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1章 歡迎來到完美人生（終章）
  夜色籠罩了新滬，永生大廈所有防護門在韓非進入後，從內部關閉。這棟大樓被某種力量封死，只有極少數擁有權限的人才能通過特殊方式進入。

  新滬警方是韓非最信任的人，可包括厲雪在內的護送人員卻被攔在了實驗室外面。

  厲雪曾向自己領導請示，因為她對永生製藥不放心，但領導卻告訴她，交出韓非是“交易”的一部分。

  “我們已經把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交給命運吧。”

  永生大廈最底層的黑箱被打開，不可言說的神秘力量輕輕包裹著韓非的身體，數位惡鬼聯手將他抬上血橋，送入了深層世界。

  “記憶的碎片重聚後，破碎的花或許還有綻放的機會。”

  陰氣刺激著韓非的每一寸皮膚，絕望朝著他的身體湧去，最終他的身軀被送入了血城中央，放在了那束光亮下面。

  做好這一切後，二號的本體留在了淺層世界，開始侵佔智腦，他要將淺層世界掌控在自己手中。另外他還在現實和深層世界裡留下了許多分離出去的意志，多線操作，在現實裡監督新滬管理者們，推進現實和深層世界的融合；在深層世界裡穩固血城和通道，幫助己方鬼怪突破，防止其他不可言說靠近。

  二號感覺就好像是故意在瘋狂消耗自己的腦力，不讓自己去窺探命運，他頭一次有些痛恨自己的能力。

  深層世界的鄰居們搬到了血城中心，對於他們來說，韓非要比光亮本身更重要。

  樓長答應他們的事情做到了，但如果有反悔的機會，他們寧願和韓非一起生活在破舊陰森的老樓裡，開著各種地獄玩笑，用怎麽都暖不熱的手擁抱對方。

  “他什麽時候會回來？”哭牽著應月的手，兩個孩子已經長大，他倆平時總喜歡蹲守在韓非下線的地方，好像是左右護法，這樣等韓非一上線就能看見他們。

  “不知道。”魏有福坐在地上，呆呆的望著那束光。

  所有人都不知道答案，可能要一個星期，或許是一個月，又或者是很久？

  腳步聲響起，有些怕生的小八從魏有福身後走出，她抱著那個埋有淺層世界種子的花盆，走到那束光旁邊。

  見徐琴沒有驅趕自己後，小八將自己最珍貴的花盆放在了韓非身邊，讓那束光可以照到它們。

  “花會開的……”

  狂笑和夢相互獻祭墜入血海深處，韓非意識破碎靈魂消散，不過他們的付出也有了回報，原本的世界被改變，幾代黑盒主人的努力終於迎來了曙光。

  ……

  三個月後，困在遊戲裡的玩家全部被救出，深層世界不再是秘密，韓非的事跡也不斷被傳頌。

  更讓大眾沒有想到的是，那些噩夢主人的家人們，竟然拒絕退出遊戲，他們不想和自己朝思夢想的人分開。

  本來面臨著關停危機的《完美人生》進行了全新升級，在幾位不可言說的幫助下重新開放，所有登陸淺層世界的玩家都可以隨意通過血城，進入深層世界冒險，救贖鬼怪，或者探索未知世界。

  玩家們在深層世界中死亡，現實裡也不會真的死亡，只是帳號會直接注銷，同時精神遭受一定的創傷，就相當於生了一場沒有生命危險的疾病。

  為防止玩家再次被困在遊戲當中，玩家可以選擇強製注銷自己的帳號，在承受精神創傷後，強行脫離遊戲。

  現在的《完美人生》已經不再是一個單純的遊戲，傅生當初的構想成為了現實，人們將通過這個精神世界去一點點治愈深層世界。

  玩家們的到來也為深層世界帶來了生機，橫踞在淺層世界和深層世界之間的血城成為了比新滬還要繁華的城市，無數玩家湧入，他們冒險、建設、經商，還用雙手打造屬於自己的陰間小屋，提前幾十年為死後做準備。

