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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今天登基了嗎》第91章 刀刃
  第91章 刀刃

  第八十九章刀刃

  押送陳士德的囚車也是借用大理寺的,掛的還是大理寺的標識。

  趙盈同周衍和李重之說話心累的很,一個酸腐文人,一個強驢武人,便把要交代的交代清楚,閉眼小憩。

  陳士德的叫囂聲伴隨著街道兩旁好事百姓的議論聲一起傳進的車廂中——

  “趙盈,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原來是那位永嘉公主啊……”

  “牝雞司晨,還敢這樣招搖過市,呸!”

  “快閉上你的嘴吧,給那位聽了去,你腦袋立馬就搬家,瞧瞧吧,這麽大的官兒,囚車押著走街串巷的,你還敢議論人家?”

  “就是個公主,還能翻天去,不安分守己等著嫁人,學些相夫教子的本事,攪和朝廷的事倒這樣起勁。”

  “誰說不是呢,聽說還是燕王殿下挑的頭呢。”

  “那位殿下不是一向……怎麽如今也這樣子?”

  “噓——”

  趙盈猛然睜開眼,眼底的狠厲也沒來得及斂去。

  周衍想著她先前幾次提起燕王殿下時,都是滿心敬仰的,還有那個徐冽……也不知道徐冽藏在什麽地方跟著,這些話他也全都聽了去,就他那股子勁兒……

  他趕忙勸:“殿下,這些人都是些沒見識的,大字未必識一個,說些混帳話,千萬別放在心上。”

  趙盈冷嗤了聲:“沒見識就能信口雌黃?天家威嚴,也是讓這些人隨意踐踏的嗎?”

  她橫眼看李重之:“今日事畢後,你吩咐人來盤問清楚,這些話出自什麽人之口,按人頭押到每一戶,每個人一個月苦役。”

  “殿下——”

  “我沒把他們扔到監牢裡,已經夠開恩了,你再勸,就全都扔進大理寺監牢關上三個月!”

  她頭疼得厲害,抬手壓了壓鬢邊:“去告訴後面的校尉,把陳士德的嘴堵上,叫囂的我心煩。”

  可哪裡是陳士德的叫囂令她心煩苦悶呢?
  這些百姓,不知深淺,什麽話都敢說。

  向來人都說,京師重地,升鬥小民也都是有見識的,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個頂個的有主意,如今也不知是怎麽了。

  昭寧帝的暴政之下,哪怕是四海升平,日子過得好,可永嘉公主駕前,這樣放肆,實在離譜。

  ·
  趙盈的馬車從長安街向左轉後,緩緩駛入了平恩坊。

  陳士德的嘴被堵了起來,但是他的掙扎卻始終沒停止。

  在馬車駛入平恩坊後,他手上的鐵鏈聲音就越發的大,跟著押車的小校尉們個個心煩,也不知道陳士德哪裡來的那麽大力氣,分明一身傷,還不肯老實。

  但是上頭吩咐過,不許再弄傷了陳士德,他們又不敢動手。

  永嘉殿下的馬車在前頭,他們更不敢呵聲止住陳士德。

  直到趙盈的馬車穩穩當當的停在一處宅院前,幾個校尉抬眼去看,陳府兩個大字映入眼中,他們才明白了陳士德緣何那般激動。

  周衍和李重之是先下了車的,趙盈才緩步踩著上馬墩下來。

  她看看那座三進三闊的府邸,再回頭去看陳士德,挑眉叫周衍。

  李重之在周衍有所動作之前,倒屁顛屁顛的往囚車反向小跑去。

  趙盈咦了聲:“你們倆關系還不錯?”

  周衍啊了聲:“也不是……”

  他是讀書人,李重之是個整日舞刀弄槍的,聊不到一起去。

  不過李重之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天南地北的胡侃,他說那些酸腐句子,李重之就著那個酸腐勁兒,也能胡扯上幾句。

  趙盈還想問什麽的時候,李重之已經提著陳士德步過來。

  李重之可沒那麽好心去體貼照顧人,是以陳士德踉踉蹌蹌的,真是被他揪著過來似的。

  他手上的鐵鏈叮叮當當的晃蕩著發出陣陣響聲,嘴上的布條看著倒很像是從他衣服上撕下來,然後裹成一團塞給到他嘴裡去的。

  看樣子她司隸院的這些人,還真是只有周衍心細體貼人啊……

  趙盈擺擺手,李重之一抬手把他嘴裡的布團拿了下來。

  果然布團一摘下,陳士德的激動情緒立時溢於言表:“趙盈,你把我帶到這裡想做什麽!我的貪墨罪刑部已經審結,是你費盡心機把我弄到司隸院去的!我從來沒得罪過你!”

