛將碗中酒一飲而盡。
“諸位,某去也!”
張飛那爽朗的笑容,響徹在秋末的天地間,久久不曾停歇。
關於張飛此次出塞,其實早在林朝發現張飛能自動記路的時候,就有了這個想法。
到了漢末這個時代,邊防之患其實已經很嚴重了。歷經桓靈兩朝,大漢的邊防軍萎靡不振,甚至一度在出征時被打得慘敗而歸,不負之前明帝朝時恢復西域的風采。
如此,北邊的胡人就從纖芥之疾變成了心腹大患。
依照林朝之後的計劃,幽州必然是下一步要攻取的目標。
等取下了幽州,來自北邊遊牧民族的威脅便成了首當其衝。
林朝不想用靖綏之策,也不想玩之前玩過的和親,更不願割地求和。
哪怕天下未定,林朝也要先去北邊乾一架,平定了北疆再說。
而張飛此次出塞,便是林朝的第一步棋。
塞外行軍,補給、水源、後勤都是問題。但最大的問題,還是將領可能會迷路,畢竟塞外沒有什麽建築,地形看上去都一樣,就算當世名將也極有可能迷路。
可腦子裡全是肌肉的張飛,卻能憑本能記住路,也就成了將來出征塞外的最佳人選。
這也算是寸有所長,尺有所短吧。
林朝說服張飛去塞外考察地形風土的理由也很簡單,就一句話而已。
想不想封狼居胥?
張飛的回答當然是想。
所以,一切也就順理成章了。
張飛帶著三百人,扮坐行商模樣,等到了幽州便采買貨物深入塞北,以做生意為借口,伺機探查塞外部落戰力的分布情況。
而徐州則繼續積蓄力量,等到張飛探查完畢後,徐州的力量也積蓄得差不多了。
到時候直接出兵,乾死這群不服王化的蠻夷!
至於辛評,早在破城之時他就說過,不想背負背主之名。於是林朝很善解人意的排他隨張飛一同前往塞外。
等北伐勝利之時,他辛評也是堂堂正正憑軍功躋身高位,既保全了名節,又能達成他的志向。
為此,在塞外吃些苦頭也就不算什麽了。
當然,這些事情林朝在之前去往青州的路上,就和劉備商量過。
劉備雖然不舍三弟,卻也明白這是安邦定國之策,最終還是同意了。
眼看張飛與辛評的隊伍已經遠去,林朝便笑道:“走吧,咱們也該回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