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歸少,卻是能裝裝門面,畢竟除了當兵的家庭,誰知道他們發多少津貼啊?
如今的這好日子,不都是靠哥哥們的津貼‘養活’起來的?
丁薇倒是覺得這樣比較和諧,也省的她被暴露在陽光下了。
其實當兵前兩年處在志願兵階段,津貼都一樣,但是到了義務兵階段,那人跟人之間的差距就凸顯出來了。
哥哥在部隊表現如何,誰知道呢,也難怪媽媽會非常‘自豪’的誇哥哥,其實這樣做,能很自然的把她們母女倆隱藏起來,讓她們可以在這個年代隨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兒。
進入七六年之後,明顯感覺不一樣了,其實也說不出來具體的,就是感覺人們的精神面貌更好了。
半年前的洪災陰影已經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大家更加奮勇上前的拚搏生活。
工人階級有工人的苦惱,農民也有農民的苦,學生自然也有學生的苦。
丁薇晚上不工作的時候,就和丁香一起去給倆哥哥送夜宵,心疼他們住宿條件差的同時,爸媽也是想盡辦法給他們補充營養,但凡黑市有雞蛋賣,他們都會買回來,不說幾斤幾斤的買了,五六七八個的買也不是不行呐,畢竟黑市裡的雞蛋,從來都是按個算的。
貴的時候五毛一個,便宜的時候一兩毛一個,冬天是產蛋的低峰期,自然也就貴了,但是再貴,也比肉便宜,所以爸媽很舍得在這上面給他們下功夫。
因為他們覺得,錢花在吃的上面,比在別的上面都值。
之前媽媽不在家的時候,丁薇覺得自己就像個老媽子,啥都得操心,現在就不用了,他們住的近,媽媽忙完保姆的本職工作,還能捎帶著照顧自家,所以爸爸不止一次的感歎。
“早知道這樣,咱們應該早點挪到縣城住。”
媽媽剜了他一眼:“你那時候有這條件嗎?我覺得咱家都是因為有薇薇,才有今天這樣的日子,薇薇才是咱家的福星,所以能有這樣能乾的閨女,沒事兒你就偷著樂吧!”
媽媽現在已經完全能夠勝任護工的活,照顧兩位老人生活起居,去醫院背上背下,騎著三輪車帶著他們遛彎,做事兒一絲不苟,按摩推拿用藥艾灸針灸她已經學的非常到位了,當然,這些都是重複做的,是在大夫的指導下針對二老特定的方式,絕對不適合旁人,她也不敢隨意在別人身上亂式。
鄭爺爺鄭奶奶在媽媽的細心照料下,精神狀態也是越來越好,他們的子女不僅出錢,還時不時的給媽媽郵寄回來不穿的衣裳,給老人在當地買的吃食,乾貨,海貨等等,說他們孝順吧,他們不自己動手照顧,說他們不孝順,又事事想著老人,所以只能說,他們找媽媽照顧老人,非常之明智。
現在兩位老人還能動彈,生活能夠自理,真到了不能自理的地步,這五十塊錢,怕是不夠了。
媽媽也時刻警醒著,生怕因為自己的疏忽給老人造成傷害,所以走到哪兒跟到哪兒,晚上他們睡得早,睡下之後,媽媽才敢去出租房那邊扭一圈,看看他們,十點之前就得趕緊回去,生怕他們起夜再給摔著了。
老人老了之後,視線也會受影響,所以家裡衛生間的燈會一直開著。
照顧老人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衣食住行哪兒不操心?哪兒哪兒都是細節。
甜了淡了,老了硬了,每天上午和下午都要加一頓餐,采用少吃多餐製,提醒他們每天喝水,給他們洗澡換衣服,這可都是事兒。
