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沒有退路可言
  鄭芝龍聽了，便嚴肅地回奏道：“陛下，此事既然如此重要，那末將安排末將之五弟鄭芝豹前往這美洲！”

  一聽他讓他兄弟去，那足以說明他是非常重視這個事情了。

  要知道，準備的再充分，橫渡太平洋的事情，也是有很大的概率會遇到各種意料之外的事情，說句不好聽的，能不能回來，都是兩說的。

  因此，崇禎皇帝便認真地說道：“好，卿且去安排，臨行前，讓他再來京師一趟，朕給他看需要帶回來的東西到底是長什麽樣的。”

  鄭芝龍聽了，又向崇禎皇帝請旨道：“陛下，末將想著去一趟濠鏡澳，和那邊的佛郎機人要一封信，如此到那南美洲之後，讓那邊的佛郎機人能配合，這樣做事便能方便很多！”

  “這個沒問題，卿就代表朝廷的意思去吧！”崇禎皇帝一聽，想也不想地說道，“他們要敢不答應，就不用在大明待了！”

  有了這份旨意，鄭芝龍就更有把握了，見崇禎皇帝沒有其他交代了，便戀戀不舍地看了那份世界地圖之後，才辭別離去。

  崇禎皇帝看著他離去，忽然歎了口氣。

  雖然剛才的時候，他表面上侃侃而談，似乎未來的一切，都在把握之中。但是實際上，他是又要為錢操心了。

  所有的一切，如果沒有錢糧的支撐，那都是空談。

  剛才和鄭芝龍談話的時候，崇禎皇帝都有幾次衝動，想著說你賺那麽多了，能不能拿出一些來。

  不過好在最後，他都是按捺住了這個心思。要用鄭芝龍，就不能太過壓榨他。

  算了，還是另外想辦法吧！
  崇禎皇帝不知道，鄭芝龍其實是有底線的。

  如果他剛才覬覦鄭芝龍的錢糧，想要鄭芝龍把他賺的錢都掏出來，指不定會真得逼反鄭芝龍。

  ………………

  天氣越來越冷，眼看著崇禎十六年要過去的時候，大雪終於落下，京畿之地，頓時全是雪。

  一時之間，野外那是銀裝素裹，一片白。

  道路上的雪也是厚厚的，都能沒了人的腳脖子，導致路上行人和車都是絕跡了。

  這樣的情況下，在往年的時候，除非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否則不會有人冒著這麽大雪出行。

  然而，今年卻是和往年不一樣。

  這樣的雪，能影響馬車出行，但是影響不了蒸汽火車的運行。

  一般而言，積雪對火車的影響，主要是道岔，也就是火車軌道的不同調度。

  然而，在大明這個時候，鐵路就是兩條線，一來一回，壓根沒有其他複雜的線路，因此，也不存在道岔的事情。

  就普通鐵路上，就那些積雪也好，冰也罷，以火車的重量，加上這個時期的火車速度又不快，因此壓根就影響不了什麽。

  這麽一來，火車站就熱鬧了。

  所有要出行的人，只要能坐火車順路的，就都集中到了火車站，火車票完全是一票難求。

  於是，很自然的，有錢的就加錢買；有關系的就找關系，鐵道司一下就成了最熱門的衙門了。

  崇禎皇帝得報，自然是很開心的。

  因為這個鐵道司，可是自古以來就沒有的，是他首創的。

  為此，他下旨在明年的時候，要在各地多建幾個鋼鐵廠，同時供應周邊各州府的鐵路軌道需要。以各州府各自負責的方式，盡快把鐵路聯通到京師。

  之前的時候，倒也已經有鐵路開工建設。但是，俘虜已經耗掉了不少，老百姓可不能往死裡用的，會造反的。因此，工程進度就沒有當初修築通州到天津的鐵路那麽快！
  可是，再怎麽樣，等到明年的時候，就肯定不止一條了。沿著官道往魯地，還有中原，也就是開封、洛陽那邊，該是能行。

  不過黃河沒法，得先下車渡河，再在對岸繼續坐火車這種。

  如果說，之前的時候，大明的有錢人對這鐵路還只是熱心的話，那在經歷風雪天出行，看到鐵路的優勢之後，那對於鐵路就是狂熱了。

  可以預計，等到明年開工繼續修建鐵路的時候，速度就絕對會加快。

  不過，也有人，對於這種新事物很是排斥。

  不是說，他們就認為鐵路不方便，而是鐵路這個新事物，代表了一種新觀念，新學問！

  為什麽會排斥，原因無他，利益衝突而已！

  以京師為起點，新觀念，新學問向四面八方擴散著。

  一開始的時候，可能沒人重視。但是，崇禎皇帝持之以恆地推廣之下，又是成立大明皇家科學院，又是各種新鮮玩意推出；

  如今大明的官場上，還有各種民間宴席上，如果不知道科學是什麽，那必然是落伍的。

  這種風氣，不用說，影響最大的，就是曲阜孔家了！

  一開始，當代衍聖公孔胤植並不在意。

  孔家風風雨雨這麽多年了，哪怕經歷了改朝換代，不一樣過來了！

  反正只要有讀書人在，讀得是儒學之道，那他孔家的地位，就是不可動搖的！
  然而，到了後來，這科學之道，竟然愈演愈烈，終於引發了孔胤植的關注、重視，甚至到了後來，都開始坐立不安了！

