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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今天登基了嗎》第247章 人選
  第247章 人選

  第二百四十五章人選

  四月十八,趙乃明一行人啟程動身,欽差一行主事之人身份皆貴重,沈殿臣還是要帶著百官送出宣華門。

  天,卻變了。

  春光明媚的四月天,早起就霧蒙蒙的一大片,入眼可見全是灰,一直持續到欽差隊伍出發,抬眼望天際,金盤藏在雲層後,害羞的不肯露出臉來。

  烏雲跟著欽差隊伍一起動,從宣華門跟出城,而後瓢潑大雨傾盆落下,把路人行人砸了個措手不及。

  宋樂儀護著趙盈退到廊下,唐蘇合思卻不肯避進來躲雨。

  伺候的小宮娥沒辦法,只能撐著傘去勸她,眨眼的工夫小宮娥一身濕透,唐蘇合思頭頂兩三把油紙傘把大雨擋的嚴嚴實實,她連發絲都沒打濕一縷。

  生性純善又單純的人真好,可以無憂無慮的活著。

  另有小宮娥撐著一把絳紫傘面的油紙傘過了月洞門,傘下崔晚照也是絳紫色的馬面裙,裙擺沾濕,她連鞋頭都打濕了。

  一眼看見唐蘇合思明顯玩兒瘋的樣子,呀的低呼一聲。

  趙盈朝她招手,她才沒理會唐蘇合思,徑直入了廊下。

  她肩頭沾了雨珠,宋樂儀上手替她拍了。

  崔晚照拉下她的手:“我原說這樣的天氣還是不來的好,但姨母又勸我,說永嘉從不雨天請人的,難得我這樣有面子,總窩在家裡不像話,也該出來走動走動。

  可這雨真是太大了,你們怎麽不把唐蘇合思公主叫過來,瞧她瘋成那個樣子,倒可憐了撐傘的小宮娥。”

  正好唐蘇合思瘋夠了往廊下跑來,聽見這句話,笑吟吟的:“那我就替她們在公主面前告個假呀,去泡個熱水澡,後半天歇著吧,省的淋了雨染上風寒,回頭想伺候都伺候不了了。”

  趙盈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心情出奇的好,唐蘇合思這樣擅自做主她也不生氣,還順著唐蘇合思的話吩咐了書夏,叫把人遣了出去。

  宋樂儀看得出她的古怪,一時抿緊了唇角不說話。

  到後來幾個姑娘圍坐在廊下說笑,也不知道誰起得頭,說起崔晚照的婚事來,唐蘇合思剛開始那會兒起哄玩笑,後來應該是又覺得無趣,興致缺缺的告辭出府去。

  又半個時辰,崔晚照也坐不住了。

  不過她聰明,想著趙盈是有些奇怪,也沒開口說要走。

  就這麽熬了一個多時辰,趙盈才吩咐人好生送了她回侯府去。

  宋樂儀是看不明白她今日做派了,等把人全送走了,雨也小了很多:“你今兒怎麽了?”

  趙盈說沒事:“其實我心裡覺得堵得慌,可能是因為這場雨吧。”

  宋樂儀眯著眼顯然不信她的鬼話:“怎麽,你還怕常恩王和杜知邑兩個人看不住趙澈一個啊?”

  “杜知邑不至於那麽沒出息,但我就是心裡堵得慌。”她合了合眼,須臾睜開,“崔晚照剛得推恩封賞,崔家的醜聞還沒徹底揭過去,現在給表哥議親不合適,但京城的人都知道,那是尚書府看上的女孩兒,這樁婚事只是早晚的問題罷了。”

  她突然提起這個來,宋樂儀隻覺得莫名其妙,聽的一愣一愣的,開口說是啊:“所以呢?那又怎麽了?她現在做了縣主,廣寧侯府名義上的養女,還有什麽人敢看她笑話的?”

  趙盈考慮的顯然不是別人看不看笑話的事兒。

  她也猶豫,遲疑好久。

  宋樂儀見不得她這樣的沉默,把人晾在那兒,一顆心不上不下的懸著,怪難受的,於是催問她:“你從來也不是個別扭古怪的性子,到底要怎麽樣,今天這樣扭扭捏捏的,弄得我渾身不自在。”

  趙盈拉著人,往美人靠上坐下去。

  雨未停,大雨瓢潑當然打濕了美人靠,即便是現在雨勢漸小,也還是會有斜掃進來的雨水,絲絲點點,打在人身上,浸著些許寒涼。

  宋樂儀怕她弄濕了衣裳裙子不舒服,剛要把人拽起來,趙盈反著勁兒一拉,把人帶到了身邊坐下:“無根之水最是乾淨,應該能洗乾淨我身上的汙穢。”

  她變了臉:“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再這樣我真的生氣了!”