  他一連串的質問,猶覺不足:“就算上一次太極殿上我彈劾過你兩句,那也是你有違祖宗禮法,出現在太極殿上,告發后宮事,而且皇上也責了我,將我罵出殿去,你為這種事情懷恨在心,簡直是不可理喻!”

  “你好像還挺理直氣壯的。”

  他站的有些近了,雖然有校尉們攔著,李重之也在防著他,但他激動之余,人還是往前挪了好幾步的。

  趙盈一面退了兩步,一面背著手側身看他:“陳大人好久沒回過家,也沒見過妻兒了吧?”

  陳士德登時就蔫兒了。

  他有滿腔的戾氣,可趙盈完全不接招。

  他跳起腳來罵她,質問她,她卻只是輕飄飄的,根本聽不到他的叫囂一樣。

  趙盈對他的態度滿意起來:“所以我今日善心大發,讓你見見你的家人,你的妻小。”

  “不——”

  趙盈的腳步挪動起來的時候,陳士德拒絕跟上去:“殿下,罪臣不必……”

  “帶他進來!”

  他還不如真做一把硬骨頭,打死不松口,索性同他叫囂到底也就算了。

  偏偏喜歡把自己的軟肋給人看。

  趙盈背著手提步上了台階,負責看守陳家的人見她來,早就開了府門,迎她進府去的。

  陳士德是在司隸校尉們的推推搡搡中帶進陳府的。

  明明沒有抄過家,卻隨處可見的凌亂,跟抄家的架勢也沒兩樣了。

  陳士德一路進府,把府中景象看在眼中,幾欲暈死過去。

  周衍和李重之也都吃了一驚:“這……”

  跟著他們一起進府的司隸院巡察聽出上官的詫異,貓著腰上前了三兩步:“我們來接管陳家的時候,聽刑部的人說,陳士德剛出事被押進刑部大牢的第二天,府裡的奴才們就四處哄搶,把府上值錢的不值錢的,只要是能帶走折現銀的,都搜刮一空了,所以這府裡就成了這個樣子。”

  陳士德哪裡聽得了這個,一口氣倒噎住,人差點兒栽下去。

  趙盈越發覺得這一大家子,完全就是一灘渾水。

  家主出事之後,當家主母也撐不起這麽大的一個家,竟任由奴才們欺負到主子頭上。

  何況陳士德的長子早就長成,本該是頂天立地的,結果現在弄成這個樣子。

  真是叫人忍不住發笑。

  陳士德的家眷被集中在一起,也是趙盈早吩咐人到陳家遞過話的,把人歸攏到一處,看押在後堂。

  進了二進院,趙盈遠遠就能瞧見一院子站著的那些人,一個個要麽是焦頭爛額,要麽是面沉如水,總之氣氛冷凝,簡直比天際黑雲更令人感到壓抑窒息。

  陳士德仍舊不情不願,是被人推著進來的。

  他的正室沈氏眼尖的很,哭著喊老爺,就要衝上來。

  小校尉把人給生攔住了,又絲毫不知憐香惜玉,反手一推,沈氏身形不穩,一時踉蹌,差點兒跌坐下去。

  趙盈冷眼旁觀:“給陳大人下鐵鏈。”

  底下的人依著她的吩咐去辦,陳士德卻一個勁兒想要往後縮。

  有人從堂中搬了張太師椅出來,置於廊下,又把人清到一旁,給趙盈挪出一片清淨地方。

  “陳大人,多日不見,也不敘敘舊嗎?”

  打從進了門,趙盈就再沒個笑臉了。

  周衍和李重之一左一右的跟著她,一個看起來是溫潤儒雅的君子,另一個……反正沒人敢造次。

  沈氏叫她手底下的校尉差點兒掀翻在地,這會兒才回過神,領著家眷同她行禮問安。

  趙盈擺手叫起:“你們大概也很想陳大人吧?”

  沈氏說是也不對,說不是也不對,她還有這個腦子的,索性三緘其口,根本不回話。

  “陳大人,孤這樣體恤你,你是不是也該配合配合孤?”

  趙盈沒往椅背上靠,翹著個二郎腿,身子甚至微微前傾,招手叫陳士德進前。

  他一動不動,小校尉押著他上前去,他吃痛,悶哼了聲。

  他那樣傲骨凜然,趙盈卻不屑極了:“陳大人是不打算配合了?”

