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阿姨在他們家這一年多,也算是見過大世面了,看丁薇和自己的妹妹,兩個小姑娘從南方折騰那麽多服裝來北方賣,且不管賣的好不好吧,光是這種魄力,就讓她佩服。
她覺得丁家子女都是乾大事兒的人,包括趙青青和丁振龍,一看就是吃苦耐勞的,跟著這樣的老板乾,還愁沒有出路?
“薇薇啊,放心吧,我都跟他說好了,他年紀輕輕的,就應該到處闖闖,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才能了解自己和別人的差距在哪兒,就是這住的地方……,”
“啊,阿姨放心,我會給他安頓好之後再回來的,管吃管住的那種地方,他只要勤快點,絕對能掙著錢!”
在人生地不熟的南方,丁薇又不能時常盯著,當然要給他安排到靠譜的地方去,要不然出了事兒,她還得負責呢,所以丁薇首先想到的就是美黛服裝廠,找溫鐵軍無疑是最靠譜的。
她也不需要他在人家服裝廠乾活,就有個吃住的地方,然後幫她到處踅摸貨源,並發過來就行了。
當然,想要熟悉這套流程並不容易,這年代沒有物流,只能靠托鐵路上的關系去倒騰,然後再發電報通知他們具體的時間,再去火車站接貨,這是相對來說,最便捷的了。
丁薇已經提前知會過他未來要乾的活,秦克強雖然緊張,但年輕人都有一股子的拚勁兒,直言。
“我能行的姐,你就放心吧,別人能乾的,我也能乾。”
秦克強比丁薇小一歲,叫一聲姐不過分。
丁薇將學習上的事兒安排妥當,就去找導師請了假,有秀敏在,筆記什麽的都不擔心,況且不管哪一科,對她來說,都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內容。
丁建軍國慶節要結婚,爸爸全權代表他們全家回去送祝福,媽媽和江妮在小吃店忙活,服裝店有阿姨她們帶著孩子一邊玩兒一邊看著,有顧客上門,江妮再過去也不遲,這樣一來,就什麽也不耽誤了。
國慶節大哥的部隊要搞演習,回不來,二哥他們又距離遠,更加回不來。
丁建平如今在醫院實習,時間上太倉促,丁建樹倒是有時間,但被丁振龍要求跟著他一起回去給叔叔嬸嬸幫忙,得,又見不著他的小媳婦了。
今年6月初的時候,白芷生了個大胖小子,不過那個時候丁薇忙的很,加上丁香高考完又去了南方,她一路追過去,忙著忙著竟然耽誤去探望了,如今孩子都三四個月了,她這個當人姑姑的還沒去看一眼,雖然她已經郵寄過去了足夠多的營養品,但還是覺得沒見上一面,有些對不住,只能打電話給白芷,等她從南方回來再過去探望。
白芷知道丁薇如今正在倒騰服裝,她也收到了丁薇給她寄的衣服,所以大手一揮,渾不在意。
“你忙你的,我沒事兒,你哥給我請了個阿姨幫我帶孩子,他怕我一個人再給帶出焦慮症來,現在兩個人收拾這個小子,我能忙過來,我的產假還有倆月,你不用急,我啥都不缺,我媽就過來照顧了我一個月就又走了,陸英那小子也是忙得很,我這除了吃喝睡覺喂孩子,就是到處溜達,生個孩子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
“那是因為家裡條件好,要是條件不好,再碰上個糟心的惡婆婆,你的日子通不好過呢!”