  可趙盈從不這樣神神叨叨的。

  她拉著宋樂儀的手,長歎一聲:“我一直沒跟人說,連你也沒提過,崔晚照獲封那天我跟著宣旨官一起去的侯府,見了高夫人,她想讓我到父皇面前替薛閑亭求一道賜婚聖旨。”

  “她讓你去求什麽?”宋樂儀低呼出聲,又怕聲兒拔高了會驚動人似的,刻意的壓著嗓子,“這是瘋了嗎?”

  她話一出口便知失言,一捂嘴,片刻才說道:“她是怕侯爺去求旨賜婚會傷了父子感情,她當然也不成,所以把這事兒推到你頭上來嗎?”

  趙盈原原本本與她說,宋樂儀聽來卻就是這麽個意思。

  他們一家子要和和滿滿,就把趙盈推出來做這個惡人。

  這算什麽?
  上京無人不知薛閑亭心意,即便是出了京城,但凡有些見識聽聞的,也沒有不知道這事兒的。

  廣寧侯府的世子爺從小到大眼裡心裡都隻永嘉公主一人,結果呢?
  趙盈是什麽?
  薄情寡義?冷血無情?

  “高夫人是怎麽想的?你去求旨賜婚,薛閑亭就肯了嗎?她真不怕薛閑亭抗旨不尊,給侯府惹下……”

  潑天大禍四個字沒說出口,她猛然收了聲:“她真是老謀深算啊!”

  深居簡出的一個人,心思也夠重的了。

  竟是她忘了。

  高門養大的女孩兒,侯府的當家主母,沒點子手腕是不可能的,不過是平日裡慈眉善目,菩薩一樣的性子,叫人忘了她原本也不是真正吃齋念佛的人。

  眼珠子一滾就有了成千上百個心眼子。

  “我那天答應了她,事後想想,又覺得此事為難。”

  那今天這是……

  宋樂儀橫眉冷目:“高夫人有人選了?”

  ·
  淮陽郡主府·東花廳
  高氏和淮陽郡主面對面坐著,一個慈眉善目,一個滿臉和善,簡直兩尊菩薩一樣。

  花廳裡沒有伺候的丫頭,全都叫人打發了出去。

  這位淮陽郡主在出身上很有些值得說道的地方。

  她母親乃是先帝庶妹華陽公主,十四歲下嫁,十六歲喪夫,到了十九歲時二嫁,然則夫妻不和,駙馬屢次動手犯上,先帝忍無可忍,下旨令二人和離。

  華陽公主出生的時候她母妃是難產的,從小受了不少冷落和欺負,是長大一些,生得漂亮,嘴巴又甜,也會纏人,每天纏著先帝帶她一塊兒到書房去聽課,兄妹感情倒是好。

  夫妻和離時她膝下無所出,原本該獨居在公主府中,先帝覺得她年紀尚輕,自己一個人住在宮外實在冷清,就把人接回了宮裡住。

  一直在齊宮養到二十六歲,她自己鬧著要搬出宮去,先帝順了她心意。

  可誰成想自打出了宮,華陽公主變了個人一樣,在公主府上養了十來個面首,個個年輕漂亮,誰都不知道她打哪裡搜羅來那些小郎君。

  先帝生過一場起,總就不忍心苛責命苦的妹妹,後來竟默許她留下一兩個最喜歡的,悄悄養在府上,其他的全都打發走了不提。

  淮陽郡主,就是這麽得來的。

  華陽公主有了身孕,既是趙家血脈,又該是天家恥辱,但先帝和宋太后還是可憐她自幼喪母,兩嫁不順,把人再一次接進了宮。

  直到淮陽郡主出生,留在了彼時還是皇后的宋太后膝下撫養,而華陽公主生產之時年紀大了些,傷了根本,沒兩年就撒手人寰。

  是以這個郡主封贈,還是先帝在的時候破例冊封的,那會兒宗親吵吵鬧鬧不成樣子。

  等到昭寧帝禦極,淮陽郡主秉持中立態度,對於他禦極之初那些殺伐果決一概置身事外,後來她兒子又被點去做了永王后嗣,加上宋太后多少回護,這才保下了如今這份兒安寧。

  她端著茶盞,手上紅寶石的戒面奪目的很,這會兒半盞茶都下了肚,她始終一言不發。

  高氏年輕的時候原也是爽朗性子,年紀漸長,深居簡出,才養成了如今這脾性。

  現而今為了兒女事,她也沒想著遮遮掩掩的。

  是以進了門,寒暄兩場,她就表明了來意。

  淮陽郡主膝下有個嫡出的女孩兒,今年十六,從兩年前起要給她相看人家,這位郡主自己出身未見得多光明磊落,卻眼高於頂,挑三揀四,橫來豎去,拖到了現在。

  高氏唇角動了下,剛要再開口,淮陽郡主手上的茶杯放回了原處去:“下這麽大的一場雨,你怎麽還要跑一趟來開這樣的玩笑?”

