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倔強之後是鬱悶

  信使說到底只是個小吏，面對許敬宗這位緋袍官員的失態只能裝作視而不見。

  當然，這不意味著小吏不會將這件事兒在心底暗暗記錄下來，然後找個合適的機會告訴一番自家尚書。

  要知道，自家尚書和冠軍侯的關系匪淺，要知道，未來這道建司的主官，秦嶺項目的總負責人將會是自家尚書的親兒子。

  說起來，老許這樣陰險的家夥是怎麽都不應該在吏部小吏的面前說這種話的，可老銀幣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憤怒起來，失了方寸也是很正常。

  “許，許書記！”

  小吏實在覺得眼前這位大官實在不好稱呼，稱呼“文書”吧，總覺得像在叫個小吏，可說到底，不就是個有官位的小吏麽？他略加思索，還是覺得稱呼為“書記”妥當一些，“職下的任務已經完成，這就準備回長安了。您看，是和職下一起，還是自行回長安？”

  許敬宗這才從失態中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擺了擺手，“本官自行回去！”

  小吏拱了拱手，轉身走出了待客室。

  老許看著小吏離去的背影，臉上諸多表情雜在了一起，甚為複雜，有失落，有鬱悶，有憤怒，還有一丟丟心疼。

  TMD，本官的一張金葉子啊！早知道就不該那麽闊綽，出手先打賞。

  只是，送出去的金子，斷然沒有再要回來的道理，老許雖然陰險，但面子多少還是要些的嘛。

  老銀幣雖然曾口不擇言，但對情緒的控制力還是有的。再說了，調動成為閑職這事兒木已成舟，老許只能望洋興歎一番之後，收拾好自己的情緒走出了會客室。

  門外，心腹工程師早已在等候，他趕忙跑上去一臉希冀問到：“少監，是不是您的方案成了？”

  不提這茬還好，心腹一提及此事，老許的臉色頓時又暗淡了不少，他搖了搖頭道：“並未，陛下應該還沒看到本官的施工計劃。”

  老許對自己的情況沒有隱瞞，淡淡道：“是本官的調令，平調檢察院！”

  “檢察院？”

  心腹顯然十分驚訝，他愕然道：“恭喜少監啊！檢察院可是監察百官的，您這算是升職了啊！”

  升值個屁！
  老許搖了搖頭，“降了呢！陛下是讓本官去當文書了。行了，不說這個了，去幫本官收拾東西吧，你是有能力的，在這邊好好做，本官會.！”

  “對了少監！”

  許敬宗最後幾個字還沒說出來，那心腹突然打斷道：“您交待的事情屬下還沒弄完，屬下這就去忙了！”

  ！！
  本官人還沒走，這茶就涼了？

  這下，老許心中的火氣可比接到任命的時候更大！本來還準備給長孫衝打個招呼，讓他看在自己的面上別為難自己這位心腹，如今，呵呵！

  許敬宗一甩一袖，收拾而已，本官又不是沒有手腳！

  另一頭，老許那位心腹跑開之後，迅速跑到了工程師的辦公室。由於這是臨時辦公場所，所以，所有工程師都在房間裡，他拍了拍巴掌，笑著道：“諸位，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那啥都不懂的許少監被調走了，咱們長孫少監，不對，應該是長孫少匠要過來主持工作！”

  牆頭草的嘴臉，任誰也看不慣的，何況是相對較為直接的工程師們？
  一個工程師冷冷一笑道：“呵呵！你不是許少監的心腹麽，他走了你還這麽開心？還是說，你覺得以後沒靠山了，這時候曉得回來找咱們修複關系，怕咱們到時候整你？”

  老許的曾心腹，如今的牆頭草怎麽一個尷尬了得！
  他愣了許久，才厚著臉皮道：“諸位，話可不能這樣說，劉某人可一直是道建司的人呢！這段時間不是忍辱負重給各位當細作去了麽？”

  細作？

  呵呵！

  大家夥臉上的笑容無比冷冽。

  “閉嘴！”

  這時，總工程師站了出來，“平日裡，你借著許少監的名頭作威作福也就罷了！如今許少監要走了，你不送也就罷了，居然在這裡說風涼話！道建司容不下你這種無恥的人，我會請示長孫少匠和杜少監，將你開革。你準備收拾東西走人吧！”

