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唐某不是針對誰

  有人曾說，身居高位之人，往往有一種特殊的氣場，會無形之中影響四周的人。

  可這句話，對時下的唐河上而言顯然說得不對。

  吐了一口唾沫，丟下一句狠話，並沒有讓讀書人們覺得自己羞愧，反而是讓他們產生了一種誤會——那就是唐河上覺得自己理虧了，所以軟弱了。

  “冠軍侯，且慢！”

  懷揣著這種想法，曾在翠雲樓振臂高呼的吳姓青年終於站了出來，“自古以來，理不辯不明，我等前來並非為了鬧事，而是想與你辯理的。侯爺走來就給咱們戴高帽子，用‘造反’二字恫嚇我等。而後對我等又是辱罵，又是毆打，此舉恐怕非君子所為吧？”

  不得不說，吳姓青年十分聰明，其時間節點的選擇那是相當不錯。在所有人都無言以對之後，在有人被打了之後，站出來說話，一下子就成了在場的絕大部分讀書人的主心骨。

  其措辭也算得體，雖然算不上什麽豪言壯志，“辯理”二字也不如“情願”來的那麽激烈，可實打實表明了他自己是一個講理的讀書人。

  若是唐河上再繼續用此前的說話方式，不用懷疑，一定會落下一個蠻不講理的名頭。

  然而，吳姓青年恰恰忘記了一個問題，唐老四是誰？混過青樓，睡過花魁（的床），懟過皇帝，立過京觀。這樣的一個人，會在意自己在讀書人心目中的名聲？

  還是說，僅僅憑借你讀書人的幾張嘴就能讓我唐某人的名聲臭到掃大街去了？

  “呵呵！”

  唐河上轉過身來冷笑道：“你說‘請願’就請願，你說‘辯理’就辯理？你以為你是誰，誰給你臉了？”

  “！！”

  吳姓青年被唐老四給噎了一下，也虧得他的反應卻是夠快，臉上立馬露出了一絲委屈的神色，“侯爺，科考的方向雖然是您定的，可科考對我等讀書人息息相關，還不容我等辯一辯麽？我大唐立國十余載，從未以言獲罪，當今聖上更是廣納諫言，可未曾聽說過不讓讀書人辯道理的事情啊！”

  恰如其分的委屈，略帶柔弱的語氣，吳姓青年的一番話，頓時讓身邊的讀書人有了一種鼻尖酸酸的味道，他們有的人頭顱微微揚起，仿佛這樣就能讓那不爭氣的眼淚落不下來；有人露出了一臉倔強的神情，直勾勾盯著唐河上。

  若是有個不明所以的人路過，看著這樣烏泱泱一大群人臉上的委屈，只怕是會以為唐老四半夜爬了這群人媳婦的床！
  “冠軍侯，我等，想辯一辯道理！”

  這群面帶委屈神色的讀書人低沉的聲音匯聚在一起，感染力一下子暴增。

  好一出逼宮不成，變成賣慘的大戲。

  唐老四嘴角微微揚起，似乎有了些許棋逢對手的錯jio！

  當然也僅僅是錯覺而已。

  吳姓青年的話，在唐老四看來簡直漏洞百出。皇帝從諫如流這沒毛病，可大唐真的不以言獲罪？

  呵呵！

  杜伏威喝醉了，說在長安日子過得不好，想回江南，結果怎麽著，被弄了一個謀反的罪名。

  老魏同志一生諫言皇帝多少次，還讓皇帝原本準備迎娶大唐第一美人的心思給落了空，結局怎樣，墓碑都推了。

  安樂陸家那個年輕人，和皇帝搶女人，明面上皇帝還給封了一個兵部職方司郎中，正廳級幹部呢！可現在結果如何？還不是每天在職方司被刁難？不管是杜如晦做尚書的時候，還是現在李靖做尚書之時，陸姓青年似乎每天除了處理不完的案牘之外，還是每天處理不完案牘！

  嗯，聽說皇帝還打算讓李老六取陸爽的丫頭，美其名曰做老子的沒有娶了大唐第一美人，老子的兒子就要娶第一美人的女兒？
  呵呵！

  鬼才信！
  唐某人心中冷笑，自家老丈人只怕不光想李老六娶了對方的女兒，更是想假借著這種機會偷偷去陸家那啥吧？

  咳咳！

  歪了，歪了！
  思想跑了馬的唐河上突然甩了甩頭，將這些個事兒給甩出了老闊外頭。

  正欲開口，唐河上身後突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四郎，大家夥兒說得不錯，咱們大唐，到底還是講道理的國家。既然讀書人們有道理要辯，你大可給他們辯一辯嘛！”

  魏叔，你哪邊的？
  聽出魏徵聲音的唐老四咧嘴苦笑，你這是來幫忙的還是來點黃的？

  “呀！是魏公！”

  “小子拜見魏公！”

  “魏公安好！”

  “哦，還有房公、杜公.各位安好！”

  “.”