  這是婉拒。

  高氏眼角一抽,雖還是面不改色,心情到底差了些:“我知道郡主擔心什麽。”

  淮陽郡主挑眉看她:“那怎麽還來開口呢?”

  她一面說,歎了口氣:“我們九娘的親事,我一拖兩年,實在是選不出好人物來。要麽是門庭複雜,我不想叫九娘嫁過去吃苦受委屈,要麽是人不成。

  你家大郎是個好的,我也曉得。

  這上京的孩子,其實個個都能挑在大拇哥兒上。

  去年太后要給永嘉相看駙馬,不是還列了個名單出來嗎?

  不瞞你說,那名單上好些孩子,我都考慮過,後來都覺得不成。

  早前我夜不能寐,為此事焦心的時候還抱怨過,你家大郎要不是一門心思都撲在永嘉身上,咱們兩家很該結成親家。

  門當戶對,郎才女貌,這不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佳偶嗎?”

  但說來說去,不成兩個字才是她想表達的。

  高氏是涵養好,不然真的要當場翻白眼給她看。

  她是真把自己當金尊玉貴的金枝玉葉看了。

  從小養在宋太后膝下,但今上和燕王擺明了都沒把她當回事兒。

  說到底,她生父那種身份,本來就尷尬的不得了。

  當年要不是先帝和太后仁善,心疼去了的華陽公主,也不會留下她,平白玷汙了皇家血統。

  如今時過境遷,她其實知道自己的出身,還做這樣高高在上的姿態,沒得叫人看不上眼。

  可是對於高氏而言,淮陽郡主府的姚玉明,只能是目下最好的選擇了。

  有皇親的身份,姚家也是世代為官,雖不能同河間辛氏那樣的人家比,也不能和朝中薑沈之流權臣之家相提並論,但清貴二字擔得起,這就很夠。

  又都是京城長大的孩子,姑且算得上知根知底,若是姚玉明都不成,那余下那些女孩兒就更不值一提。

  高氏壓了壓心頭的不滿,臉上真是一絲都看不出來,聲音都是四平八穩聽不見半分不滿與怨懟的:“郡主是做母親的,我也是,我雖沒有女孩兒,卻也能體諒郡主的這份兒心。

  可郡主也說了,九娘的親事一拖兩年,孩子都十六了,郡主還打算拖上多久?

  要是有更好的人選,郡主也不會等到現在。

  大郎和永嘉公主之間,我若說是外頭人瞎傳的,郡主定然不信。

  可前幾年我也沒到郡主跟前開過這個口。

  如今既然來開了口,便是有這樣的心。

  咱們都在京城裡住著,彼此知根知底,大郎是什麽樣的孩子,郡主也是知道一些的,等到成了家,也不會再像從前那個樣子。”

  “你是說,叫我們九娘去你們家過那種和夫君相敬如賓的日子,是這個意思吧?”

  高氏知道此事很難,她無論選誰家的女孩兒,有從前十年的情分擺在那裡,人家也都不肯把女兒嫁到他們家來。

  “這天底下的夫妻,能做到相敬如賓,就已經算得上完滿,咱們活到這把年紀,郡主竟還執迷於男女情愛之事嗎?”

  她話裡有話,淮陽當場就變了臉。

  那是華陽公主一輩子的痛處,也是淮陽郡主的。

  她和郡馬爺之間也是沒什麽感情,宋太后一句話她就下嫁了,到現在連個相敬如賓都算不上。

  成婚三年無所出,姚家上了道折子,要給郡馬納妾,昭寧帝懶得理會這樣的小事,大手一揮叫姚家隨便,那之後年輕貌美的小姑娘接連納回三個來,這就是為什麽姚玉明一個嫡出的女孩兒行了九。

  高氏知道會戳中她痛腳,但還是說了,說完了,面不改色,坐直身子:“郡主大可以再好好想想,孩子大了,總是要嫁人的,與其將來挑個不上不下的,還不如選個拔尖兒的,至少今天是我親自登門來說,誠意十足,往後也總不會叫九娘在我們家裡吃苦受委屈,這樣不好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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