一說起惡婆婆,丁薇下意識的打自己的嘴,“姐,對不住,我口誤,那個,”
“沒事兒,都過去了,你不要放在心上,你這點說的也沒錯啊,得虧我們家不缺錢,我公公也把工資拿過來補貼我們了,這小子吃的多,我的奶水不太足,所以得搭配著奶粉吃,有阿姨幫著我洗洗涮涮,日子還能過得去,你不用惦記我,忙好你自己的就成。”
掛了電話,想起已經逝去的武娟,她禁不住又是一聲歎息。
9月28日是個周五,周六還有半天課,丁薇直接請假了,30、1、2這三天是正常假期,29、3-6號請假,7號本身就是周末,因此全部假期加起來差不多有九天,先請這九天,如果時間不夠用了,再給秀敏發電報讓她幫忙請假。
丁薇買的就是28號晚上的車票,依然是硬座,兩千多公裡,這年代火車時速在40-60公裡,如果路段好的話,才能達到八十公裡,即便如此,到達廣市也需要三四十個小時,還要算上火車補充給養的時間,也就是兩個夜晚,一個白天差不多了,到達廣市的時間,也可能半夜,甚至可能凌晨。
時間上長也就算了,這2147公裡的距離,光票價就達到了47.16元,即便是在月平均工資八十元的年代裡,這個價錢也是高出了多數人的消費,更不要說臥鋪的價格了,所以當秦克強看到火車票的價格之後,忍不住怎舌。
所以丁薇覺得之前給列車員掏一二十塊錢的辛苦費,已經很合算了,不過她猜測如果長期發展的話,只怕這一二十塊錢要成為過去式了。
要在火車上度過四十個小時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好在丁薇拿了自己的稿子,他們的位置還靠窗,她還可以寫稿子打發時間,秦克強就不容易了,坐不住,在人少的時候就會在各個車廂轉悠,主要去觀察這人來人往的旅客,都什麽穿衣打扮,這是丁薇布置給他的任務,因為只有觀察的越仔細,將來挑選貨物的,才會越獨到。
火車上的飯並不好吃,好在天氣已經轉涼,來的時候他們帶了鹵肉和鹵蛋,爸媽還給攤了魯省特色雜糧煎餅,夾著鹹菜和肉,吃起來嘎嘎香,香呼呼的芝麻糊和杏仁茶一衝泡,比去買現成的稀飯還要好喝。
芝麻糊是他們自己做的,還加了核桃仁和花生碎,攪和攪和吃起來美滋滋兒的。
這一路秦克強這孩子是沒少讚揚她家的飯。
“我媽每次回去都說你們家飯好吃,我們家的忒難吃,要不是看她胖了那麽些,我都以為她撒謊呢,這次我也算是長見識了,原來飯真的可以有這麽多花樣,這麽好吃的,可憐我前面十來年,吃的就跟豬食差不多,我爺奶,我姑姑,我媽他們做飯,全都是大雜燴!”
秦克強的家要按後世的規劃,那就是首都東四環,妥妥的拆二代了。
並不說他們家家庭條件不好,而是鄉下人沒那麽多講究,基本上就是地裡面有什麽,就吃什麽,很少出去買菜啥的。
他們村種小麥和玉米這一點和他們老家差不多,所以主食也以這兩種外加紅薯土豆為主,大米一毛四一斤,賴點的一毛二,這些都能吃的起,但是很少去買來吃,都先緊著自己家種的吃。
丁薇也熬過來這麽多世了,當然知道農村人吃啥,其實八十年代以後才會越來越好,之前可能就放個鹽巴和醬油,連調料都不帶放的,如果家裡有花椒樹和辣椒,可能會曬一些用於炒菜,可這菜要是油水不多,吃起來也沒滋沒味兒,哪像譚悅這鹵肉鹵蛋裡,放了一二十種香料,那吃起來,能不好吃嗎?
再說這鹹菜,都是丁薇他們買來的蘿卜曬成乾之後加入各種大料辣椒調製而成的,舍得放料的鹹菜,吃起來都比那些隻放鹽的味兒好。
孟阿姨和張阿姨每周末回家都會帶來從他們村兒收購的鴨蛋和雞蛋,雞蛋鹵了賣,鴨蛋醃製成鹹鴨蛋乾乾淨淨的擺在譚悅的小攤子上,買家還不少呢,因為他們家的鴨蛋不是鹹的吃不了的那種,關鍵還流黃,香嘞很!
夏天帶過來的雞蛋、鴨蛋超級多,趙青青和譚悅就將這些雞蛋做成變蛋和松花蛋,也不對外賣,光趙青青小吃店和譚悅涼菜那邊,就供不應求的。
間接的,兩位阿姨也能從中得到塊兒八毛的好處費,所以這種互利互惠的事兒,大家都很積極。
就算折騰今天賺一塊錢,那也能給家裡買一斤肉呢!
這次出門他們就帶了一天的食用量,再多就變質了,好在當天晚上上車不需要吃東西,白天吃一天吃完,晚上到凌晨五點這階段又不用吃,睡醒之後車也差不多到站了。
“這次的時間還不錯,趕得剛剛好,”出站剛好天亮,趕得上廣市的早茶。
說是早茶,其實姐弟倆吃的比較簡單,兩籠包子、四個雞蛋、兩碗豆漿搞定,再多就浪費了。
秦克強的眼睛裡滿是對周圍環境的好奇,聽不懂粵語吧還像好奇寶寶一樣開啟十萬個為什麽,一直追問丁薇剛剛說的是什麽意思,聽到人家叫他靚仔,他還以為是罵他這個外地人的,誰知道這是叫他孩兒,妮子的意思。
廣市人稱呼女孩子就是靚女,男孩子是靚仔,這跟豫省人叫男孩兒xiao,女孩子妮兒,或者乖~是一個意思。
了解當地習俗就要從此時此刻說起,繁華的火車站永遠都是第一商圈兒,考慮到這次來廣市秦克強帶了不少的行李,於是他們先叫了一輛人力三輪車。
“這邊我回頭帶你過來看,咱先去服裝廠,把行李放那兒,住的地方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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