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靈魂變成活生生的人！這就是成神！”

  格林德沃和肖恩的聲音如同一塊巨石投入了平靜的水面，即便是往日表情最為淡漠的斯蒂芬妮也驚得離開椅子站了起來。

  赫敏難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巴：“這……這是成神的儀式？”

  肖恩搖搖頭：“這不是儀式，而是過程——海爾波憑什麽知道那麽多事情？而祂為什麽一直在苦苦追尋著要回到現世，穿過迷離幻境和現世之間的阻礙？為什麽在知更鳥和智慧之蛇隕落之後，迷離幻境的大門被自動關閉了？”

  黛西結結巴巴地嘗試回答道：“可能只是現世有海爾波想要的東西？”

  “那海爾波想要什麽？”肖恩反問了一句。

  黛西沉默了下來，是的，海爾波想要的，只有真正成為神明這一件事情……

  格林德沃只是輕笑一聲再度坐回了天鵝絨靠背椅上，他悠閑地晃著自己翹起來的一隻腿：“我們無法證明自己的猜測、無法為我們的觀點提出行之有效的證據，但是，排除掉一切的可能性，再結合不合理的事情，能得出的結果只有這一個。”

  斯蒂芬妮喃喃道：“這是過程……海爾波要完成這一切，當祂從虛幻的狀態再度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之後，那才是真正的神明……但這樣的猜測是不是太大膽了一些，我們以這個猜測為前提去布置的話，萬一不是，豈不是？”

  格林德沃毫不在意地揮揮手：“這不衝突，我們本來就要阻止海爾波想要做的事情，而且——”

  老者將目光投向了肖恩，語帶笑意，眸子裡滿是徒弟為他帶來的驕傲：“當我發現這一點的時候，我就知道，肖恩可以為我們證實。”

  “肖恩？”三個女孩子齊齊把目光投向了他。

  肖恩打了個響指，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他點點頭：“對，當我們得出這個猜測的時候，我就可以證明了。”

  “證明？怎麽證明？”赫敏依舊不明白，“成神的儀式連去了迷離幻境的鄧布利多都不清楚，肖恩又怎麽證實？總不能去找一個真正的神明問一下吧？”

  “那不然呢？”格林德沃大笑了起來。

  “真正的神明……”赫敏如遭雷擊，怔怔地定在了原地。

  斯蒂芬妮猛然抬起頭看向肖恩：“【傲慢】……”

  是的，從本質上來看，寄宿於肖恩體內的【傲慢】就是一位真正的神明。

  格林德沃對著肖恩揮揮手：“【傲慢】，呵呵，所謂神明不過是層次更高一點的巫師罷了……肖恩，快去快回，這瓶酒喝完之前，就從那個傻大個那裡把答案套出來吧。”

  肖恩自信地笑了笑：“嗯，去去就回。”

  三個女孩子面面相覷，她們當然了解肖恩，知道這家夥骨子裡傲氣凌人。但是，這師徒倆怎麽一點都不把可以毀滅世界的【傲慢】放在眼裡呢？

  一位真正的神明在他們倆的口中就像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工具人一般，可以隨意地擺弄。

  這兩人，真是如出一轍……

  而肖恩沒有任何地猶豫，眼睛一閉便去到了靈魂空島之上。

  “最近沒怎麽來啊……”肖恩望了望四周。

  靈魂空島依舊孤零零地漂浮在世界之中，屬於沃勒普家的別墅也嶄新無比。

  肖恩走到邊緣朝下望了望，血紅色的岩漿沒有任何上升的趨勢。

  這說明【傲慢】現在的確很安分，沒有再試圖佔據肖恩靈魂的主導權，要不然，肖恩這段時間一直在使用黑暗沉眠者和啃大瓜，【傲慢】完全可以借此擴大自己的影響力。

  “喂，【傲慢】大人，在家嗎？”肖恩笑吟吟地喊道。

  岩漿震動起來，巨大的頭顱浮現，無情淡漠的眸子轉向肖恩，如雷般的聲音響起：“你最近越來越不知道什麽是禮貌了，凡人。”

  肖恩樂呵呵地說道：“本質上來說，咱倆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沒必要這麽見外吧？這樣好了，你也可以喊我肖恩——活著像我稱呼你一樣，稱呼我為肖恩大人？”