  一大群看不下去那讀書人臉上委屈的大臣們出現，讓這群讀書人仿佛是看到了救星一般。他們直接繞開了唐老四，朝著大臣們圍了過去。

  “房相，您給大夥評評理，那有這樣科舉的！”

  “杜相，您看，冠軍侯打人了！”

  “魏公，您素來公道，您給說句公道話！”

  “唐尚書，哦，抱歉，某找錯人了！”

  咳！
  誤會了啊！

  唐老四由衷一笑，原來諸位叔伯還真是來幫咱解圍來了啊！
  挺不錯，耳根子終於清靜了！

  唐老四伸出雙手，撥開人群，直接朝著長安學院的大門走去。

  卻是不想，唐老四這一舉措正好被眼尖的蕭瑀看在了眼裡。

  這下子，李恪的舅公頓時不爽了。咱們大老遠跑來幫你忙，結果你丫的借著咱們被圍的時候逃走？

  “唐河上，你去哪裡？”

  蕭瑀好氣道：“你們也是，拉著咱們做什麽，正主在那裡，他要逃走！”

  “嚇，冠軍侯要跑！”

  “快，攔住他！”

  在蕭瑀的提醒之下，讀書人們這才發現自己在找人申訴的時候，申訴的對象居然要逃走。

  這一刻，一個個書生們，一齊朝著唐老四圍了過去。

  說好的咱們要辯理呢，你跑了咱們找誰辯去？
  ！！
  唐老四頓時無語，老蕭同志，俺是不是可以實錘你是敵人拍過來的臥底？
  走是不可能走了，唐老四雖然生氣的時候能夠踹倒一個讀書人，可在幾十上百個讀書人的圍攻之中要一路打出去呵呵，程處弼都沒那本事！
  聳了聳肩，唐老四悠悠道：“怎麽，看見諸公，你們就覺得自己有恃無恐了？就覺得我唐某人不敢打人了？竟然敢將我圍了！你們可知道這裡是長安學院，只要我吼一嗓子，學校裡幾千號人會蜂擁而出。”

  面對唐某人的威脅，吳姓青年也不生氣，而是拱了拱手道：“唐山長，某等說了，今日前來不是鬧事，而是找你辯理的。所以，我等自然相信你不會叫學生出來應發群毆。”

  不會？

  呵呵！

  唐某人心中冷笑，非是不會，只是不願而已！

  魏徵再度開了口，主要是自己也被圍著，唐老四不處理大家夥兒都出不去啊。他道：“唐小子，你就和他們辯一辯唄！這些都是讀書人，你把話說清楚了，他們自然不會再胡攪蠻纏了。”

  “是麽？”

  唐河上的臉上掛滿了冷笑，顯然對於眼前這些自私自利的跑到長安學院門口來鬧騰的家夥不會再胡攪蠻纏表示懷疑。

  “唐山長放心！”

  吳姓青年慌忙拱手，“我等絕對不胡攪蠻纏。”

  好嘛！

  稱呼都從冠軍侯變成唐山長了，這個時候曉得把老子當成文人了？
  唐河上癟了癟嘴，“某就給諸公一個面子，給你們這群自詡讀書人的人一個辯理的機會。看看你們到底說得出個什麽花樣來！”

  吳姓青年聞得此言，臉上的激動完全隱藏不住。

  只要唐河上願意辯理，不論輸贏，某的都能成為本次辯理的牽頭之人，不用懷疑，若是科考通過，那麽咱一定是本屆科舉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多謝！”

  吳姓青年對著唐河上拱了拱手，深吸了好幾口氣將心中的激動壓了一壓，才開口道：“我等有個疑惑，國之四民為何要劃分為士農工商？還請山長解惑！”

