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山茶
“蒼藍江上甜品換來的。”顏娧如實說道。
“莫要玩笑!”黎承一聽蒼藍江換得的語氣重了,心思糾結得宛如沉入深淵,他如何不知,這幾個月她打著范雪蘭名號發揚甜品。
顏娧被他一喝縮了頸子,沒有退縮反而伸手討背,哀戚眼眸裡掩不去狡黠,撒嬌道:“承哥背我回去,便告訴你。”
蒼藍江上魁首范雪蘭,是她?黎承思忖許久,還是蹲了身背上顏娧,無論解答與否,受人之托總得送回去。
如願趴上黎承寬闊肩背的顏娧,被背著走出京兆府尹的荏弱,那叫一個楚楚可憐,加上身後跟著摀著胸口殘破直綴仍挺著腰杆的葉修,緩緩走回東市街上。
“何人冤我君子笑?”葉修充分表現被鞭笞後的痛苦,一路疾聲怒喊。
顏娧可滿意了葉修這戲精,一個動作便了解她要做的事情!
既然將她落枷遊街,就得回大街找回氣場!
黎承走在街市上聽著眾人指指點點,赫然發現這娃利用他在找場子!
承郡王背著一路走回君子笑,這丫頭打得一手好算盤吶!
待路經上午被傳言鬧事的脂粉鋪子,妍顏坊外可供三人往來的垂帶踏跺,上頭還坐了一個身著三色提花織錦緞裁製的交領長襖,不畏寒冷仍堅持在門口哭鬧,嗓子都哭啞了。
出門沒戴上披風的顏娧在黎承背上冷得瑟瑟抖,唇齒發顫說道:“還沒鬧完啊?”
“丫頭不想顯個手?”黎承也知道背上的娃沒禦寒衣物,再走下去,氣場還沒找著,病氣先找著了。
顏娧抬頭看了天色漸暗,雖沒下雪,入了冬,北方的冷還是吃不消,再看看門口墮馬髻被哭得凌亂的滿臉痘瘡的婦女,激動落淚面容潮紅……
這是做好全副武裝才來坐門口哭啊!看她給熱得!
顏娧在黎承耳畔細語後,黎承便喊了小廝過來交代道:“去街市上買深色花朵回來,品種不限。”
“是!小的遵命。”小廝領了命,迅速消失在人群裡。
一進了店鋪,掌櫃沈華便立即將來人引入二樓內堂,取來滾著獸毛的鬥篷,往凍得臉色發青的顏娧與葉修身上披,門外丫鬟也趕緊遞上湯婆子暖手。
“沈掌櫃真是有耐性,讓她這麽哭也不煩。”顏娧凍得哆嗦也不忘誇獎。
沈華恭謹福身道,神態自若悠悠說著:“姑娘誇獎了,大抵該說的都說了,客人還是不走,想來也是想再鬧個麽蛾子,與其對面吵,不如在店裡暖著等,不打擾到店裡客人即可。”
顏娧理解的頷首笑道:“沈掌櫃通透。”
“小的方才查驗過那位婦人帶來的瓶子,的確是我們的青花磁瓶。”沈華湊近了顏娧細語道,“瓶底還是瞞不了人的。”
每一批青花瓷瓶都是歸武山工房親自上釉入窯,瓶底印章都說明了出產日期,即便客人帶著瓶子回來洗滌重新裝瓶,也會在瓶底不著痕跡地以特殊色料作記,旁人根本無法作假。
外面的婦人拿著一年前的瓶子,說是上個月在店裡買的回顏露,無購買紀錄,瓶底也無重新裝瓶的色料印記,瓶裡的東西雖味道相近,卻也非回顏露。
被掌櫃戳破後,女子不依不饒地坐在門前,對著所有人哭訴受了蒙騙。
究竟誰蒙騙了誰?沈華並不想知曉,也沒空那閑工夫理會。
“忘了教掌櫃如何查驗回顏露,是我的疏失了,等會便讓那婦人知趣的離開,沈掌櫃來讓我咬個耳朵。”顏娧不再青灰的小手終有了血色,對著沈華招手。
兩人附耳交談一番後,沈掌櫃揚起明媚笑容便福身告退,回到一樓準備顏娧所要求的東西。
“丫頭又賣什麽關子?”黎承拿著骨扇,在她腦門上輕輕一拍。
方才讓小廝買花,現在讓掌櫃準備清水、兩個白玉杯、研砵。
顏娧摀著發疼的額際努嘴道:“承哥看著便是。”
二樓的簾子被掀開一半,一樓的狀況便可一目了然,沈掌櫃已拿來工具,小廝終於買到了深紅山茶,顫顫巍巍地走了回來遞給掌櫃。
“沈掌櫃,這株山茶要價二百兩,賊貴了,小順子拿著您的臉面賒帳了,花市那說,等會郡王爺瞧開心了,再拿去還上啊!”小順子局促地絞著衣擺。
深冬能開得如此豔麗的山茶,除了東市琦花坊,還能有哪兒找得著?花坊二百兩牌子還掛著,若非穿著繡著妍顏坊的衣袍,他這麽吊兒郎當地跑去買花,恐怕在花市裡連一株草都帶不出來。
沈華一聽二百兩銀子,本想伸手采花的手遲緩了下,微微屈膝看了二樓的顏娧。
顏娧揚著不在意的淺笑頷首,讓她放心大膽去做!