  “無禮。”岩漿猛烈地震動了一下。

  肖恩無所謂地笑笑：“稱呼只是一個代號，你看你，就是把這些東西看得太重，身上的擔子就和山峰一樣——要不然你喊我親愛的也行？”

  “無趣！”【傲慢】重重地哼了一聲，但祂也知道自己拿肖恩沒辦法，語氣又變得淡漠起來，“凡人，你來找我有什麽事情。”

  肖恩趴在欄杆上往下望去：“上來說話唄？你一直抬頭不累嗎？”

  【傲慢】停頓了片刻，隨即巨大的身子站了起來，祂血紅色的巨大眸子像是從上至下的紅寶石全身鏡，裡面蘊著神明的高高在上。

  “有話就說，凡人。”

  肖恩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你這大嗓門——”

  “凡人——”【傲慢】的聲音中帶上了不耐。

  肖恩嘴角微微揚起，知道自己該收斂一下了，對面的大家夥不怎麽開得起玩笑。

  不過，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只要對方和自己面對面，他就能看出來很多東西了——別忘記，【傲慢】現在的形象可是肖恩的臉。

  肖恩沒有開門見山，而是問道：“知更鳥的羽毛你也到手這麽久了？沒研究出什麽來？”

  “這是神明之間的隱秘，與你無關，你也沒有資格知曉其中的一切。”【傲慢】的答案還是和以前一個套路。

  肖恩努了努嘴：“有沒有資格另說，但怎麽就和我無關了呢？大個子，咱倆也打交道這麽久了，你應該知道，其實我啊，可能比你還期望知更鳥復活過來呢——”

  【傲慢】用巨大的眸子盯著他，沒有開口說話。

  肖恩攤攤手：“這不難看出來吧？說實話，讓我一個小小凡人處理那些問題，我真覺得挺麻煩的，知更鳥只要能回歸，這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嗎？”

  【傲慢】頓了片刻，隨即悶聲悶氣地說道：“那是自然，如果母親歸來，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祂能聽出來肖恩的意思，祂也知道，這個凡人雖然驕傲地令人生厭，但的確是個討厭麻煩的實用主義者——從這一點來看，他的確和自己站在同一戰線上，期待母親的回歸。

  想到這，【傲慢】的語氣不自覺地松去了一些威勢：“世界誕生之初，母親是第一位擁有意識的偉大存在，祂是凡人……不，甚至是我都無法想象的偉大存在。”

  肖恩點點頭表示認同，隨即略有疑惑道：“說起來，知更鳥被你成為母親，那智慧之蛇，也就是死神呢？祂算是你的父親嗎？”

  【傲慢】搖了搖頭，把岩漿甩地到處都是：“母親就是母親，我也隻為母親而活，沒有父親的概念。”

  “那死神祂算什麽？你的叔叔？”肖恩好奇道。

  【傲慢】思考了一下，覺得這種話題並不會褻瀆到自己的母親，也不涉及神明之間的隱秘，便開口回答道：“死神大人……我不是很熟悉祂，但是，祂是這個世界唯一能和母親平等對話的存在，同樣偉大。”

  “死神也是當初和你母親一起誕生的？”

  “母親是第一位誕生的偉大存在，死神緊隨其後，祂們一個管理迷離幻境，一個管理冥界，各司其職——”

  肖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疑惑道：“不過，現世關於死神的傳說不少啊？”

  【傲慢】猶豫了一會，還是開口回答道：“母親除非必要，否則永遠都是呆在高山之巔，偶爾會為迷離幻境的子民們舉辦一些盛大的活動，以此獎勵安分守己的靈魂們。”

  “但是，和母親大人不一樣，死神大人更喜歡……遊蕩。祂在冥界、迷離幻境和現世之中常常來回，偶爾會做一些……比較出格的事情，母親會勸阻祂。但死神大人比較有自己的想法，現世中的很多隱秘都是祂覺得有趣才留下來的。”

  肖恩來了興致：“這麽說來，死神大人和你的母親截然不同？”

  “當然，祂們掌管的地方本就不同，各司其職又各有限制。”

  “那……”肖恩摸了摸下巴，“死神經常往現世跑，祂會不會留下一些，嘿嘿，血脈啊？”