以前在省城的時候,每次老爺子洗澡,鄭重都會過來幫忙,如今給老爺子洗澡,老太太力不從心,都是爸爸趕過去洗,秋冬春都給帶到澡堂子,夏天在自家衛生間洗,反正人家不缺錢,他們有力出力。
在縣城洗澡,去澡堂一次一毛錢,不限時,晚上和周末人很多,所以媽媽就帶著老太太白天去洗。
有時候堂姐顧不上,媽媽還會順便帶著汪奶奶一起去洗。
爸爸晚上再帶著老爺子去男澡堂洗,那邊人比女澡堂的人相對少點兒。
周末才是這些孩子們成群結隊的去洗澡,基本上一周一洗,有時候也會兩個禮拜洗一次。
年前臘月二十三就放寒假了,這年代大家也沒什麽活動,也不懂得出去旅遊,都是串串親戚,幫著爸媽乾乾活,尤其倆哥哥,走完親戚之後就和爸爸回家看農閑的人幫著給他家蓋房子,能幫忙也會幫上一幫。
都是為了盡早入住,這個時候也不會算計的那麽清楚,當然,也是為了看好那棵樹。
因為今年物資有限,所以這年過的十分潦草,過了初三都組織農村青壯年開始繼續蓋房子了。
也幸而經歷過水災之後的這年冬天,並不算特別冷,各種建築材料也都能正常使用,如果像東北地區零下幾十度那樣,怕是連門都出不了。
當然,他們也會視情況而定,比如過了初六之後氣溫驟降零下七八度,那一段時間就處於停工的狀態。
窩在家裡面就只能吃吃喝喝,丁振龍家年前儲備的零嘴,在初三之前就全部被xuan完了。
論吃嘴的功利,連丁香都得對二叔家的仨小子俯首稱臣。
零食水果乾果糖果人家誰都不讓,吃飯恨不能把腦袋扎到盤子裡,吃飯不僅快,還搶,反正丁薇看到他們吃飯的樣子就吃不下去飯,只要不是爸爸特別要求,她和丁香就不過去。
丁采蓮每次看他們吃飯的樣兒就嚴格提出批評,可說歸說,完全沒有任何威懾力,過後該怎麽樣還怎麽樣。
也得虧家裡吃的都是些雜糧,誰敢吃細糧啊,就這造飯的盡頭,不僅吃的多,還吃得快,真是半大小子餓死老子,這不是老子,這是大爺!
論眼色,家裡最弱的怕就是二房這仨小子了,丁采蓮一眼就能看出問題所在,偏偏他們自己看不到這些問題,也從來不去正視這個問題。
丁采蓮只能轉過頭跟他們賠不是,可這又有什麽用呢,他們不方便教育,丁采蓮又管不了,只能讓他們將來經歷社會捶打,才能明白寄人籬下的真正滋味兒。
這麽算下來的話,等改革開放幾年之後再去幫他們,也未嘗不是個好的時間卡點兒。
過了正月十五,家裡的孩子都回學校上學了,丁建立繼續在二中讀初三的最後半學期,其余兩個娃回村裡讀村小,丁采蓮給了三叔三嬸兒一些錢和糧,讓倆弟弟在他們家吃飯。
他們吃飯啥樣兒,王玉環早就已經經歷過了,可老大家管了那麽久,自己家啥也不管,也不像話,再說人家采蓮又是給錢又是給糧食的,她不管過的去?
只能咬牙隱忍。
丁薇對於丁采蓮給三叔三嬸兒付飯錢這一做法,很不以為然,因為他們仨在他家的時候,可是沒給一分錢,怎麽到了三叔家就給錢了,所以這人呐,真是看菜下碟兒的,看你家有錢,就認為付出是理所當然的。
有了仰仗,就會越發肆無忌憚,這不是個好的開始,丁薇發現這個問題,就立即跟父母進行溝通。
“我不是稀罕那幾個錢,我就說她區別對待這一點,就做的很不對,哪怕在咱這兒說一句話也成啊,一句話都沒有,她弟弟吃的多少她不知道?一個人頂我和香香倆了,這還是三個,咱家一個月多少糧食也不夠他們這麽造的啊!爸,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兒,你不能因為怕他們說咱們閑話,就對他們不管教,做人做事的道理,父母不教,難道要等到他們將來進入社會了,和人打交道了,讓別人教?別人會像咱家這樣包容他們嗎?”
