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月圓風齊!
又是一個中秋明月的日子,帝皇之都的修仙者很多都從閉關之中走出,這是一個值得狂歡的夜晚,即使是修仙者也不例外。
古街上修仙者雲集,一盞盞靈燈將整個帝皇之都照的燈火通明,有古獸在街上遊行,有奇珍被拿出來拍賣,有少年修士更是在擂台上鬥了起來,要一爭高低,奪得美人心。
在這繁華之中,郭奕和白曦兒宛如一對璧人一般,站在一顆古軋的老樹之巔,高萬丈而接雲端。兩人靜靜而立,看著這座一望無邊的天下第一修仙古城,各懷心事。
心是寧靜的,就正如此時的郭奕,古井無波,平穩更平靜,就好像天下間再也沒有能夠讓他的心波瀾起伏的事了。
心也是跳動的,就正如此時的白曦兒,怦然不停,仙心活躍宛如掉在地上的跳珠,這一夜她的心很難平靜,因為她堅守的道心亂了。
郭奕的心從來都沒有今夜這麽平靜,白曦兒的心也從來都沒有今夜這麽亂,在有大事發生之前,總是會有反常的事。
月圓,是一個人圓的日子。
但是白曦兒卻要走了!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世間沒有永遠的同渡客,如此月白風清的夜晚,曦兒本該和郭兄一邊暢飲美酒,一邊賞月觀燈,但是現在曦兒卻要向郭兄告別了。”白曦兒臉上的白紗在輕輕的飄動,鼓起勇氣說出這話之後,她紛亂的仙心反而平靜了。
但是聽到這話之後,郭奕平靜的心卻亂了,道:“仙子,要走?”
“兩天前就該走,之所以留下這兩天,只是還心有不舍。”白曦兒杏眼含煙,望著天上的那一輪明月,此時的她簡直美極了,比任何時候都要美。
郭奕道:“聽仙子這話,這次怕是會走的很遠。”
“沒錯,很遠,很遠,遠到無法用距離來衡量。”白曦兒的美眸看著天上,空靈而又寧靜,這一刻的她顯得更加的仙靈脫俗,就好像立刻就要飛升到仙界的謫仙。
“那郭奕可還有機會見到仙子?”郭奕緊緊的握著手指,努力的平靜的道。
白曦兒苦澀的一笑:“天下茫茫,天上蒼蒼,世間之人何止億萬,我們能夠相遇便已是莫大的緣,能夠有幸成為知己好友,更是緣分中的緣分。可惜有緣的人,終究有緣散的那一天。修仙這條路,最是無情,兩個人可以在茫茫人海之中突然相遇,也可能在突然之間永遠的消失。”
“這天地實在太大,人顯得太渺小,在同一座古城之中都未必能夠相遇,更何況曦兒要去的地方還那麽的遙遠,今生就算還能相見,估計也是千萬年後了。”
郭奕心頭觸動很大,白曦兒說的沒錯,有時候的確應該珍惜眼前,一旦從眼前消失,就可能一輩子都再也遇不到。
要知道這個世界上巧合的事,還是要遠遠的少於現實的事。
“今生能和郭兄成為朋友,曦兒無悔,就算是億萬載過去,紅塵化虛無,天崩地陷時,也會記得這世上還有你這樣一個……朋友,那時或許你已經躺進了矮墳,我已經佝僂了身軀,但卻還有一份屬於今天的記憶。”
秋風在吹拂,吹在人臉,涼在人心。
悲涼的時候且莫說愁,傷心的時候也要面帶著微笑,秋天是一個奇怪的季節,陽光依舊明媚,但花卻凋;微風依舊清爽,但吹下的卻是落葉;明月更加的皎潔,但月光卻變得淒冷。
郭奕深深的出了一口氣,哈哈一笑道:“天下的確沒有不散的宴席,但是卻有不散的朋友。我還欠蘇娥一場婚禮,三年之後,便是我兌現承諾的時候,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到時大婚你必須得到,就算你在天上,你也必須給我下來,不然我就做一個小稻草人,每天往你的身上插針。”
“郭兄和蘇姑娘乃是天下之間的絕配,曦兒也只能祝兩位白頭到老,子女成群,共享天倫之樂。”白曦兒微笑道。
“到時還得讓那些孩兒們認你做乾媽,有仙子做乾媽,肯定羨煞旁人!”郭奕笑道。
突然兩人同時都不笑了,同時沉默了,同時安靜了下來,靜的有些可怕。
久久之後,郭奕才道:“走的要走嗎?”
“恩,我厭倦了這場遊戲,是時候脫身而出了。仙心已經染瑕,若是再不果斷的抽身而退,今生將無望仙路。”白曦兒道。
郭奕道:“真的想見渺茫?”
