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學期開學,丁薇、秀敏就不怎麽回家了,月子婆娘就交給兩位阿姨,還有譚悅、趙青青空閑時候照顧,好在家裡夥食好,沒那麽多的事兒,生著爐子有源源不斷的熱水,不至於讓兩位阿姨洗尿布的時候凍著,累著,因為要照顧江妮,所以丁薇將兩個人的工錢各漲了五塊錢。
畢竟江妮這邊喂養孩子都是她自己來,她們只需要做個飯,洗個尿布就行,所以沒必要給太多,而兩個人也因為這五塊錢,高興的不得了,也很熱心的幫忙照顧她們母女倆。
丁薇今年已經大三,學業很忙,小霞學的是會計專業,他們就沒有丁薇那麽忙,所以她不想住校的時候就回家住,順便還能幫譚悅乾點活,姐倆相處的跟親姐妹似的,羨煞旁人。
家裡雖然有了電視機,但沒有主人的允許,兩位阿姨也不會帶著孩子去看,尤其他們這獨門獨院的,更不會有外人過來看,過罷年他們後院幾間房就都租出去了,即使一個月十五塊錢,但因為設施比較完善,床櫃子桌椅板凳都是從舊貨市場拉回來重新刷漆,所以看著比較齊整,外加電燈窗戶也都收拾的很乾淨,甚至就連房間內也刷白,這麽乾淨的房子,一個月十五塊錢絕對很值。
丁薇家的這個位置也好,環境優美,四間房全部租出去,一個月又多了六十塊錢的進帳。
基本上倆月的房租就能抵他們翻修的費用了,算起來比當初養雞養鴨劃算多了。
其實也不是他們不想養了,而是實在沒空養,當然那味道夏天也挺明顯的,擔心擾民,乾脆算了。
因為學業忙碌,還要寫小說,所以翻譯的工作丁薇盡可能的推了,現在她的任務就是學好當前的習,寫好當前的書,其他的暫時先不管,也顧不上,你包括書法家協會舉辦的活動,她都沒時間過去。
丁家小吃店如今又增加了砂鍋系列美食,什麽刀削面、油潑面、熱乾面、燴面麻辣燙、米線啥的,這就是後世最傳統最常見的小吃,大街小巷開那麽多,已經證明它們的國民普及度了。
搞機械的爸爸在丁薇的幫忙下,打造了適合他們小吃店使用的壓面條機,什麽粗的細的寬的窄的圓的面條,應有盡有,都能壓出來。
米線麻辣燙所用的紅薯粉,做起來比較麻煩,家裡也沒有那個機器,夫妻倆也沒有那個時間,所以都是買的半成品然後去郊區的作坊裡面做出來的,價格上要比普通的面貴一些。
這個年代大家都喜歡吃點新鮮的,米線麻辣燙對老百姓來說還算是稀罕,所以新品一推出來,就受到了追捧,爸媽如今連早飯也一起做了,灌湯小籠包,小米稀飯,八寶粥,蒸餃,餛飩,全都有。
忙不過來的時候也會找兩個臨時工阿姨早上幫忙收拾下桌子,包下餛飩。
江妮看到趙青青請了人,還以為不要她了,擔心的不得了。
“你呀,就是想的多,我是考慮你身體沒養好,咱們廚房這活可是要一直摸水的,首都的天這麽冷,你的身體哪能受得了啊,這樣吧,你養到一百天,等你和孩子都結實了,再過來上班,我們找的是臨時工,有活了才過來,沒活還是我倆乾,放心,是你的工作跑不了。”
江妮自從來了丁家,一直在記帳,她約摸著自己快花了人家百十塊錢了,從給人家送禮,住院,還有她在這兒住的吃喝拉撒,煤球奶粉全部算下來,基本上有一百塊了,她想盡快還上這筆錢,沒想到人家卻覺得身體養好才是本錢,這下把她感動的,對比強烈越發覺得自己當初瞎了眼,怎麽看上那樣的人家。
周末丁薇回家的時候,還給江妮帶了一個讓她徹底死心的消息。
“章龍結婚了,對象是紡織廠的女工,他被分到了食品廠,都是不錯的單位,你婆婆滿意的不得了,誰都不再去提你了,所以江妮,不要再念叨那一家人了,以後你就帶著小寧寧自己過,而且一定要過的比他們好。”
這是丁薇特意找居委會大媽問的,就是想讓江妮對章龍徹底死心,但凡她還有點希望,將來就容易心軟,面對渣男,該硬的時候絕對不能心軟。
江妮聽完之後,嚎啕大哭,連胃口也變差了,要不是孩子在這兒,她可能飯都不想吃,可也只是傷心頹廢了兩三天,就重新振作起來。
“薇薇說的對,我得為我女兒和我自己活著,為什麽要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我又沒有錯,憑什麽要暗自神傷到天亮?”
