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誰敢造次
  就這麽的，李定國領著五百左右的軍卒，從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破開了一條路，一直往欽差行轅大門口而去。

  對於大部分圍觀，還有湊熱鬧的人來說，見識了軍隊的鐵血殺氣之後，都是不敢說話了，躲在路邊，目送著這支軍隊過去。

  這現場的氣勢，就因為李定國領著軍隊出現，頓時就有了改觀。

  在欽差行轅大門口這邊，是南京勳貴以及文人領頭的那部分，大部分還都是南京這邊的官員，反正都沒有實權，這麽鬧鬧，還可以刷下聲望，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能有實權了。

  南京都察院的一群禦史言官，六部裡面的各級官吏，都是聚集在這裡。

  一般來說，勳貴和文官，是兩個集團，屬於相看兩厭的那種。因為文官是文，勳貴是武，並且勳貴應該是天然站皇權一邊的。

  可此時，這文官和勳貴竟然就聯合了起來， 齊聚欽差行轅抗議， 也算是難得一見的奇景了。

  他們正鬧得歡呢，氣勢十足地，結果後面傳來動靜，感覺有點不對， 轉身一看之下， 就發現李定國領著手下趕來了。

  因為李定國領著軍隊的出現，讓現場熱鬧熱烈的局面一下就改變， 很多人都嚇得自動閉嘴， 乖乖讓一邊去，場面都一下有點冷清下來了。

  如果任由這種局面的繼續， 那這一場“轟轟烈烈”的鬧劇， 就很可能會雷聲大，雨點小地結束了。

  對此，不管是勳貴這邊， 還是文官這邊，自然都是不允許的。

  於是，那些文官首先攔了過去，組成了幾道人牆，當即罵起李定國來了。

  “你這是要幹什麽？大眾廣庭之下鬧兵變麽？”

  “記住，你已經是朝廷的官員， 不是流賊了， 把你們的刀槍收起來！”

  “本官是大明南京左都禦史，有本事的， 來來來，往這胸口刺！”

  “……”

  這些文官，有穿大紅緋袍的， 也有穿綠袍的，一看就是大明官員。一下這麽多攔在面前， 這分量就很重了。

  就算李定國看這些當官的很厭惡， 但是， 他也知道， 他是不能真把這些文官因為攔路就當眾殺了的。

  隨即，他一揮手， 開路的軍陣便立刻停了下來。

  如今已經是官身，實在太不方便，要還沒有招安的時候的話，就這些當官的敢來找死， 李定國立刻就能成全他們！
  其實， 這些文官當然也知道這點， 要是李定國還是流賊的話，他們逃得不知道多遠， 又怎麽可能跑來攔路。

  “諸位大人圍堵欽差行轅是何意思？”面對這個情況，李定國也不下馬， 就俯視著他們喝道，“衝撞欽差行轅如同造反，是覺得本官不會殺人否？”

  欽差代表皇帝，圍堵欽差行轅， 就有點類似圍堵紫禁城，李定國的喝斥， 就是想染他們知難而退。

  可誰知， 要說論嘴皮子的， 就是十個他， 也抵不過一個文官。

  一聽他的話， 頓時，這群文官就被惹到了，立刻七嘴八舌地說起李定國來。

  “休得信口雌黃，本官哪有圍堵欽差行轅。《大明律》有說本官不能待在這條街上麽？”

  “栽贓嫁禍真是好手，不愧是做賊的出身！來啊，要不抓了本官，我們金鑾殿上走一趟！”

  “……”

  原先被李定國所部軍隊的氣勢壓製，退去路邊的好事圍觀者，看到這一幕，便慢慢地都去了懼意，紛紛又圍了上去，笑嘻嘻地重新開始看熱鬧， 無形中，就又增加了文官這邊的氣勢。

  李定國冷眼看著這一幕，發現情況又有點不對，便一拔腰刀， 伴隨著“唰”地一聲， 明晃晃地刀尖一指馬前文官，冷聲喝道：“退不退？”

  他的手下見到了，原本已經收起來的長槍立刻重新握緊，槍尖指向前方，整齊如一，一下爆發出一股強大的殺氣。

  看這個氣勢，李定國是真有可能會下令殺人的。而他的手下，也絕對不會有顧忌，真會殺人的。

  這些文官，嘴皮子絕對是好手，如果李定國和他們辯論下去的話，哪怕他們不是那麽多人，一對一，也能引經據典，把李定國說得面紅耳赤，狼狽而退。

  可是，此時的李定國，壓根就沒和他們多辯論，竟然直接拔刀說話了。這一下，這些文官就傻眼了。

  有一句話說得好，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此時此刻，就算這些文官可以找出再多的理由，但是，他們面對著明晃晃的槍尖，那也是說不出啥來了。