  “殿下想讓我配合什麽?”

  “孤有幾件事,想當著你家眷的面,問問你。”

  陳士德下巴是抬高的,縱使跪著,腰杆子也挺得直:“殿下隻管問。”

  問是可以問,答不答的,那可就說不定了。

  趙盈也不是看不穿他的那點小心思,但戳穿沒必要,點著太師椅的手背:“第一,孤被攔路截殺之事,你知情嗎?”

  “我……”

  她卻抬手打斷了陳士德的話:“第二,你被周衍提到大理寺之後,馮昆一直在鬼鬼祟祟的窺視孤。

  他雖然為劉寄之的事情或許記恨孤,但他還有官職,不至於真就為了劉家拋開自己的前程不要。

  所以孤想問問你,你和馮昆之間,有什麽關系,讓他這樣害怕,怕你在孤面前吐口說出些什麽東西來。”

  “當然,還有最要緊的——”

  趙盈語氣森然,幾乎是咬緊後槽牙,一字一頓,冷冰冰的問他:“你這十年時間借白家的手大肆斂財,誰在你背後支撐你。”

  陳士德神色倏爾僵住了。

  這果然是問在了點子上。

  別的事,於他而言,都可以當沒聽見,但涉及到朝堂黨爭,他心虛了。

  趙盈托腮看他:“挨個回答?”

  陳士德充耳不聞,沉默了很久,見趙盈也沒再催促他,他想了良久:“殿下這幾個問題,我一個也回答不了。”

  “所以你在刑部大牢就是這副油鹽不進的態度,才會在嚴尚書手上遭了罪的?”

  陳士德眼皮一跳,趙盈淺笑出聲:“我把你帶回家,其實還有一個目的。”

  “你想……”

  “茂深。”趙盈叫李重之,左右掃過一圈,手腕也跟著轉了兩轉,手上停住所有動作的時候,指尖點向的……

  李重之會意,下了台階,朝著陳士德長子陳肅明方向快步而去。

  陳士德肩頭一抖,轉眼的功夫陳肅明已經被李重之押著跪在他身旁不遠處。

  似李重之這樣的人,日常都是佩刀的。

  刀出鞘的那一聲清脆,大概是刺激到了陳士德:“殿下,我做的任何事情,和我家裡人都是無關的!”

  “無關?”趙盈揚聲反問,“你十年來貪贓枉法,貪墨了銀子,不是供他們逍遙的?還是說你結黨營私,一步步爬到今天這個地步,他們少仗著你的勢橫行霸道了呢?”

  她嗤笑出聲,此時才往身後椅背一靠:“孤不喜歡嚴刑逼供那一套,而且你在刑部遭罪後,大夫也說你是不能再經受酷刑審問了,所以孤想了想,咱們客氣點,和和氣氣的把這些問題解決掉,怎麽樣?”

  “那些事情他們都不知道,殿下有什麽隻管衝著我來,要殺要剮……”

  “我既不殺你,也不剮你,你的命對我而言,一文不值。”趙盈的眼底全是淡漠,隻給了李重之一個眼神。

  李重之從前在邊地駐守,偶爾遇到山匪做亂,或是外敵小股騷擾,他也是殺過敵的人。

  流血殺伐見的多了,好多時候手起刀落,從來不眨眼的。

  不過趙盈之前交代過,只是為了嚇唬嚇唬陳士德,並不是真要傷人性命。

  這個分寸還得拿捏好。

  那刀在他手上高高舉起,就在要落下的一瞬,陳肅明兩眼一黑,暈死了過去。

  他是朝身前的方向栽下去的,正好避開了李重之落下的刀刃。

  沈氏倒吸口氣,顯然也被嚇得不輕,還有陳肅明的發妻胡氏。

  陳士德以為趙盈是擺開陣仗嚇唬他,但看李重之剛才的樣子,一時又拿不住,當下就有些急了:“殿下!”

  “陳大人是一把硬骨頭,什麽都熬得住,但我看陳大公子,可是遠不如陳大人這般硬氣,怎麽才一見了刀刃,就嚇成這個樣子了呢?”

  趙盈噙著笑,那笑意也始終是淡淡的:“看來這十年的時間,陳大人都用來步步高升,搜刮民脂民膏,並沒有盡心教導過自己的兒子啊。”

   陳大:嚇唬我,還侮辱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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