出了月子之後,江妮就自己洗尿布,照顧好女兒,時不時的幫忙打掃家裡的衛生,幫著帶安妮安娜,幫著給她們做輔食,當然,面對丁家好心給買來的雞鴨魚這些給她補身體的,她也照單全收,但是價格她細問之後就記下來了,用這些補身體,給兩個侄女做加餐,不需要趙青青操心,就將主院照顧的乾淨利索,儼然一副管家的模樣。
讓前院的趙青青夫婦還有譚悅,省了不少的事兒。
陸英回來後就開始準備去南方的事兒了,學校這邊還需要一系列的手續要辦,即使有他們導師推薦,到了那邊也一樣要參加統一的考試,考試通過了才能上,這樣一折騰,也差不多到他本科畢業了。
這人還挺長情,三天兩頭過來拉著丁薇的手,也不說話,就這麽默默的看著她,滿臉委屈。
丁薇被他這騷操作鬧得無語:“不是,你一個大男人,至於嗎?又不是出國,只是去南方上個學而已,南北方存在很多差異,你去那邊多學幾年,能夠彌補你身上的遺憾,何樂而不為?你看你家人都同意了,咱就不要這樣作了,行不行?”
“我想讓你跟我一起去,你跟我一起去行不行?憑你的實力,轉過去沒問題的。”
丁薇白愣他一眼,“我學的是臨床,沒必要瞎折騰,我跟你不一樣,”
姐姐我光學醫都多少世了?
如今所有的學習都是為了鞏固,拿那個證而已。
但偏偏又沒辦法細說,只能安慰他,將來考研了,她會考慮南方,實則她壓根兒沒想過離開京城。
她已經將家都安到京城了,哪可能說走就走呢,再說父母兄弟都在,就更難了。
陸英不一樣,首都沒牽沒掛,好男兒志在四方,就該趁著年輕的時候到全國各地去轉轉。
在她看來,他這種孩子氣的行為,能理解,但不苟同,該鄙視還是要鄙視的。
陸英在她這兒吃了鱉後,也不好再委屈扒拉的提這些事兒了,只能更加珍惜現有的日子。
白芷的預產期是84年9月之前,陸英作為親舅舅,又是唯一離姐姐比較近的人,周末他想跟丁薇膩歪在一起,哪怕哪兒也不去,在家曬太陽也行啊,可每次都被丁薇趕著去看白芷。
被他磨得沒有辦法了,丁薇也跟著過去了一次,白芷的反應比較大,整個人瘦了一圈,看起來有些慘,好在她還上著班,分散了一部分注意力,婚後的白芷除了胃口不佳外,心情似乎還不錯。
雖然向風依然很忙,但至少對白芷還不錯,還給她請了阿姨,專門給她做一日三餐,根據她的口味做飯,現在孕吐症狀已經得到了有效緩解。
看到姐姐這麽辛苦,陸英目光憐憫的看向丁薇。
“你放心,以後我肯定不會讓你這麽難受,我一定會陪你度過這最難捱的時間。”
丁薇直接無語的衝他翻白眼兒:“女人要想長命百歲,遠離男人就行了,還用你陪我?”
現在說的比唱的都好聽,等結婚以後,可完全大變樣,直男人設,怎麽也不可能做成暖男。
還好丁薇不是戀愛腦。
被懟了的陸英有些莫名其妙:“可女孩子長大了,不是遲早要結婚?怎麽遠離啊,難道你哥你爸都不是好男人了?”