“我們就好像那地上的兩隻螞蟻,一只在山的這一頭,一只在山的另一頭,雖然都能知道對方的存在,但是這其中卻以隔了無數的天塹,存在著無數的陰差陽錯,你覺得它們還有可能相遇嗎?”白曦兒道。
兩隻螞蟻,一座山。
世界上的人,其實就是如此!
“人不是螞蟻。”郭奕的拳頭捏的更緊。
“沒錯,人沒有螞蟻那麽的執著,也沒有螞蟻的膽量,所以選擇了逃避。”
白曦兒身上有仙靈之光衝出,一隻仙鶴破雲而來,她站在仙鶴的背上,身上的白衣飄搖,彩帶飛舞,一雙杏目含著煙波,望著長空,看著青冥,其實她心中也有不舍。
這一去將相隔的太遠,很可能將是永別。
“白曦兒!”郭奕大叫了一聲,這一次他叫的是名字,沒有叫仙子。
這也是他第一次叫出白曦兒的名字。
仙鶴頓時一停,懸在空中,白曦兒快速的轉身,一雙美眸帶著喜色,此時只要郭奕若是挽留她一句,她就再也走不了了。
“你還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她帶著一絲期望。
“那個……那個……你可一定要記得做我孩子乾媽的事!”郭奕的拳頭捏出了鮮血,但是卻背在他的身後,白曦兒並沒有看到。
“哦!”白曦兒美眸帶著失望,變得暗淡,紅唇也被咬出了血痕,但是卻帶著面紗,郭奕也沒有看到。
她從衣袖之中拿出了一枚拳頭大小的白色棋子,然後拋給了郭奕,道:“這東西我已經用不著了,就送給你,對你或許將有大用。山高水長,不用送了。”
這一次白曦兒走的很果決,白色仙鶴破雲而去,誰也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隻留下一片白色的仙彩,依舊遲遲不肯散去,但是那一道窈窕的白影卻已經完全的消失。
“啊!”
郭奕雙手緊握,頭髮狂舞,仰頭上嘯了一聲,這一嘯響徹了數十萬裡之地,悠長而又悲涼。
據聽到那聲慘呼的知情人士後來透露:“當時那男子站在古樹之巔,發瘋一般的狂叫,就好像炒菜鏟燙到手了一般,叫聲淒涼無比,震得整片古城都不安寧,有幾位年長的星主更是被他的叫聲給嚇哭,有見義勇為的人士想要上前堵住他的嘴巴,但是卻被那叫聲給震得七孔流血而死。這是一個悲涼的夜晚,當時明月才剛剛的升起。”
秋風悲落葉,何處無離散?
也許是因為心中還有期待,所以就有了寂寞的影子;也許是因為還不夠的勇氣,所以就有了孤獨的子夜;也許是因為心中還有思念,所以就有了堅持下去的理由。
明月當空,郭奕踏著急速的腳步,手中抱著一個半人高的酒壇子,向著明玉宮趕去。
行在風中,踏在石上,腳不沾石,隨風而行。
漫漫長夜才剛剛開始,若是不給自己找一點事做,郭奕不知道怎麽才能渡過今晚,很明顯,他現在就是去沒事找事。
“玉美人,你給我滾出來,陪我大戰三百回合。”郭奕站在明玉宮下,發絲凌亂,一聲大吼,震得地上青石破碎,落葉紛飛。
明玉宮,乃是玉美人的住所,這裡上臨明月,下托彩玉,宛如一座神仙宮闕一般懸浮在三丈高的空氣之中。被郭奕一吼,一大群靈鳥都被驚得從裡面飛了出來。
宮中,一位手提血色屠戮之槍的血衣人飛了出來,腳踩七顆星辰,頭頂一片血海,橫槍立馬,落在了郭奕的面前。
血衣人森寒的槍尖直指郭奕,沉聲道:“玉姑娘正在和十三皇子把酒言歡,共談天下大事,閑雜人等速速離去,不然將死於非命。”
這血衣人一身修為已經達到了上位的第七星的境界,戰力可抗衡半步道主,手中的屠戮之槍冒著鮮紅的血,宛如一尊血修羅。
“你給我滾開。”郭奕大步跨出,手上玄火燃燒,瞬間就出現在了血衣人的身前,一巴掌就將他的身體給拍成了血泥。
郭奕依舊抱著酒壇子,雙目變得赤紅,四魂九魄都從身體之中衝了出來,震得四方顫抖,夜幕轟鳴。
他隻恨自己還不夠勇氣,不然白曦兒今夜也不好走得那麽的決然,直到真的走了,才知道原來心頭是那麽的壓抑,若是不發泄出來,將成為仙路之上的一塊障礙之石,說不定修為再也無法精進。
今夜他就是來惹事的,要將所有的火氣都發泄出來。
他將血紅色的屠戮之槍撿了起來,握著手中,一槍震在地上,轟的一聲,頓時在地上破開一個巨大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