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城位於青楓山以西的晁國境內。
晁國在青楓山轄下的凡人國度裡,算不上大國,但百姓也都豐衣足食,生活安樂。
今年歲秋豐收,更是一件舉國上下同慶的喜事。
誰知秋收尚未過去,晁國便出現了一些駭人聽聞的事情。
整個晁國靠近滄瀾城的地界,全部都被封鎖。
既不許人進去,也不許人出來。
一時間,晁國上下人心惶惶,不少流言蜚語喧囂塵上。
滄瀾城邊界,一隊隊身披堅執銳的將士駐守其中,身後是豎起的柵欄。
鋪整整齊的官道上,有不少晁國百姓聚集於此,大多數焦急而麻木的蹲在不遠處,神色木然的看著那些將士和他們身後的柵欄。
這些人都是有親朋好友在被封鎖的地界裡,有的甚至家就在滄瀾城內。
誰知道出去一趟,就回不去了。
他們一聽說滄瀾城出事了,就著急忙慌的往回趕,結果都被攔在了官道上。
通往滄瀾城的道路,除了官道和水路,便是險峻的崇山峻嶺。
官道和水路皆被官府封鎖,崇山峻嶺的小路倒是沒有封鎖,畢竟山林裡的道路太多了,根本封鎖不來。
但官府也不擔心有人走山路,因為滄瀾城附近的山險峻且多野獸,人跡罕至,且還有斷崖峭壁。
根本不是人能夠通過的。
這些人聚集在官道上,鬧過,哭過,求過,也沒能有一個進去的。
眼前這些將士們,臉上的神情冷得像他們手中的長槍。
“各位大人,我求求你們,放我進去吧!我媳婦懷著身孕,馬上就要生了,家中只有一個瞎眼的老母親,我不能不陪著我媳婦和母親啊!”
布袍凌亂,發髻不整的中年男子急得團團轉,嘴巴上都長了一圈燎泡,衝到了將士的面前,苦苦哀求。
駐守的將士們沒有一個轉動眼珠子的,皆目光凜然的瞧著不遠處。
對於這個中年男人的話語,完全無動於衷。
“我只求你們放我進去,是生是死我都聽天由命!”
中年男人從袖子裡掏出一袋銀子,湊近為首的一位將士,就要塞過去。
卻見那將士猛地一斜長槍,鋒銳冰涼的槍尖瞬間對準男子。
“止步!”
冷聲一喝,男子嚇得手一抖,裝著銀子的荷包抖落在地,他也不敢再靠近分毫,蹲下身撿起荷包,就垂頭喪氣的轉身回到官道旁蹲下。
“那男的天天都去,也算有毅力了。”
一旁同樣蹲著等的百姓,也有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
他們臉上的神情沒有其他人那麽急。
這些人,有的是不在意家裡人,有的是滄瀾城裡的東西不算最重要的。
比如說這個開口的矮胖絲綢長衫男子就是這樣的,滄瀾城裡有他的幾家店鋪,還算掙錢。
他既舍不得這幾家店鋪,這幾家店鋪又不值得他進去冒險。
於是就帶著家丁守在此處,想要看看情況。
“那男的家裡條件一般,但老娘瞎眼,媳婦懷孕,賣了地出門做遊商博一把,誰知道……嘖嘖……”
接話的是個管家打扮的男子,他主家的夫人娘家在滄瀾城,日前回去省親,這一去就回不來了。
主家老爺寵愛小妾,與夫人關系平平,要不是看在少爺小姐的份上,也不會派人天天守在邊界處。
而他,就是被派來守著的倒霉蛋。
兩人都來了幾日了,一來二去,也算臭味相投,相談甚歡,對周圍的人都有些了解。
“聽說滄瀾城裡面有大疫,死了好多人!我看啊,裡面的人,都懸了!”
商人消息靈通,從各個渠道聽到了一些消息,壓低了聲音跟管家說話。
管家也聽說了一些,“我家老爺,最近都在物色新的夫人人選了,只是可憐了原來的夫人。”
“你瞧瞧那書生,說是有同窗好友在裡面,居然為了義氣,也死活要進去,”商人帶著玉石戒子的手指了指不遠處一個白袍書生,語氣鄙夷,“這些讀書人,迂腐!義氣哪裡有性命重要!”
“讀書人最重氣節,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管家圓滑,笑著打了圓場,又意味深長的說道,“就算滄瀾城有大疫,也損害不著金老爺您的鋪子,日後滄瀾城地賤價低,您運氣且好著呢。”
聞言,金老爺滿意的點了點頭,斜睨了管家一眼,“你倒是會說話,日後要是另謀高就,我這兒給你敞著門!”
管家會被派來這裡,顯然就是個不受重視的,不然也不會這麽討好金老爺。
為的不就是出路嗎?
這不,出路就來了!
管家一張臉,笑得更加燦爛,好話一籮筐一籮筐的砸的金老爺笑得合不攏嘴。
而被他們議論的男子和書生,此刻都被人找了上來。
找上他們的是一個瘦猴似的男子,貓著腰湊近中年男子。
“我有路子去滄瀾城。”
聲音壓得低低的,就在中年男子背後響起。
垂頭喪氣的中年男子聞言,身子一震,就想轉過身。
卻被瘦猴一把按住,“別動,別聲張,一口價十兩!我帶你們進滄瀾城。”
“真的?”
中年男人也學著瘦猴壓低聲音,聲音有些顫抖,不知是激動還是害怕。
“不信就算了。”
瘦猴一點兒也沒有留戀的意思,起身就要走。
中年男人急了,一把拉住瘦猴的衣擺,神色變來變去,最後咬牙,“我給!”
瘦猴背著男人的嘴角揚起,伸出手,“先給錢!”
“給一半,到了我再給另一半!”中年男人咬著牙說道。
十兩銀子,可是他全部的家當了。
瘦猴乾脆的點了頭,接過銀子,低聲道,“今晚亥時,那棵槐樹下見。”
中年男人看著瘦猴走開,走向白衣書生,坐在地上有些不安,又有些激動。
他既怕被騙,又希冀對方真的能帶他進去。
一顆心簡直無時無刻不在煎熬。
瘦猴和書生聊的久了些,但中年男人看見,那白衣書生還是塞了錢給瘦猴。
看來也是要偷偷溜進滄瀾城的人。
時間就在中年男人焦急等待中過去。
月上中天,柵欄附近都點上了火把,照亮了一方天地。
但遠處的官道上卻是稀疏且黯淡的火光。
中年男人借著夜色的遮掩,在亥時準時到了槐樹下。
此時的槐樹下,已經來了兩三個人。
瘦猴也在。
看見瘦猴的瞬間,中年男人就松了口氣。
等了半刻鍾,瘦猴就領著五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帶頭就往山林裡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