“婚姻生活,冷暖自知,這話你不該問我,我又不是他們的另一半兒,作為父親和哥哥,他們勉強合格,但是作為丈夫,就拿我二哥來說,和你姐夫一樣,三天兩頭不著家,一走就是個把月,這樣的丈夫,父親,你自己說合格否?”
“我跟他們不一樣,你不能一拳頭打翻一船的人,”
“傻了吧你,醫生和軍人一樣,都是為人民服務的,一個電話你就得風馳電掣的趕往醫院,晚去一分鍾都可能是一條人命,所以怎麽不一樣了?”
“我……,合著我選錯職業了唄?”
丁薇搖搖頭,“我也不是這個意思,更不是在抱怨,只是想告訴你,你們男人的承諾,是最不可信的,那畫的大餅,連我自己都不信,你會信?還不如說一些實在的話聽聽,”
兩個人的對話落在白芷耳朵裡,對丁薇越發的欽佩了。
“天啊,你小小年紀,懂得還真不少呢,真的,你姐夫就天天給我畫大餅,什麽‘過幾天’,‘晚一會兒’,‘等等’,‘以後會好的’,‘等我有空了,就帶你去’……
這些話我自己都聽膩了,結果呢,一個沒實現不說,因為孕吐反應大,愣是兩三個月沒胃口沒情緒,病懨懨的,就想每天躺在那兒不動彈!可是錯過了不少遊玩兒的機會,現在我有點後悔這孩子要的早了,但是他爸爸和弟弟對我挺關心的,就連在東北的爺爺奶奶,也給我寄了不少東西,挺感動的。”
提及向風的家人,他們不約而同的想到了向風的母親,陸英現在想起來還一肚子火。
“那個老妖婆呢,真的是,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惡毒的女人……,”
白芷看了丁薇一眼,猶豫著開口:“她,情況不太好,上次的事兒,讓我公公和向風下定決心把她送到醫院去了,中間倒是去看過一次,可她見人就罵,罵的多了,也沒人願意去了,最近醫院那邊說她情況很不好,瘋瘋癲癲不說,大小便都不能控制了,想讓他們去看看,但是父子倆都忙,小兒子倒是在東北,然而去了沒什麽用,我這情況,更不方便去了,”
武娟是可憐的,也是可恨的,意識不清不楚的時候,就已經將能得罪的人全部得罪光了。
現在她這個樣子,父子倆又有任務,對比之下,肯定祖國更重要,小家就顯得沒那麽重要了。
丁薇對她說不上恨,只是很遺憾,好好的一個人,據說還是話劇團的台柱子,卻因為大兒子的犧牲,徹底的毀了。
丁家這些年背著這個包袱也不容易,尤其是大哥,小心翼翼這麽多年,甚至向風不成親,他都不好意思談對象,被武娟打罵了,回家說都不說,要不是這次她挨打,估摸著哥哥還會隱忍下去。
他們家承受的,其實一點也不比向家少。
這件事丁薇記掛在了心上,回到家後跟爸媽提及此事的時候,爸媽居然回答。
“你都知道了?其實我們在東北的時候,拐到她所在的那個醫院去看了,沒有讓她知道,偷偷的看她的,說真的,我們沒有資格恨人家,可是看她那樣我這心裡也不好受啊,我和你爸沒有別的能力,就給她買了一些衣服和營養品,讓護士轉交。”
“她怕是時日無多了,精神狀態一天比一天差,連大小便都控制不住了,每天念叨的都是向陽的名字,誰來都是喊向陽,每天關在那個屋子裡,雖然有陽光,人家醫院服務的也好,看起來乾乾淨淨的,可我們誰都知道,她不自由,心裡難受啊!”
丁薇詫異的看向父母:“你說你們去過了?我還以為你們在我二嫂家待著呢,原來已經去過了?”
“嗯,我讓建設幫忙打聽的,不僅去看了她,還去看了向陽的爺爺奶奶,也去烈士公園給向陽上了三炷香,從今往後,各自安好吧,我們也該學著釋然一切了。”
這個心病困擾了兩家十年之久,是該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