“以前是兩家人,不住在一起,不吃在一起,他們有這些小毛病,跟我們關系不大,可是爸爸,現在他們跟我們在一起,你一天看不順眼,多天看不順眼,難道能憋得下去?反正我是快受不了了,我看到他們吃飯的樣子,我就一肚子火,分分鍾想拍桌子,教他們做人。一點不為別人考慮,自私到了極點,這樣的他們,如果我們不及時管教,日後還得了了?就算是長大了,也未必會記得咱家對他們的好,說不定還會賴上你,讓你給他們解決溫飽問題,解決就業問題,解決媳婦問題,你不管,就賴在你這兒的時候,我看你怎整!”
丁薇劈裡啪啦一大堆話說下來,嚇得老父親和老母親臉色沉沉的,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因為他們也意識到,閨女說的這個問題很嚴重,嚴重到他們不能不忽視的地步。
“咱家的事兒,也是個爆點,萬一誰禿嚕嘴說出去了,你也攔不住,本來我們就遭人嫉妒,日後你們回村子,指定有人在背後說道咱家這那那這的,別的都還好,就怕將媽媽的工作再上升到資本的問題上去,那就麻煩了。好就好在,丁采蓮也乾的是這個,一個鬧不好,他姐的工作也得玩完,所以說這也是個紐帶,暫時牽製著他們,但關於他們品性的問題,我覺得你們得重視起來,要麽就回村跟村領導商量下,讓他們提前知道這幾個孩子的德性,日後管理起來,有個過程。”
不得不說,丁薇考慮的很到位,老父親不由感慨萬千的看著她。
“還是我閨女厲害,這想的也太周到了,你說得對,之前是爸考慮不周了,以後對待他們一定會嚴加管教的。”
丁薇扯了扯嘴皮子:“怕就怕你的嚴加管教會起反作用,他們現在正處於叛逆的時候,你沒看采蓮姐跟他們說話,頭都不帶抬一下的?這種情況就是日子過的太好了,欠鍛煉,不過把他們扔到部隊去鍛煉是不可能的了,要不然爸,你托人問問,看看能不能送我建立哥去煤窯鍛煉下?聽說那邊工資還高呢!”
“煤窯?你說隔壁縣城那邊的煤窯?”
丁薇點頭,“咱縣城沒有,隔壁有,距離也不是很遠,坐汽車一倆小時就到了,不過不是現在,等他中學畢業了,你這半年可以托人打聽打聽,那地方超級累,最能鍛煉人,但是得找正規的煤窯,可不敢找那種黑煤窯,這事兒我也會問問我的那些同事們,看看他們有沒有認識的人,讓我哥去那邊乾個臨時工啥的,磨練下他的意志,讓他清楚的認識到,日後他會是家裡的長子,要承擔起照顧弟弟的責任,而不是啥都依賴咱!”
爸爸忍不住看向她:“你說你的腦袋瓜怎長的啊,怎麽懂這麽多?你說吧,把你的想法說出來,說清楚,讓我知道接下來該怎麽收拾他們。”
“簡單,找靠譜的人,塞點錢,特殊照顧我這個哥,讓他一天乾十個小時,或者十二個小時,讓他隻想著賺錢,不想其他,錢到時候也給他壓著,隻給生活費,其他的留著給他姐寄回來,乾個半年,讓他意識到賺錢有多不容易,過年了讓他回來,再看看有沒有長進,沒長進的話,過罷年還給他送過去,不去也得去,不過這事兒不絕對,得讓人時刻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別起了反作用。”
按照丁薇的理論,“人只有懂得掙錢的不易,才會考慮到別人的感受,他自己感受不到的疼痛難,他就不會去多想,甚至連看連問都懶得去,再者,男孩子多吃點苦,也沒啥,只要到時候你不心疼,不心軟,我覺得這件事將來說不定能變成好事兒,畢竟他還是初中畢業生呢,臨時工肯定好找,正式工就是有錢買得到,咱也別去,煤礦工人雖然糧食補助每個月有五六十斤,但太危險了,尤其井下工作,對身體也不好,我們只是送他去鍛煉,不是讓他去送命的。”
“對對對,我也想說這點,閨女考慮的真周到。”
趙青青聽完連連附和著,之後就和丁振龍商量去了,出了主意的丁薇則歎息一聲。
“男孩子,真是在哪個年代都不好管!”