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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今天登基了嗎》第299章 風波重重
  第299章 風波重重
  第二百九十七章風波重重

  趙乃明他們在福建省內走走停停,一連數日也沒走出十裡地。

  六百裡加急的奏本,卻先抵京了。

  年後複朝本來大家每天上朝都還是高高興興的,畢竟才過了節,就算從前有什麽仇結什麽怨,好像過了個年也都淡忘了,只要不是你死我亡的矛盾,並沒有什麽放不下的。

  可這日太極殿上,氣氛凝重到無人敢大口喘氣。

  連沈殿臣都屏氣凝神,恨不得退到眾臣工最後去,乾脆別叫昭寧帝看見他,想起他。

  是因為薑承德於金殿之上語出驚人,禦前直奏,奏的是遠在涼州的皇長子安王趙清多年來與福建官場裡外勾結,當年福建官員侵吞修河款,便有一大半的銀子是入了彼時的孔家,而這筆銀子又被孔如勉以各種各樣的由頭進獻給孔氏一部分,留給趙清一部分。

  直到孔家出事被抄查,那筆帳是爛帳,他曾近無意中看過兩眼,沒當回事。

  福建出事之後,他突然想起孔家的爛帳,多方查探之下,才得出這樣的結論——

  且他不是空口無憑,紅口白牙翻說而已。

  安王妃王氏的親娘舅曾任福建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福建三司之中,涉案官員攏共不過五人,其中就有他。

  欽差行專擅之權,人是已經被問斬的,但有趙乃明和杜知邑早前送回京城的奏本為憑,有據可查。

  這是確鑿的。

  而且他言辭鑿鑿,說有人證。

  至於是什麽樣的人證,自是不會提到金殿來審來問。

  昭寧帝本來就是個疑心病重的人,經福建一案,閆達明為罪魁,便就越發令他近乎對所有人失去信任,也失去耐心。

  這其中當然包括趙清兄弟。

  何況趙清為什麽匆匆封王、成婚、離京,這都是一年之內發生的事,沒有人會忘記。

  赫赫揚揚的國公府,一夜之間大廈傾頹,那本來就是觸及天子底線的事,事同謀逆。

  薑承德是算準了人心,更算準了帝王心意。

  縱使昭寧帝會懷疑他是為趙澄鋪路,但他金殿首告,就是沒打算給自己留什麽退路。

  如果事情查證一番,是他誣告,對他而言,沒好果子吃,還會連累宮裡的薑夫人和趙澄。

  天子權衡再三,本就會對他今日這番言辭更願意試著去查證的。

  案子交歸刑部,司隸院頭前那麽喜歡冒尖,這回也不出頭了,更不往身上攬事兒了。

  昭寧帝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偏偏話說的就沒幾個字。

  散朝之後人心惶惶,有人想湊上去從薑承德那兒探聽些什麽消息出來,畏畏縮縮又不敢。

  嚴崇之出來的晚一些,快步追上去,薑承德便就放滿了腳步:“我現在就可以跟嚴大人回刑部去。”

  他面色微沉。

  其實很想問問,到底是圖什麽。

  這種事本可以入清寧殿私下回稟,昭寧帝再傳他覲見,無論是要查,還是要審,大可不必鬧的這般人盡皆知,私下裡調查清楚,要是鬧劇一場,於安王沒什麽損害,對薑承德自己也不會有太大的壞處。

  哪怕是真的,昭寧帝要處置起來也還有余地。

  現在鬧大了,那就什麽余地也沒有了。

  只是話到嘴邊,嚴崇之自己就先收住了。

  這不就是薑承德才會做的事,有什麽可問的。

  隨便換個人,都不會這樣激進。

  情況大概就是如他所想那般,一切悄悄進行了。

  他視線繞過薑承德,看見了不遠處的趙盈,四目相對,他是看見趙盈衝著他挑了下眉頭的。

  他臉色又沉,收回視線,悶聲說了個好:“薑大人請吧。”

  ·
  趙清的事情跟趙盈已經無關了。

  這是所有人都心裡明白的。

  可一直等到這日下午,有福建方向而來的奏本急遞入宮,再半個時辰,李寂出宮來,神色匆匆入了司隸院去。

  後來有人看見趙盈登車,也是著急忙慌的,甚至於她從司隸院府門出來,臉色也很難看。

  馬車一路疾馳至宣華門,等入了宮,就沒有了後話——

  清寧殿中只有昭寧帝一個人,李寂跟著趙盈至殿門外時,孫符也候在殿外。

  趙盈眼尾紅紅,孫符瞧見了,手上拂塵收起,提步迎上來:“皇上獨身在殿中,您知道的,殿內收著娘娘生前的東西。”