  舊時代被人們拋在腦後，大公司的壟斷被打破，各種新技術和全新構想井噴式出現，越來越多的特殊人格擁有者覺醒，一切好像都發生了改變。

  人腦和智腦、死人和活人之間的界限逐漸模糊，喜怒哀樂等各類情緒成為治愈絕望的養料，記憶也可以下載、存儲，精神世界和現實世界深度融合，在明天到來之前，沒有人知道這是一個更好的時代，還是一個更糟糕的時代。

  所有人埋頭向前，他們仿佛遠古時期追逐太陽的先民，又好像拖拽著時代巨輪的纖夫。

  隨著血城不斷擴建，韓非的故事也在玩家當中流傳，總會有玩家想要靠近城區中心。

  在這期間，以薔薇為首的第二批人格試驗參與者也去看望了韓非，大家都知道韓非做了一件多麽了不起的事情，他們都是永生製藥人格試驗的受害者，在暗中對抗永生製藥這個龐然大物，現在他們的願望被韓非實現了。

  薔薇是一個無比自傲的人，但在他心中，韓非是他一生的標杆。

  和其他人格試驗參與者相比，琉璃貓和韓非的關系最好，這只在地獄裡跟隨魔鬼到處跑的小貓，蜷縮在那束光旁邊，低聲唱著曾經的歌。

  又過了幾個月，玩家散去，但還有人偶爾會來看望韓非。

  每隔幾天，白顯就抓著黃贏來找韓非，他們像以前那樣跟韓非匯報著最近發生的事情，喝醉的白顯吐槽自己電影節又陪跑了一年，影帝遙遙無期，旁邊的黃贏則顯得有些沉默。

  自從韓非離開後，黃贏就很少說話了。

  他鬢角出現了一些白發，有些以前不理解的事情，現在也能想明白了。

  其實韓非比誰都要清楚局勢的危險，他甚至時刻做好了死亡的準備，而黃贏就是他挑選的繼承者，所以他才不惜一切代價為黃贏造勢。

  火把倒下，火焰依舊向上，黃贏也沒有讓韓非失望，他成為了所有夢魘的主人，帶領可以不斷“復活”的玩家，在深層世界瘋狂擴張，讓治愈的星光灑滿漆黑的深淵。

  時間靜靜流淌，一座座高大宏偉的建築在血城中拔地而起，這座城市匯聚了世界最頂尖的技術和玩家，帶來一股濃濃的未來陰間風格。

  成為了全新中央智腦的二號，依靠自己強悍的能力，每天都在發布海量任務，動員每一位玩家，讓整座城市變成了一台開足馬力的戰爭機器。

  玩家、管理層、內測人員、黑盒獵人、通靈者、特殊人格覺醒者、異化新人類，各種各樣的勢力被組建。不知道是不是命運的巧合，血城裡還出現了類似災厄調查局的組織，叫做深層世界聯合調查局。