北國的冬天出產的花可不便宜啊!
這是她想要的!
好貴啊!
“把外面大娘給請進來,順便請幾位鄉親也來見證。”沈華讓小廝將長桌打橫堵著門口,面對街市群眾。
小廝一吆喝,便聚來了幾個鄉親竊竊私語著。
“這位大娘,勞煩將您手上的回顏露交付於我。”沈華福身請求著。
花大娘藏起瓶子憤恨說道:“我不!這是你們謀害我的證據!”
沈華如願地淺笑,對著身後小廝道:“取一瓶未開封的回顏露過來。”
小廝領命後,眾目睽睽下從後方博古架上取來今日剛放上去的回顏露。
“鄉親們可知,回顏露一瓶三十兩?”沈華問著面前鄉親。
“怎麽可能不知啊!我家媳婦做夢都想要,買不起啊!”街尾王二的呼喝惹來一陣笑聲。
“這株佛頂山茶掛著的牌子,諸位鄉親可認得?”沈華再問。
“琦花坊要價二百兩的青花牌。”西街李三吆喝著那株佛頂茶的價格,人人倒抽了口冷氣。
“是了!謝謝各位鄉親。”沈華拱手致謝,繼續說道,“今日街坊們都知道,這位花大娘說上個月開始用了妍顏坊回顏露,造成臉上長了滿臉痘瘡,暗痕不消,雖然對過帳冊,也查核過青花瓶都不是我們妍顏坊所出,怎麽說明花大娘都不願信,便請各位鄉親們幫沈華做個證啊!”
沈華話畢,伸手便往佛頂茶去,小廝驚恐的攔著:“掌櫃的!二百兩啊!”
沈華看了小廝一眼,怒目叱喝道:“二千兩也得摘了!”
於是,二百兩的佛頂茶便在眾人抽氣聲中被摘下入了研砵,越是搗鼓越是心疼,心裡不停咒罵著花大娘,臉上仍不忘掛著明媚的笑容。
搗著搗著,沈華見已出現顏娧說的紫醬汁液,便加入清水,再濾出深紫汁液到白玉杯中。
沈華深吸了口氣,心疼著二百兩啊,招呼著:“王二哥,來下。”
“欸!”王二迅速穿過人群,顛顛地過來問道:“沈家妹子怎麽著了?”
沈華笑了笑,將未開封回顏露遞出去。“給!當著大家的面拆了它!”
王二怎舌道:“三十兩啊!就這麽開?”
“開!為妍顏坊清白,二百兩都給搗了,還怕這三十兩?”沈華睨了王二一眼。
“好!衝妳這話,老子開!”王二當著花大娘面前,小心翼翼的解了回顏露瓶口,印著妍顏坊三個小字的篆體刻印宣紙,一解開上頭紅系繩便破碎了。
花大娘故作鎮靜看著,撮著冬日裡也早已汗濕的方帕,這一瓶三十兩的回顏露,怎麽可能花錢買下?更別說親眼看到它是怎麽開封的。
“沈家妹子,開好了!再來?”王二捧著三十兩顫顫抖,比冷風吹過還抖。
“請大家看著!我沈華收手了!”沈華吆喝大夥上前來,眾人萬頭攢動擠得水泄不通,“王二哥幫我倒些回顏露進左邊白玉杯裡。”
王二將回顏露倒入杯子後,杯中無任何變化。
“花大娘該你了!把妳手中的回顏露倒進右邊白玉杯裡。”
花大娘雙手顫得比王二嚴重,這麽多人看著,再不願也只能乖乖倒了一些進去,只見白玉杯中的醬紫色逐漸褪成紺青色,嚇得她連連後退。
“一定是妳做了手腳!”花大娘指著沈華大罵。
沈華似乎早料到有此一說,對著左邊白玉杯邀請笑道:“花大娘可以再倒一次。”
花大娘死握著瓶子分毫不動,街市上的人群鼓噪了起來。
“倒啊!等著看呢!”
“快點倒!讓大家看看!”
花大娘擰得指節發白了,被身旁同街的四嬸給推了下道:“快啊!等著回家準備晚膳呢!”
被逼得沒辦法的花大娘,隻得再倒了一點回顏露入白玉杯,在眾人嘩然中同樣褪成了紺青色。
“我說花大娘,妳要訛錢也得有個分寸吶!瞧瞧這副人模鬼樣,是為了跟妳家趙麻子相配啊!”李三半點口德都沒留地諷刺著。
被說得心虛的花大娘一時沒了台階可下,哇嗚的哭道:“沒天良啊!這麽欺負小老百姓啊!”
沈華見她不依不饒哭著,笑道:“花大娘,如果這樣還不能叫妳信服,我們便上京兆府吧!我們請官老爺來辨辨,如何?”
“誰不曉得,您這兒是黎太后產業,到了官府能有我說話的地兒啊?我命苦啊!”
早安~~指教都會收在心裡面~最近小忙,寫得真的有些分心~本想著簽約前~稍稍休息一下,放空一下腦子,不過還是撐了下來,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