  【傲慢】看了眼肖恩：“死神大人的事情我無權過問，也沒有資格去打聽祂的隱秘。”

  “這樣啊……”肖恩轉過一點身子，聲音略帶失望，“我本來還想，這可能是對你有用的信息呢……”

  “什麽信息？”【傲慢】看似平靜地開口問道。

  肖恩聳了聳肩膀：“我在外界找到了聲稱擁有死神血脈的家夥，還嚷嚷著要復活偉大的死神，我查過了，對方體內的血脈的確有古怪，是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

  他隨口就扯謊，目的就是為了看【傲慢】的表現。

  【傲慢】皺起眉頭：“死神大人的血脈？這不可能，死神掌管冥界，祂的偉力自帶腐朽，即便有血脈也存活不下來。”

  肖恩疑惑道：“為什麽這麽說？你看，我們學院的赫奇帕奇女士就是一位神明留下來的血脈啊。”

  “不一樣。”【傲慢】搖了搖頭，沒有詳細解釋，僅僅是否定了肖恩的說法。

  “這樣啊……”肖恩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遺憾，他對著【傲慢】攤攤手，“我本來想著，血脈肯定和先祖有關系，而現在你在想辦法復活知更鳥，如果有死神血脈的話，知更鳥說不定也有血脈，到時候就可以找到後人進行一些……”

  他話還沒有說完，【傲慢】如雷般的聲音就‘砸’了過來，震得他耳朵嗡鳴。

  “閉嘴！我決不允許任何人在我面前褻瀆母親大人！”【傲慢】怒目圓睜，似乎肖恩再多說一句話就要動手了。

  肖恩抿了抿嘴，有些不高興地說道：“不識好人心，我這不是想看看能不能幫到你嘛……”

  【傲慢】的聲音依舊嚴厲：“我收下你的好意，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僅僅是出言警告了你，但以後不要再提！”

  肖恩也來了火氣：“你吼那麽大聲幹嘛啊？這又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情，再說了，你又不是那個級別的神明，你怎麽就能說得清楚呢？”

  【傲慢】的臉一下子貼近了過來，仿佛天邊的巨獸令人心生駭然：“這是在質疑母親的純潔！母親是這個世界上最純潔、最偉大的存在！血脈後裔是不可能存在的！”

  肖恩不耐道：“都是人，你怎麽就斷定這一切呢？而且知更鳥是愛神對吧？愛神自己不懂愛？你說出去有人信嗎？再說了，扯上了愛情，有了愛情的結晶也再正常不過，這又不會影響愛神的純潔。”

  【傲慢】用力一拳砸在了屏障之上，震得整個空島都有些搖晃：“不要妄議你所不知道的領域！凡人，我已經給了你足夠的尊重！”

  肖恩皺著眉頭做了個鬼臉，嘟囔道：“怎麽就不知道了？海爾波現在要成神，不就是要從靈魂蛻變成活生生的巫師麽？只不過和普通巫師的生命長度、魔力性質不一樣，生育這種事情不是再正常不過了……”

  【傲慢】的瞳孔猛然瞪大又縮小了一些，隨後便冷哼一聲收回了拳頭：“還是那句話，不要妄議你不知道的領域，也不要試圖猜測你不知道的真相。”

  “這不是猜測，這是已經證實的事情，海爾波已經派人攻打現世了。”肖恩心中一動，再度放出了一些信息。

  【傲慢】的鼻子微微皺起了一點，隨即又快速恢復了原狀，祂滿臉淡漠：“那麽，你就應該嘗試著努力活下去，解決不掉的話，就讓我出來，至少我能保你性命。”

  肖恩神情不變，只是鼻翼聳動了一下。

  讓你用我的臉，露出馬腳了吧……當我準備隱瞞什麽事情的時候，鼻子的動作幾乎是下意識做出的。

  肖恩心中一笑，已然確定了答案！
  和我玩心眼，你還差地遠呢……

  肖恩轉過身離去，似乎不想再說什麽了。

  等走出去幾十米，他又回頭：“你說，海爾波現在到哪個階段了？”

  【傲慢】皺眉：“我怎麽知道。”

  肖恩笑笑回過頭，“我怎麽知道”而不是“你在說什麽”，這已經變相證實了肖恩心中所想。

  以後啊，別老窩在迷離幻境當山大王了，出來玩玩勾心鬥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