  隨著血城飛速擴張，被最初那束光映照的地方逐漸變得冷清，鄰居們開始瘋狂吞噬鬼怪提升自己實力，守護在那束光旁邊的只剩下了徐琴和小八。

  化作詛咒之源的徐琴無法控制自己，二號和傅憶聯手才將徐琴暫時封住，她美麗的容貌被詛咒覆蓋，只有呆在那飛舞的記憶碎片旁邊時，才能勉強找回曾經的模樣。

  小八在努力照顧徐琴，一旦徐琴發狂，她會立刻通知其他人；平常沒事的時候，她就會趴在那束光旁邊，期待的看著裝滿深層世界泥土的花盆。

  很多厲鬼和玩家都覺得小八是個傻孩子，淺層世界的種子，怎麽可能在深層世界的土壤裡開花？
  只有小八每天都會滿懷期待的查看，因為那個人曾說過，她的花一定會綻放的。

  在一個平凡普通的早上，守在城市中心的小八忽然聽到了奇怪的響聲，她以為是自己的花盆裂開了，急的趕緊跑到花盆旁邊。

  可看了半天才發現不是，她順著聲音傳來的地方找去，在廢棄的樂園通道邊緣挖出了一座破破爛爛的神龕。

  這是傅生的樂園神龕，後來被狂笑繼承，在與夢的廝殺當中，他所有的神龕幾乎都被毀掉了。

  松了口氣，小八準備重新把神龕埋起來，可她剛要去關神龕門的時候，卻發現神龕裡面那座還算完好的神像，在她面前化成了灰燼。

  手足無措，小八以為自己犯了錯，她試著把那搓灰聚起來，可她剛把手伸過去，那座神龕就徹底倒塌。

  一絲不可言說的氣息飄向遠處的光，傅生原本準備留給自己的神龕能力被新的神龕主人使用。

  小八朝著神龕道歉，完後她剛轉身，就看見自己的花盆裡好像多了什麽東西。

  她快步衝到那束光旁邊，看著埋在花盆裡的種子生根發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長。

  飄飛在光束裡的記憶碎片慢慢拚合在一起，在那不可言說的能力幫助下，所有記憶相互融合，開出了一朵五彩斑斕的花。

  花瓣飄進沉睡的身體，一隻蝴蝶被揉碎，花朵上的色彩逐漸被血色取代，最終落在了那顆心上。

  全部注意力都被花朵吸引的小八，睜大了眼睛，她沒想到從淺層世界帶來的種子，真的可以在深層世界開花！
  “花開了……”

  “恩，花開了。”

  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小八難以置信的抬起頭，她看見了一張溫暖的笑臉。

  同一時間，二號和傅憶設下的封印被無比暴虐的詛咒衝毀，一道完全被詛咒佔據的身影衝進了那束光裡。

  她在淺層世界的陽光下消融，可她依舊不願意放手，死死抱住城市中心的韓非。

  沒有躲閃，更沒有感到害怕，被徐琴抱住的韓非抬起手，他輕柔的擁抱著徐琴。

  詛咒在身上蔓延，撕扯出了傷口，徐琴好像意識到了什麽，想要遠離，但韓非卻雙臂用力，眼睛溫柔的看著她。

  “對我來說，這世界最惡毒可怕的詛咒就是離開你。”

  任由徐琴的詛咒浸透身體，韓非低頭擁吻，當失去一切後，他才知道什麽是最珍貴的。

  抱著花盆的小八，呆呆的看著徐琴和韓非，兩個大人好像根本沒注意到她的存在，她就抱著自己的小花，站在旁邊。

  詛咒纏繞著身體，扼住了咽喉，可韓非仍舊不願意松手。

  人鬼盡皆畏懼的詛咒之源，在他眼中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孩。

  比之前強大無數倍的治愈力量讓徐琴恢復了理智，這位美麗成熟無比可靠的鄰家大姐姐，好像哭了很多次。

  “大家都在等你，還有……”找回了理智的徐琴緩緩松開手，她想到了一件事，二號曾說過雙生花的命運，在韓非死後，狂笑和夢一起墜入了血海：“有一個人，你要去找他。”

  “我知道。”韓非看了一眼完全被毀掉的樂園神龕，他試著呼喚出系統，但沒有任何反應，黑盒和深層世界的“智腦”好像是一體的。

  地面震動，房屋被撞毀，體型又增大不少的大孽聞到了主人的氣息，隔著小半座城市飛奔而來。

  摸了摸大孽的腦袋，韓非看著手掌上被扎出的血洞，無奈的笑了笑。

  用了差不多三天時間，韓非走遍了血城，他拜訪了每一位鄰居和朋友，走過了記憶碎片飄過的建築，可都沒有找到狂笑殘留的痕跡。

  在第四天，二號孩子主動聯系了韓非，他們一起來到了黑雨區域的摩天大樓上。

  “有事嗎？”韓非看向二號的意志聚合體，除了韓非外，二號是這世界上最在意狂笑的鬼。

  “不要再去找零號了。”二號擺了擺手：“他獻祭了自己和夢，最後的選擇是你，一切已經結束了，你明白嗎？”

  韓非沒有回答，但他知道二號想要表達的意思。

  “深層世界廣袤無邊，我們已經探索的區域估計只有幾十分之一，而且我發現深層世界裡還有其他血城存在，這裡並不安全。”二號很理智，冰冷的像機器一樣，但他話語中卻隱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治愈深層世界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情，以後我們還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阻礙，犧牲、死亡是不可避免的。”

  “恩。”

  “我不知道其他血城是如何形成的，但這座城市是融合了你和零號的神龕記憶世界才出現的，你們兩個都是這裡的主人。”二號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只是伸手指了一下那束從淺層世界照射下來的光：“你為他們帶來了光亮，他們還在等著追隨你前行，所以你最好不要在原地停留太久。”