  南京的這些文官，大都是官場失敗，在這養老的。而這些能跟著來鬧事的，那是不甘心就這麽養老一輩子的。也就是說，還想著有朝一日再在官場上混得更好的。

  然而，要是命都沒有了，那拿什麽混？

  如果此時在他們的面前，是正兒八經地武將，比如說黃得功好了。這些文官也不會怕，因為他們知道，黃得功知道官場規矩，真要敢殺他們的話，那黃得功自己也完了。

  可是，眼前這個，那是流賊出身，是張獻忠手下最為有名的流賊頭子之一。

  這種人，被招安都不到一年吧，剛和建虜廝殺回來，能熟悉大明的官場規矩？
  賊人出身的人，凡事要是會講規矩，會去當賊麽？
  當賊的，一言不合就掀桌子，那才是他們的一貫作風吧？

  就賭他不敢殺人，可萬一要是他真得殺人了，自己的命沒了，回頭這賊頭再被朝廷殺了，那也不劃算的啊！
  看看，這個賊頭，那握刀的氣勢，還有那凶狠的表情，看著就好像沒什麽耐心，似乎會下令殺人的人啊！

  這麽想著，這些文官就都有點怕了。特別是直面明晃晃槍尖的那些文官，都開始縮腳了。就差一個台階，說不定這些文官能立刻走人。

  勳貴這邊，原本是在看戲，就看文官怎麽教訓這個暫代南京守備。結果沒想到，文官這邊被這個暫代南京守備給嚇到了，好像是要溜的樣子。

  這一下，他們肯定是不樂意的。

  他們和文官的合作，效果是最好的，能最大可能地迫使廠衛放人，壓馬士英他們一頭，從而迫使這些外來戶趕緊滾蛋，至少留在南京的話，就不要再鬧騰。

  因此，徐文爵一見之下，便立刻從後面擠了過去，雙手高舉丹書鐵券，攔在了李定國的正前方，厲聲喝道：“太祖皇帝所賜丹書鐵券在此，誰敢造次？”

  其他勳貴見此，紛紛跟進，有樣學樣，舉著他們的丹書鐵券，擋在了李定國的面前。

  李定國一見，頓時臉色就不好看了。

  太祖皇帝的威望，只要是大明朝的人，都是絕對不敢造次的。就連皇帝，面對祖製的時候，都得退避三舍。

  李定國就算敢對這些文官不敬，但也不敢不對太祖皇帝賜下的丹書鐵券不敬。

  古代的時候，皇帝賜下的東西，那都是要供奉起來的，以示尊重。

  誰要是拿刀槍去招呼，這絕對是大不敬之罪。除非是想要造反，要不然就不可能再拿刀槍去威脅。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徐文爵等人，才會拿出丹書鐵券，跑來欽差行轅鬧事。

  不得已，李定國一揮手，他的手下便隻好又收了槍陣。

  那些文官一見這情況，頓時就有底氣，下盤又穩了，又開始教訓起李定國來了。

  欽差行轅這邊，門口這邊的動靜，自然都能看到。

  馬士英他們就躲在圍牆後面，看到這一幕，頓時一個個都是措手無措。

  剛才的時候，他們還真以為李定國過來，能把他們給驅散了的。結果倒好，這些勳貴舉著丹書鐵券，把李定國給攔下了。

  “看看，這個事情該如何收場？”馬士英的眉頭都擰成了麻花，問王德化道，“要是把人還回去的話，至少他們就都動不了，那我們奉旨整頓地方，其實就是空談了！”

  一旦動到這些勳貴，他們又來這一套，一樣是沒法應對的！
  歸根結底，還是這些勳貴手中的丹書鐵券太厲害了！除非是皇帝在，否則他們都難以招架。

  王德化也有點頭疼，不過他倒沒有馬士英那麽多的顧忌，想了下，惡狠狠地說道：“那就先辦兩個，咱家使法子讓人咬死那兩人參與了劫殺錦衣衛官船。這可是謀反的罪名，丹書鐵券也沒用！”

  調查到現在，他們心中其實已經清楚，劫殺錦衣衛官船，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那些田畝帳冊，最有作案動機的，就是這些勳貴。只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證據。

  李若鏈聽了，也是冷聲說道：“我看可以，就此破局，別無他法，除非不想完成陛下交代的大事！”

  阮大铖和陳圓圓聽得面面相覷，不敢說話。

  而馬士英聽了，卻是暗暗叫苦，就知道這兩個廠衛頭子做事，就不能寄於希望。

  李若鏈的手下被殺，他是真得說乾就乾的，這不，見馬士英不說話，他都不管，轉身就走，同時說道：“我去把事辦了！”

  馬士英聽了，很是有點無力感。這條船，真不好坐啊！

  可誰知，就在這時，卻聽陳圓圓有點詫異地叫了起來道：“好像有情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