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風口
厲煊聽得嘴角抽了抽,難道承昀要他堂堂一個親王世子,遭女子踐踏尊嚴?
他本想起身,忽地,肩背多了一股牽製的力量,令他動彈不得。
立秋不知何時悄悄落在厲煊身後,清冷無情地在他耳際警告道:“奉勸貴人切莫妄動,免得在下沒了輕重。”
厲煊猛然一驚,今天走了什麽運?
遇上承昀受了內傷已倒霉透頂,身後又無聲無息來一個?
九州上不敬天子,不拜朝臣的寄樂山,他惹了四國皆想沾惹的裴家?
回望哭得梨花帶淚,不停啜泣的小姑娘,驚愕得瞳孔一縮。
他大意了!真不該沒忍下衝動傷人,壞了父王的大事了!
“鬼屋沒有鬼!是他們假扮的!這趟白來了。”顏娧抹去眼淚,淒楚憂悒道,“還說陸路好,訪山遊景好不快活!我真被打得快活不下去了。”
要不是厲煊還在手裡,立秋差點笑出聲來。
動不動以事實調侃自個兒為樂,的確是她家姑娘作風。
“姑娘想怎麽做?”立秋將人跪押到顏娧跟前,任憑處置的意味濃厚。
寄樂山可從沒怕過什麽事兒!傷了他們家姑娘還抓了個現行,能輕易放過?
厲煊下手狠準,從她頸後將所有衣物扯成了兩半,最貼身抹胸絹帶也全斷了,這荒山野嶺一絲不掛的方法,她真差點討饒了。
這回真哭的顏娧,倚在承昀懷中,前胸後背涼颼颼,死命緊拉身上唯一衣物,濃濃的鼻音,抬眼問道:“你怎麽處理?”
承昀明顯一僵,千思萬慮,還是吃了大虧,胸口一悶,腰間一緊,寵溺回道:“妳發話,天塌有我。”
他的衣裳過於寬大,套在她身上,淚落不止更顯得畏怯惶恐。
厲煊方才張狂撕碎她衣物時,他眼裡恍若無人的獷悍昂揚,同為男人,他能不懂?如果他再晚來一步呢會如何?
對於事態發展,心知肚明得他如鯁在喉。
顏娧雪白纖手時不時探出連頰拭淚,越想越覺著委屈。
這自找的委屈,又怪不得任何人,苦只能咽下。
她依偎在承昀的懷裡,對自己說,抹去最後一滴眼淚,更在心裡暗暗立誓,非得把策劃這一切的幕後主使給挖出來不可!
所有恥辱一並奉還!
“姑姑,我衣服怎麽破,他便怎麽破。”
立秋說時遲,那時快,顏娧話畢當下,已經聽話照做,從同位置撕開厲煊後背衣物。
月光下,他高大挺拔的身軀,寬厚的肩膀,分明是強忍著怒氣,胸膛上的勃發的肌理在月光下清晰可見。
承昀察覺她趴肩上,偷瞄了岸邊半身未著寸縷的男人,不悅掩去她雙眼,澀聲道:“我也有,不需要看別人的。”
立秋嘴角抽了抽,完了!承貴人也被姑娘帶歪了?
厲煊一臉莫名激動,能這樣比較?他差哪兒了?
顏娧吶吶抬眼回望,差點沒忍住笑。
若非他眼神誠摯得無可懷疑,還以為聽錯了!
“妳摸摸,不比他差。”他說著說著,還真將她手掌帶進單衣裡,以胸膛炙熱燙熨驚嚇冰冷的纖手,又緩緩放到腰腹上,泰然自若問道:“是不是?”
顏娧這輩子第一次懂得什麽叫害羞,有這麽顯秀自個兒的?
何況還有剛剛對她圖謀不軌的人在,能這樣引誘她犯罪?
“要不,她來摸摸我算扯平?”厲煊從沒受過如此較量,比他被扯光衣服還要沒面子!
顏娧抽回小手,攬著承昀沒好氣說道:“誰要摸你!”
“妳說了,妳怎樣,我怎樣。”厲煊忽地綻著赤誠率直淺笑,委婉說道:“我剛剛摸了妳,抱了妳,一摸一抱都得還妳,才算得上一摸還一摸,一抱還一抱不是?”
顏娧:……
她突然覺著腦子沾了漿糊,俏臉緋紅滿天,不知如何收拾,怎會有人比承昀還不要臉?急急反駁道,“我才沒讓你摸到!”
隔著衣服怎麽算?他現在光著膀子,怎麽可能還得了?
“我不介意還點利息。”厲煊不顧立秋壓製,挺起胸膛靠近她,深吸了口空氣中飄散的淡雅香氣,悠悠說道:“這裡全是妳身上那淡然優雅的素心蘭香氣,我喜歡。”
見兩人青澀互動,不似夫妻親昵,他怎能輕易放棄差點到手的可人兒?