  意志聚合體在韓非眼前消失，和二號分開後，韓非漫無目的的走在血城當中。

  黑雨區域久違的下起了雨，那雨滴不再絕望，但場景卻似曾相識。

  韓非走在雨中，他和繁華喧鬧的城市格格不入，總感覺少了些什麽。

  走累了，韓非坐在路邊的台階上，他再次嘗試打開屬性面板，但依舊沒有成功。

  接著他又開始使用自己的天賦能力，意外發現那些天賦能力還可以使用。

  腦子裡浮現出一個想法，韓非熟練的伸出手指，輕聲念道：“招魂。”

  心臟狂跳，鬼血湧動，一扇鬼門在韓非面前緩緩打開。

  他看著平靜的血海，誦念起自己的名字，腦海裡回想著關於狂笑的一切。

  血海依舊平靜，甚至沒有激起任何漣漪。

  韓非默默的看著那片海，直到某個瞬間，他忽然聽到了一個有些陌生的笑聲。

  沒有歇斯底裡，也沒有痛苦到發狂，就好像是許久不見的朋友，在繁華的街道上偶遇。

  血海中倒映的自己，臉上露出了淺淺的笑容，那倒影和韓非長得一模一樣，只是手中拿著一個小小的黑盒。

  血紅色的海面像兩個世界中間的鏡子，讓他們看到了彼此。

  “你什麽時候回來？”

  “可能要很久，也可能乾脆不回去了。”

  望著那微笑的倒影，韓非好像在自言自語。

  “為什麽要做這樣的選擇？你明明是比我更合適的人。”

  “如果有一天，我所在意的事物全部不複存在，還會有人像你那樣，對我說別怕，我來陪你嗎？”血海裡的倒影托起了黑色的盒子：“世界上已經沒有牽掛我的人了，但你不一樣。”

  “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不要沉入那片血海，等我過去接你。”韓非很認真的開口說道。

  “好啊，但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

  “以後別再做演員了，就做你自己。”

  “自己有什麽可做的？”

  “至少，別再去當什麽救世的主角了。”

  “你見過哪個電影的主角，遊戲開服這麽長時間，連四十級都沒有升到？”

  “先聲明，我可沒有偷拿你太多經驗。”

  海面上的倒影微笑著擺手，像是在否認，又像是在告別。

  黑盒慢慢浮出了海面，韓非朝著血海伸出了自己的手，那血海裡的倒影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他們的手穿過了海面，但韓非卻隻握住了那個黑色的盒子。

  在他將黑盒從血海中拿出的時候，那片倒影飄散在了海水當中。

  鬼門關閉，坐在街邊的韓非看著面前的水窪，水窪裡映照著玩家修建的霓虹和血色的街燈，還有他自己。

  “我仍不知道這黑盒最深處藏著什麽？它到底代表著絕望？還是希望？又或者它本身並沒有什麽特殊的意義？”

  雨下大了，韓非尚未起身，一把傘便撐在了他的頭頂。

  “應該是希望吧？”徐琴坐在韓非旁邊，一位位鄰居從躲藏的街角走出：“因為它，我們才能遇見你，所以它應該代表著希望。”

  長街上擁擠著鬼影，小小的水窪裡不再只有韓非自己的倒影。

  “好像確實是這樣。”韓非看著大家，望著一張張銘記在心底的臉頰：“只有最絕望的人才能擁有黑盒，所以這世界還算溫柔，因為它把所有的希望都作為補償了。”

  站起身，韓非深吸一口氣，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我可沒有那麽容易被擊倒，我還要帶你們去更遠的地方，看更多的風景。”

  他和鄰居們站在一起，握著黑盒，背對淺層世界的那束光，無所畏懼的朝著深層世界的黑夜走去。

  “生物文件上傳成功，記憶文件上傳成功，神經連接成功，初代管理員帳號再次激活，權限編號0000。”

  “《完美人生》是一款可以滋養靈魂，安撫身心的休閑治愈系遊戲。這裡有讓人會心一笑的情節，溫馨的生活日常，我們將以希望和幸福為主旋律，帶給所有玩家正面的力量。”

  “現在，你可以選擇屬於自己的完美人生了。”

  （全書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