  孔家的根本是什麽？
  儒學！孔孟之道，甚至在大明朝，更是隻遵孔子！
  雖然說，一開始的時候，說科學之道乃是格物學，依舊是源自儒學。

  然而，既然是這樣的話，為什麽不叫格物，非要取個名字叫什麽科學？
  崇禎皇帝估計不知道，他從劉偉超那邊一直叫過來的名字，壓根沒想那麽多，去改為一個適應明朝常識的格物學，結果卻給孔家造成了非常大的恐慌。

  這種事情，如果崇禎皇帝不是皇帝，他可能會考慮更適應當下的名字；然而，他是大明皇帝啊！那需要考慮那麽多的！

  並且，在崇禎皇帝的心目中，其實是非常羨慕劉偉超那個世界的。也因此，在崇禎皇帝的眼中，就覺得劉偉超那邊的都是好的。

  所以，自然而然的，他便也跟著劉偉超說著是科學了！

  科學，儒學！
  一想到這名字，孔胤植就猜測，當今天子的意思，該不會是要這兩個並重吧？
  你看，名字都差不多！
  並且按照如今這種趨勢，這科學簡直是有代替儒學之勢，這可怎麽得了！

  如果是一般人，那孔胤植也不會這麽擔心！

  畢竟天下讀書人，幾千年了，都是遵循儒學的。誰有那麽大的本事，還能新創一個什麽學問來替代儒學？

  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哪怕是皇帝，那也不可能！

  第一，皇帝根本就沒有做學問的時間和精力，能做出什麽學問來？

  第二，皇帝壓根就沒有新做一個學問的必要！

  第三，儒學可以說是由歷代先賢完善下來的，你皇帝憑什麽比歷代先賢做學問的水平更高？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反正，如此種種，哪怕是皇帝，那也是不可能做出替代儒學學問的事情來！
  然而，當今天子突然就發明出了科學，並且還用這個科學去實踐，真得讓人世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朝野上下，都在談科學了。

  並且今年還有旨意，要在科舉中新增科學的考試，另外還設置女科等等，這些事情，無不是對儒學的地位造成了衝擊。也就是說，對孔家的未來造成了衝擊！
  對於孔胤植，或者說孔家來說，就算天下大亂，就算改朝換代，也不會妨礙他們孔家繼續享受榮華富貴！

  因為他們心中很清楚，任何一個朝代，如果想要收天下讀書人的心，那就必然要善待孔家。當然，前提是孔家承認新朝。

  至於承認新朝很難麽？一點都不難，只要上一份《表文》就行了。

  誰當皇帝不是當！
  但是，當今天子的亂來，搞什麽科學，這是嚴重影響了孔家的利益，這怎麽可以！

  然而，這個時候，這個科學，是皇帝新創的，這就讓孔胤植傷腦筋了。

  要是一般人的話，他想反對，有的是辦法。

  可是，這是皇帝啊，那難度就很大了！

  但是，這是觸及孔家根本利益的事情，是絕對不能妥協的，沒有辦法，就想辦法出來！
  一開始的時候，孔胤植召集族中核心子弟，聰明才俊之士，找了這個科學的書籍，想著從中找出一些問題，然後就駁斥了這個科學。

  然而，看得腦殼痛，卻想不出這種科學有什麽地方好駁斥！

  在他們想來，反正都是人的嘴皮子，上下嘴皮一碰，黑白就能顛倒的。

  可是這個科學的東西，竟然不是講大道路。它的結論，都是從事實當中推導出來的。

  是眼見為實的事實，怎麽顛倒黑白了？

  這個時代，並不是他們為所欲為，可以指鹿為馬的時代啊！
  一時之間，這些孔家人就都傻眼了！

  要是一般情況下，他們可能就會退縮了！

  可是，一如之前所說，在他們看來，科學和儒學是兩種不同的學說，是根本利益之爭。

  如果任由科學崛起的話，萬一動搖了儒學的地位，那他們孔家從宋以來的地位就有可能不保，是沒有退路可言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