  他不說這個還好,說了這話,趙盈愈發一身惡寒。

  “孫總管,澈兒他——”

  孫符頷首低了低頭,眼角也垂下去:“公主您且等一等,奴才進去回一聲。”

  趙盈呼吸一滯。

  在昭寧帝的心裡,趙澈分量也終究是不同的。

  她這十幾年間往來清寧殿都不必要什麽通傳,還要在殿外候著。

  孫符開了這個口,那便是昭寧帝自己的意思。

  趙澈的腿廢了,他又躲在清寧殿中懷念母親,甚至不敢到母親的牌位前去——是愧疚。

  趙澈往福建雖然有她的提議,但昭寧帝的心裡也是很樂意的。

  三個兒子爭個你死我活,頭破血流,是他樂見的不假。

  但人總有七情六欲。

  趙盈突然慶幸。

  狠戾如昭寧帝,內心最深處的那片柔軟,也還是留給了趙澈。

  說不定他最中意的,也是趙澈呢?
  要是照這麽想,從前的許多事,或許都大有深意。

  趙盈霎時間醍醐灌頂。

  當日建立司隸院,縱然有趙承衍一力扶持的緣故,但昭寧帝並未多做阻攔,從那個時候開始,後續的大半年時間裡,昭寧帝都在幫她鋪路,那條路不是鋪給她的,是鋪給趙澈的。

  揚州府一行她盡得民心,那些銀子沒有入戶部的帳,昭寧帝也沒追究。

  乃至於還一手策劃了京中女童丟失案,叫她白得了徐家和樞密使府天大的人情,又收嚴崇之於麾下。

  再往後,昭寧帝的鋪路看似到此為止,然而那之後也並不需要了!

  她在朝中根基比不上薑承德是肯定的,但說上一句權勢滔天也不為過。

  趙盈眯了眼,隱在袖下的手緊了緊。

  說不定孫氏承寵,步步高升,從一年前平平無寵的小婕妤,到如今搖身一變做專寵六宮的孫貴人。

  她深吸口氣。

  孫氏招人喜歡不是不可以,但昭寧帝心思恐怕是沒有那麽單純。

  他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也不至於真為了孫氏那張臉就抬舉她到這個地步。

  連舅舅都無意之間感歎過,孫貴人今日所得恩寵,比她母親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

  現在看來,保不齊竟全都是因為趙澈。

  趙盈這裡出了神,孫符那頭已經出了殿,弓著腰,要引她入內。

  昭寧帝已經從西次間收拾好情緒重新回了正殿中,隻他未於寶座上。

  趙盈入內就看他坐在左邊排開的官帽椅,面色凝重。

  於是她眼尾愈發紅,三兩步上前,壓下心底那種厭惡和翻湧而起的惡心,人是半蹲跪在昭寧帝面前的,兩隻手交疊在一起,落在昭寧帝膝頭:“父皇,李寂都跟我說了,澈兒他在福建出了事,他的腿——父皇,我要去接澈兒回家!”

  昭寧帝愛憐的撫她頭頂,彎了彎腰,去拉她起身。

  趙盈包著淚的那雙眼,淚眼汪汪時才有了幾分透亮。

  隻那淚珠也不滾落下來,就噙在眼眶裡。

  她並不認真掙脫昭寧帝的手,只是搖頭:“父皇,兒臣想去接澈兒。他長這麽大,從來沒有離開過京城,甚至都沒怎麽在宮外過過夜的,他一定怕極了!”

  “元元,他十二歲了,本來就該長大了,知道嗎?”昭寧帝又試著拉了她一回,“你先起來,地上涼,別跪著。”

  其實殿中地龍燒的旺,哪有什麽涼不涼的。

  可是不能再跪了。

  趙盈是會拿捏分寸的人,順勢起了身。

  她往後退,正好就退離昭寧帝的范圍,掖著手,看起來無比乖巧:“兒臣知道的。

  他總要長大的,長成頂天立地的郎君,能為兒臣撐起頭上的這片天。

  可父皇,母妃去得早,她過身時澈兒甚至都不記得多少事。

  澈兒長這麽大,對母妃沒有太大印象了,他的世界裡,一直都是‘阿姐’。

  我想顧著他,想替母妃顧著他。

  去福建是兒臣跟您提議的,他在回程路上出了這樣的事,兒臣真的是……兒臣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辦了。

  李寂說的含糊,父皇,您跟兒臣說句真話吧,澈兒的腿傷有多厲害啊?”