  牆頭草從未想到，自己厚著臉皮過來報喜，大腿沒包上，反而落得個這個下場。後悔，在心裡無可附加！
  “走吧！”

  總工站了起來道：“雖然許少監不懂技術，也喜歡瞎搞。可他到底是咱們的上官。雖然他對咱們都很嚴苛，卻從來不克扣大家的薪水。咱們也相處了一年了，一起去送送他！那些看好戲的心思都收著，同僚一場，明白了嗎？”

  “是！”

  總工的提議，快速被其余工程師讚同。他們聯袂走了出去，隻留下一個牆頭草去送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最終，牆頭草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一臉失落地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那是去收拾細軟去了，他知道，總工的建議很有可能被長孫衝通過，自己在這道建司待不下去了啊。

  另一邊，剛剛打包好包裹的許少監的房門被敲響，許敬宗眉頭一皺，對著外頭道：“進來！”

  “那啥！”

  總工帶著一群工程師走了進去，他搓著手道：“少監，某不太會說話，所以就直說了。咱們聽說您要調任了，所以集體來送送您！”

  送麽？許敬宗冷冷一笑，“諸位只怕是來看許某笑話的吧？”

  “真沒有！”

  總工慌忙擺手，一臉坦誠道：“少監，咱們雖然在工作上有許多意見和分歧，但那都是工作。您來咱們道建司也一年了，大家都覺得能和您共事也是一種緣分。同時，咱哥幾個合計了一下，要不您再留一晚，今晚大家給您擺一桌也算踐行？”

  說實話，老許本能地不太相信總工的話，可總工臉上的神色，老許自詡是看的清清楚楚，確實是誠懇。

  這讓他有些意外，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真的！”

  “少監，讓咱們幫您踐行吧！”

  “就是就是！”

  其他工程師也個個誠懇符合，老許終於有些動搖，也有些感動：“那本.那許某就多謝各位同僚了！”

  當晚，踐行的小宴會簡單的進行，老許多少年來這第一次喝的酩酊大醉！
  至於某個心腹他已經沒有資格出現。

  翌日一早，老許偷偷起床，帶著自己的細軟灰溜溜朝著長安趕去，卻是在門口“遇到”了總工和一乾工程師。

  “千萬別送！”

  老許強忍住眼眶裡想要落下來的淚水，擺了擺手頭也不回一路遠去。

  老銀幣也是人啊！
  長安，皇宮，兩儀殿書房。

  對於許敬宗調動任命下達的第三天，李二陛下終於收到了許敬宗的施工計劃！
  “將秦嶺的峽谷挖開？”

  看到奏折的第一瞬間，李二陛下覺得老許有些異想天開。

  秦嶺何其高聳，從峽谷挖開，南北通道變坦途！
  修大運河的楊廣都不敢想！
  等等！

  李二陛下突然愣了一下，楊廣不敢想，朕為何不敢想？

  一直以老丈人為假想敵的李二陛下突然覺得自己的政績有找到了個新的對比點！
  楊廣的大運河雖然弊在當代，可大唐一直靠著大運河疏通南北貨運，只要運河不枯竭，那定然是利在千秋的好事情。

  那麽，朕，為何不能也做一個功在千秋的大工程呢？

  準確的說，朕已經在做功在千秋的大工程了，道建司的基礎建設不就是麽？若是，這個大工程再加上疏通南北，那朕的功績！
  不得了喲！

  這一聯想，李二陛下的野心開始發散。

  秦皇漢武，堪稱千古一帝。

  一個統一中原，另外一個打殘了匈奴。

  而朕，結束了前隋之後的大亂，降服三十六路反王，此為統一之功！

  後，朕滅了東西突厥，滅了薛延陀，更是在草原推行新政策，讓草原成為真正的大唐地域，而非羈縻地，這又是一功！
  百信的日子也好過了！
  基礎建設也正在大力推進！
  如果朕再弄個南北運輸的坦途.
  “來人！”

  天可汗二世頓時來了精神，對著外頭道：“去，把兩位仆射，六部尚書，還有魏玄成都叫來。對了，再叫上唐河上！”

  “諾！”