尤其承昀聽到素心蘭香氣時,肩背明顯僵直了下,更證實了他的懷疑。
兩人還沒圓房,再怎麽困難他也得爭上一爭。
她面臨險境毫無畏懼的強悍,不輕易求饒的堅強,他不得不高看一眼。
對於他的再次欺近,聽得承昀煩悶,與立秋交換了神色,交接了懷中人,忍無可忍運息賞了厲煊一腳,即將落水前,風轉騰扇,扇勢凌厲,將厲煊扯回岸邊,撞擊於山壁上。
本就受了傷動彈不得的厲煊,又嘔了口鮮血,這回換承昀將他踩在礫石上。
“我家夫人脾氣好,不喜見血,於我可是睚眥必報!”承昀扯起他束發,不同於一貫冷然的嗜血酷烈,在厲煊耳畔細語道:“我視如珍寶,你竟輕賤於她,甚至將她踩在腳下?”
承昀魅眼望進厲煊眼裡懇切問道:“想一摸還一摸,一抱還一抱?”
厲煊驀然失了焦距的眼眸無神頷首。
他勾起淺笑,在厲煊耳畔接著細語道:“好!這一身,這一人,東浀城西抱香胡同有個乞丐窩,去陪他們三天,當你還了。”
松開了厲煊,他兩眼無神茫然地點了點頭,搖搖晃晃地朝東浀城的方向走去。
“楚風!看好他!”
楚風迅即來到,跪在主子腳邊,奉上檀木盒便銜命而去。
心裡慶幸著,還好主子隻讓他到國境來回,沒讓他去乞兒窩啊!
承昀將盒子交付立秋,彎曲單膝蹲背對顏娧身前,下令道:“上來。”
顏娧躡手躡腳攀上承昀寬闊肩背。
“我發誓,下次一定翻了黃歷再出門。”顏娧伏在單薄單衣上,纖手環抱他頸項嗅著心安。
“沒有下次。”承昀說得堅決,提氣快速行走在礫石上。
還能有下次單獨冒險機會?
他清楚厲煊心思,更明白他的不擇手段。
顏娧伏在他結實肩背上,試圖緩和勃然怒意,軟糯說道:“失信了,對不住。”
承昀沒有立即回應,急速將她送達早在山下等候的馬車上。
“勞煩姑姑趕馬!”承昀接過檀木盒,恭謹揖禮。
立秋本想回絕,親自為顏娧更衣,可當感知面前已極力克制怒意的男子,她釋懷接過馬鞭,往他們下一個目的地前行。
立秋清楚,她家姑娘那一身傷不易處理。
承昀再躍上馬車內,便見她虛軟無力伏趴在軟墊上。
心急如焚地將她抱在懷中,逐一檢查傷勢,頸項上鮮紅的衣物勒痕,胸腹藕臂上全是礫石造成的細小傷痕,小血珠混合礫石摻雜在雪白肌膚裡。
顏娧羞紅著臉,看著心無雜念的男人,一一挑出肌膚內的礫石,再以飲水細細清理傷口,她再疼也不敢呲一聲。
直至天際露白,傷口清理包扎完成,兩人才重新穿妥衣物,不發一語將她靜靜攬在胸前。
聽著他趨於平靜的心跳聲,她輕聲說道:“對不住!”
曾經答應他盡力不受傷,可依照自個兒上乘招黑能力來說,真是無可救藥的黑啊!
難道是穿越回朔時間讓她把好運氣用光了?
真是屢試不爽,落單便一身傷!
過度耗用異能的承昀閉目養神,僅僅避過傷處攬得更緊,不願開口,深怕泄漏太多情緒。
見他一語不發,她輕聲歎息道:“我沒有故意把自個兒放在風口浪尖上。”
不管不顧他的不理不睬,不斷輕扯著他衣袖,煩悶問道:“方才不是說還要顧慮兩國情誼?如今把人丟去乞兒窩,回去會不會不好交代?”
見他依然沒有任何回應,顏娧倏地坐起身子,這一瞬疼得齜牙咧嘴,終於換來他的睜眼。
“我死也不會從了他。”顏娧當下真有守節的想法,如今想來也是一身冷汗。
承昀將她攬回懷中,輕撫她散落在身側的長發,歉疚不已說道:“活著!想辦法活著。”
他輕吻著染上憂慮的眉眼,愧悔道:“只有活著,我才能帶妳討回妳所失去的,我獨自去討,討完定會隨妳去,不論何事,為我活著,好不?”
有什麽比活著重要?人生面臨的大起大落又何止於此?只有活著方能討回公道!
他惱怒自己的不夠警醒,沒有在會合的第一時間有所察覺,也沒有意料到她會走錯了方向,一來一往耽誤了不少時間,直到找到他們的墜崖的痕跡,趕來時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厲煊撕毀衣裳。
倔氣如她,自小遇險從沒有討饒,她殊不知這番倔氣,容易引來更多殘虐。
顏娧沒料到他會有此一說,封建社會裡竟有新式思想,怔怔的回望他許久,心裡百轉千回,隨後下頷悄悄枕在長臂上,也求著他的保證。
“我記下了!不管何時何事,你也得為我活著,忍一時之辱,不逞氣血之勇。”
誰能知曉漫長歲月有什麽等著他們?
如今這梁子結下來,也為日後東越之行添了諸多變量。
“好。”承昀清楚她的顧慮,仍不後悔今日所為。
午安~隨玉每天熬煮心靈雞湯,應該也能收集成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