  這個問題，簡單啊！

  按照分工不同，自然出現了四類人群啊！
  可真的這麽簡單麽？

  唐河上微微一笑，笑容裡竟然有了一絲表揚。

  不錯，是表揚！

  眼前這青年不錯啊！居然一上來就曉得挖坑給唐某嘛！若是唐某按照書本上的解釋來解答，那就是社會需要四類人分工。

  接下來，對方一定會說既然都分工那麽久了，現在也該按照士農工商進行分工嘛，讀書人做官，農民種地，工匠務工，商人賣貨就行了，本次科考還特招農民、匠人和商賈作甚？

  唐河上在微笑，吳姓青年同樣在微笑，只是他的笑容裡掛滿的胸有成竹。字裡行間的陷阱，只要一陷進去，不管對方是冠軍侯還是李綱的關門弟子，吳某都贏了一半了！

  然而，唐老四簡簡單單一句話，讓吳姓青年的笑容僵住了！

  唐河上眉毛一挑道，“你是來找我請教問題的，還是找我辯理的？請教的話，唐某沒空。辯理吧，你說那麽多廢話做什麽？”

  神TM廢話啊！
  吳姓青年很是無語，辯理麽，不就是要找到證據證明自己是對的，然後辯駁道對方無言以對麽。某一上來先挖坑，有何不對？

  唐老四不等吳姓青年回答，繼續淡淡道：“唐某很忙，沒空給你們繞彎子！你們來這裡，其目的無非是兩點。其一，覺得特招的農人好手、鬼工大匠以及商賈佔用了你們科考的名額嘛；其二，覺得自己寒窗苦讀多年，居然要和農民、匠人和商賈成為同科，甚至要成為同窗，心裡不忿而已。

  唐某懂你們的心態。

  說實話，也覺得你們所做沒啥不對，至少站在你們自己的層面上沒啥不對。

  可站在我的角度，我也覺得我的做法沒啥不對。知道為什麽這次科考非要特招麽？”

  唐小子，可別說那是咱們的要求！

  長孫胖子、李大亮、唐儉.好多人都給唐老四使眼色，深怕唐河上說一句“那是各個衙門要求的”！
  哼，唐某又不是你們這群隻曉得幫倒忙的家夥！
  吳姓青年倒是也想像唐老四那樣，讓對方不要廢話，可是奈何，對方拋出來的問題太讓人好奇了！他拱手道：“還請唐山長解惑！”

  對啊！

  某也想曉得為什麽！
  讀書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發現彼此眼中全是好奇。

  “因為你們太垃圾啊！”

  唐老四語出不休，一句話險些將所有讀書人給氣死！
  不，唐老四明顯是要想把讀書人氣死才算數，他繼續道：“當然，我不是針對誰，是幾乎所有的大唐讀書人都這樣！”

  所有人都這樣？
  哦，原來如此！

  可為何我沒有一種大家夥都一樣的慰藉感？
  吳姓青年雙頰通紅，顯然是氣出來的：“呵呵，唐山長不愧是李師關門弟子，竟然看不起這天底下所有讀書人！不過，即便是你看不起讀書人，也不能以此為借口搪塞我等吧？”

  搪塞？

  呵呵！

  唐老四輕蔑一笑，“我說的是實情！原則上講，我也希望所有大唐的官員都從讀過書的人裡面選。可是，那樣選真不行啊！”

  “為何？”

  吳姓青年的手握得死死的，他要證明唐河上說得不對，他要據理反駁。

  “第一！”

  唐老四懶得浪費時間，聳了聳肩道：“你們這些所謂的讀書人，誰知道四時八節？誰知道如何讓莊家增產？第二，誰站出來，告訴唐某，你能造一輛馬車，嗯，造馬車不現實，你們也沒啥動手的能力，告訴唐某，誰能設計一輛馬車，比現在長安的馬車都要好的那種？第三，誰能告訴我，如何讓大唐的百姓更加富足，讓他們能夠吃飽飯，穿暖和衣服，甚至一個月能吃點肉，打打牙祭？”

  “就這三個問題！”

  唐河上繼續道：“只要你們中間有人能解決這三個問題，唐某可以考慮改變一下科舉方案，相信你們不是垃圾！”

  四時八節，知道的人挺多，可讓莊家增產窩尿算麽？

  設計一輛比現在更好的馬車.馬車不都那個樣麽？

  讓百姓更加富足，吃飽穿暖還有肉吃抱歉，要是能過這樣的生活，我還讀錘子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