  老太監領命立即離去。

  不多時，十個人齊聚李二陛下的書房。

  說實話，唐老四是真心不想來，畢竟自己這位未來老丈人兼君父，實在讓他不想相處。

  不過，傳召不到，確實不是人臣的樣子。

  算了吧，去一趟，就當點卯了！
  所以，兩儀殿裡唐河上躲在了人群的角落，絕對不站C位！
  “諸位！”

  李二陛下直截了當，“朕收到一份關於秦嶺的施工計劃，看了一番，覺得挺有意思。若是這份方案實施下去，以後，咱們不僅僅有大運河這條南北運輸的紐帶，更有陸地運輸的紐帶了！諸位，拿去看看吧！看完之後，咱們君臣議上一議！”

  老魏眉頭一皺，很鐵不成鋼的感覺甚為強烈！皇帝怎麽老是跳不出要和楊二比較的思維模式！難道，就因為你們都鯊了自己的大鍋？
  其實，腹誹的不僅僅是老魏一個人，在場的，誰還看不透李二陛下那點小心思？
  只是，大家都不說出來而已。

  房玄齡率先接過了施工計劃！

  謔！這麽厚一本？
  他翻開了最前面的開頭語，直接給愣住了！
  尼瑪，把秦嶺給挖開一個口子？這不是天方夜譚麽？

  後面的東西，老房看也沒看，直接遞給了杜如晦：“克明，你號稱杜斷，你鐵口直斷一下！”

  老杜翻了一個白眼，接過了施工計劃，這一看，頓時想翻第二個白眼。倒不是因為這計劃，而是因為老房的雞賊！
  泥煤的，稱為房謀的家夥，果然陰謀陽謀一肚子。你TM不想撫了皇帝的興致，就讓我來？

  “建設什麽的，某也不太懂！”

  老杜搖了搖頭，將計劃往後邊一遞：“不過，某以為還是先讓民部和工部看看較好！”

  唐儉一看，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老子只是管錢的，又不是生錢的，沒錢給你們瞎折騰！
  李大亮看了之後，眉毛鼻子差點聚攏到了一堆，就差噴一句：“陛下，這是哪個狗日的寫的方案？”

  正當李大亮不曉得怎麽表達的時候，魏徵直接把東西搶了過去，迅速看完，然後直接開噴：“陛下，這份方案誤國！”

  你大爺！
  李二陛下隻想罵人，朕覺得可行，你TM居然說誤國！
  深吸兩口氣，李二陛下搖搖頭道：“先別下定論，你們都不懂工程，讓唐河上看看再說！”

  得，還是逃不過！
  唐河上揚了揚眉毛，走了出來，接過施工計劃看了起來。

  他倒是不像前面幾人看個大概走馬觀花，而是看得認真了些。畢竟，咱唐某人是專業的嘛！
  “方案倒是可圈可點！”

  唐河上淡淡道：“施工技術、施工預算，還算是一應俱全。”

  “那可行麽？”

  李二陛下眉毛一挑，慌忙問到！

  “不行！”

  唐河上搖了搖頭，毫不猶豫予以擊沉：“施工難度大，工程造價太高，施工時間太長！所以，整份計劃毫無可取之處！”

  “唐河上，不要為了反對而反對！”

  怎麽就不可取！朕覺得非常可取！這是朕的功績！
  李二陛下冷著臉吐出一句話來。

  唐河上卻聳了聳肩，“本來就不可取！秦嶺的事情，確實必須解決，但是不會以這種人力財力靡費過大的方案。過些天吧，等長孫衝回來，我自然會給他弄套更優質的方案出來。”

  方案是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朕要打通南北！李二陛下問道：“你有腹案？”

  唐河上點了點頭，隻覺得自己這種人，即便是不站C位，也隨時C位出道！
  比起施工，很明顯唐河上的腹案比許敬宗的方案更讓李二陛下信服。

  皇帝命唐河上早點弄出來，然後讓眾人離去。

  又是一天之後，老許回到了長安，不可避免的面見了一下皇帝。

  自然不可避免提到了自己的方案。

  皇帝勉勵了一番老許，委婉提到了唐河上有著更好的腹案。

  本來心情已經平靜不少的老許同志陡然鬱悶起來，一股既生瑜何生亮的鬱悶充滿了內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