  她是真的急切,急的要哭出來。

  一直包在眼眶裡的淚水也終於滾落下來。

  昭寧帝眸色暗下去。

  宋氏剛進宮的時候喜歡哭,整日都是以淚洗面的。

  梨花帶雨的模樣也極美,只是很招人心疼。

  “你別哭,這個樣子,叫我怎麽跟你說呢?”

  趙盈早知道結果的。

  盡管杜知邑沒有消息送回京,但只要這個奏折入了京,那就一定是事成了。

  趙澈的腿廢了,不過樣子總是要裝一裝的。

  她下意識踉蹌一把:“您別嚇我。”

  昭寧帝歎了口氣,緩緩站起身來,三兩步,上手去扶趙盈,一遞一步把人送到官帽椅上坐下去:“杜知邑奏本寫的明白,話也不敢隱瞞,三郎的腿傷恐怕不好。

  閔廣護隨行,他的醫術你是知道的,診治過後,他說束手無策。”

  趙盈眼前一黑,本來是想抬手去拽昭寧帝袖口的,後來頓住,轉而去死死捏緊了官帽椅的扶手:“那……那回了京城,胡泰成不成?”

  昭寧帝還是搖頭:“杜知邑折子上說,閔廣護當時就回過乃明和他,就算是胡泰,恐怕也無能為力。”

  那就是救不回來那條腿了——

  趙盈臉色煞白,人也猛地往椅背上靠去。

  她大口喘著氣,實在覺得呼吸困難。

  昭寧帝叫她這幅狀態嚇的不輕,揚聲就叫孫符。

  人沒進殿,昭寧帝第二聲也沒再叫出來,趙盈被迫無奈牽上昭寧帝袖口:“我沒事,父皇別傳禦醫來。”

  她緩了一瞬,吞了口口水:“兒臣真的不能去嗎?”

  昭寧帝再沒有這麽好性子過的時候,始終是輕聲細語的哄著她:“你去了又能做什麽呢?

  三郎傷在腿上,回程也不能趕路,只能慢慢走了,這一去不知要幾個月,你皇祖母身上也不好,這個時候你突然離京,她若問起來,難道把三郎的腿傷一五一十說給她聽嗎?

  你聽話,我會再派人往福建,一路迎著去接他們。

  這樣,三郎的腿傷究竟怎麽樣,還是要等回了宮,叫胡泰看過。

  天下名醫何其多,也不只有胡泰和閔廣護兩個,你就別跟著操心了。

  要不然這陣子住在宮裡,養一養精神,要是有什麽事,你也好及時來告訴父皇,好不好?”

  趙澈才出了事,就想收她手上的權嗎?

  趙盈心裡冷笑,面上是不露出分毫的:“兒臣現在也不想搬回來住。

  您說的對,皇祖母病情不好,兒臣若住在宮外,不必日日到未央宮去請安,皇祖母自然也瞧不出什麽端倪來。

  現如今搬回宮,兒臣憂心澈兒,實在是放心不下他,還不知之後會做出什麽事情。

  既回了宮,總是要去請安的,皇祖母看兒臣神思恍惚,一定會追問。

  您不願兒臣離京去尋澈兒,是覺著兒臣就算是去了也沒什麽用,還會影響到皇祖母,兒臣現在也是這個考量了。”

  昭寧帝深吸了口氣,稍稍退了兩步:“行,按你的心思就是,你不想搬回來住,就還住在司隸院,橫豎你自己舒心最要緊。

  但是你要有什麽不高興的,或是想不開的地方,不要自己一個人悶著,千萬要回宮來告訴,知道嗎?”

  趙盈勉強扯了個笑容掛在臉上,點了點頭應下了昭寧帝的囑咐:“兒臣曉得,父皇不用為兒臣憂心。

  去年一整年時間朝中出了那麽多事,才複朝又有薑大人禦前參奏,還有澈兒這個樣……”

  她哽咽了一聲,頓了頓:“父皇政務繁忙,是心系天下的人,總是為兒臣操心操勞,兒臣都十五了,也是大人了。”

  “是啊,一轉眼元元都十五歲了。”

  昭寧帝這話說的意味深長,趙盈別開臉去不肯再看他。

  他沒當回事,隻當她還為趙澈的事情放不下,旋即又添了句:“你去見見孫氏吧,急匆匆把你召進宮,就當是孫氏有事情尋你,也別叫你皇祖母多心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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